第10章 魔龙霸力毙猪婆龙
且说三位龙孙就龟、蛇二帅之事,滥加说辞并取笑,为二帅听到且加质问。蛇帅抖出一句“令吃教训”的话来,令三位龙孙感到不顺耳、不舒服。敖霸登时恼怒,言道:“你俩算什么东西,也敢在霸太爷面前语凶,给看恶脸色?以为我们仨喜得瞅你俩的热闹?又有什么好瞅的?实话讲来,别不爱听,你俩那本事太过稀松平常了,却楞要充能耐人,在这里舞舞揸揸造势张扬,还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教人咋不可笑?我那不到一岁的重孙子练来,都要比你俩强过百倍。你俩也有脸拿出来显露,不羞惭吗?更拿空膛的大锤来唬人,更见得不害臊了。”给人揭了短处,二帅恨增,俱叫:“好小子,你敢讥笑我们,真真当打。”脸上涨了怒,眼珠子也瞪了起来,实在难加遏止。龟帅道蛇帅:“兄弟,小子拿咱取乐开涮,不能饶他,打东西。”二帅你左我右,几乎同时出手,将大锤砸向敖霸。敖霸只一蹲身,四柄大锤交接,撞到一处。由于真正用上了力气,震得二帅手臂麻酸,身子倒退。敖霸笑了,言道:“没打上霸太爷,你们就这准头?”二帅也不回腔,舞动大锤再击敖霸。敖霸道:“霸太爷闲来无事,陪你俩玩玩,直到痛快了。”身形转动,犹如游影,将二帅搞得眼花缭乱,蒙顶转向,辨不得对手在哪一方位。到最后,敖霸同他俩“玩耍”腻了,稍施本事,即将二帅捕获。敖霸扬言,要剥皮抽筋、开膛破肚收拾二帅。二帅惶恐,连忙告饶。敖霸道:“不想遭罪,那就一齐呼俺三声‘霸太爷’。并要保证,从今往后,再不要像今天晚上这样,闹得四方不宁。”二帅为了保命,齐呼三声“霸太爷”。而后,龟帅说道:“霸太爷,只是自此息鼓罢战,我们却是不敢。”敖霸怒道:“咋还来了不敢呢?难道有谁逼迫你们非这么做吗?”龟帅道:“可不是怎的,霸太爷,您真是说对了。若是没有人逼迫,谁吃饱了没甚干,故意夜战惊江呢?谁爱穷折腾,受那份累,为无益的事情呢?睡大觉多舒服呀。可是若不如此,我们往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听我跟您详细说这原因究竟。”
原来,附近江南岸还有一座磨盘山,山阳有大泽。那地方有个鼍妖,自称通圣法祖,神通广大,十分高强,满处侵凌弱者。龟、蛇二山正因为距离着近,之众也遭他欺负惨了。除了称呼鼍妖“爷尊”之外,还要按时送他小龟、小蛇(指没有成精的),数目不在少数,当作孝敬,用于塞肚肠。不孝敬不成,孝敬少了也不成,时间、数目都给你定好了的。若有差池,二帅就要被拘至他的高府,跪上三天三夜,吃受惩罚,皮肉受苦。但要惹他火气大了,遭殃更甚,就须当心性命。于夜惊江,也是鼍妖吩咐二帅所为之。问之何由,鼍妖瞪眼说“少问”,并不明言。为了知道一个为什么,二帅向鼍妖底下的小精怪那里打听,终于了解到事情的分底细。鼍妖曾经还是江水的一员官将,因为公事上的差错,不仅吃受了两百鞭子的刑罚,并且丢官罢职。他因此怀恨在心,一心想要报复。但自己的势力与实力还不够,于是想到了一个暂作小出一出气的法子。于是,勒令二帅震鼓惊江,大鼓也是他所给的。使教江水龙王不能清静,自己赚得一个乐呵。起初,几乎天天晚上要闹的。后来,由于自己距离得也近,不免同样受鼓声影响耳根,落不得安睡。教别人不安宁,自己也赚了不消停,两害处。也可能是觉得出了一些怨愤,松快了松快,如此斗气也发腻,于是教二帅只在每个月的初一与十五的晚上,亥时始,丑时停,闹他两时辰,不得差误。二帅惧怕于他,只能照做。但这鼓声的确扰人,二帅自个儿当然也受不了,如何睡得?于是,趁此莫如较技而赌输赢,从中取一些乐子。实则,夜战不是鼍妖吩咐下的。
三位龙孙终于明白了二帅夜战惊江究竟是怎么一码子事情,却还有鼍妖这一魔界强梁在背后使坏撺掇,起因是同江水龙王斗气。十分愤恨,难免骂上几句,痛快一下嘴。敖霸道二帅:“你们自管将鼓声停住,若是那个鼍妖敢于来找麻烦,有霸太爷替你们撑腰,扛着一切。”事至如此,龟、蛇二帅也不敢不从,只有先顾眼前,遵照这位强势的祖宗的吩咐去办。举手示意两边停止擂鼓,各罢其兵。龟、蛇二帅将三位龙孙请到蛇山之上,入在洞府,设宴款待。二帅百般周到,倍献殷勤,并多进恭维的话。这里的酒醇香甘美,与众不同,不知如何酿制,出自哪家作坊。喝得正在高兴,忽听洞外有说话声音,“左护法,您来了?”有一个挺冲的腔调回应:“来了。”紧接着,一人迈着沉重的步子,闯入洞府。见来者身材同龟帅相仿,同样光光的脑壳,只是首绿,眼睛更见得小,嘴有一些歪。于身,穿着一件红色锦袍。龟、蛇二帅见到他进来,脸色立时变得慌张,连忙起身离座,上前恭迎。并且,施行大礼拜叩,口称:“不知左护法大人驾到,龟帅、蛇帅未及迎接,万望恕罪。”三位龙子看着稀奇,不知不速之客是哪一教门的护法,令二帅见到他如此害怕,如此恭敬。来者“哼”了一声,并不拿正眼来看二帅,由打他俩中间穿过,转圈瞅了瞅三位龙孙,而后扭过身来,冲着站起身来的二帅斥责:“你两个东西,好大胆子,为什么时辰不到,便过早息鼓?不干正活,却在此处陪着客人吃酒行乐,你俩是不是想要取灾祸?”二帅吱唔,不能作答,不约而同将眼光朝向敖霸。来者脾气也真够大的,将之前蛇帅的那一张酒桌抬脚踢翻,转而手指三位龙孙,喝道:“你们三个是甚来路,敢在今日于此吃宴,使得二帅不尽心去务正事?鼓声戛然而止,是否受到尔等的阻挠?也甭想逃脱罪罚,本护法将你们都要拿至磨盘山下的老乐宫去。”三位龙孙何等身份,怎容忍来者指着自己的鼻子喝斥,火气全窜起来了。尤其敖霸,可是相当暴戾的主儿,况且还喝下不少的酒,早就醉了几分。他立身而起,点指来者叫道:“你又是哪里冒将出来的混账东西,一打眼便是妖精。也敢鼻子不是脸不是,管不得青红皂白,冲着三位爷咋呼,不知天高地厚,想必活腻了。”左护法也不是善茬,一听此言,冲冲大怒,叫道:“哟,小子,说话挺盛气,撒起野来了。看来,你在哪个地方也是蛮横惯了的强梁人物。但在这里,可不是你的天下。你也不听打听一下,自己所面对的是谁。我乃鼎鼎大名的磨盘山下老乐宫通圣法祖座下的左护法,教你知道一回。”敖霸道:“什么左护法,在霸太爷眼里,就是犄角旮旯长出的狗尿苔,分文不值。你还没打听你所面对的人是何方神圣呢,也叫你认识。”劈手将酒壶照定来者头上枭过去。左护法没有防备到对方这一手,也加距离太近,可可落在他的额头之上。这位左护法“嗳哟”一声怪叫,跳了出去。用手一摸,前额血流了出来。刚要发作,敖霸已然跨过桌子,抢将上来,一拳扑到。“嘭”,左护法应声而跌。不待其爬起,敖霸骑乘于之身上,皮捶照之头脸如暴雨滥下。左护法惨了,无有能力还手,被打得眼目封了,牙齿脱落,满面是血。出于自救本能,这厮赶紧将脑袋缩到体甲之中,以减少伤害。原来他是一只老鳖成精。却不想,更加激怒了敖霸。拳头不得打,遂一次次两臂举之而向地狠力掼摔,摔得甲壳逐加破碎,裂纹满满。最后,左护法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见要死掉。龟、蛇二帅暗说:“这位霸太爷真是够凶煞的,老乐宫的左护法也算是强梁人物,却在他的面前百嘛不是,白瞎,跟小鸡子似的被收拾,本事丝毫使不出来。”但同时也慌了神,龟帅道:“霸太爷,您捅了大娄子了。左护法乃是通圣法祖的结拜二弟,您把他搞成这么一副模样,通圣法祖定然不会答应。倘若找上门来,怎生奈何?您可以一走了之,避得灾祸,可是我们便要惨了。左护法在我们这里出了事,通圣法祖放不过我们。拿我们出气,全无性命,也包括所有的子子孙孙,皆受株连。”敖霸道:“你俩又怕事了。怎生奈何?还如何是好呢,那个鼍妖胆敢来到,照旧要他好看便是了。”龟帅道:“霸太爷,您说得也太过轻巧了。也是,您没有领教过通圣法祖的厉害。”敖霸道:“那厮有什么厉害之处?”龟帅道:“怎么厉害?之前对您说过,通圣法祖神通广大。”敖霸道:“你是说过那厮神通广大,但没说究竟如何神通广大。”龟帅道:“通圣法祖掌握一口青钢宝剑,名曰‘赛倚天’,八八六十四路天齐剑法,奥妙无穷。又练就透骨龙爪手,攥金变形,捏银粉碎,隔空亦可以罡煞之气击人,七十二手阴招制敌。新近正在修炼什么道真,初见成效。他曾经当着我们的面,展示过,百丈之内,百物皆摧。您说,是不厉害?”敖霸听言,怒道:“他是什么东西,所练也敢称‘龙爪手’?又道真,名字听来玄,,也就糊弄你们这些孬货,少在这里长他人威风。待得见到那厮,必教就伏,看还咋逞傲狂。”二帅唯唯,不敢多加言语。敖霸看了看躺着的天乐宫左护法,原形都现出来了,一只超大个的绿头王八,甲盖的直径得有七尺。验了验,已经断气。敖霸吩咐二帅:“去,找几个卒子,将这只死老鳖扔回磨盘山去。”龟、蛇二帅一听,这打死的还要给人送回去,通圣法祖当时必暴跳,立马找来,同我们算账。暗自连连叫苦,无奈有什么办法呢,大难临头,听天由命,埋怨谁都没用。因为是在蛇山,所以只能由蛇帅找来两名蛇兵,教他们将死鳖送到磨盘山去。蛇兵不敢怠慢,用一只皮口袋,装了死鳖,身向磨盘山。到在地方,遇到巡山小妖精的盘问。蛇兵当然不能说是来还左护法的尸体,那样自己便回不去了,必然招致杀身之祸。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商量下了主意。一名蛇兵道:“几位哥哥辛苦,我们俩是打蛇山而来,奉了我家蛇帅之命,来此特地送一只大虫,孝敬通圣法尊,一尝美味。”一名山精道:“你们那里还出这东西?”蛇兵回答:“我们那儿本不出大虫,但因为龟、蛇二帅惊江,不想半路冒出一个虎精,说扰得自己不得安睡,向二帅问罪。话不投机,当场武斗。二帅将之捕杀。难得的美味不敢自个儿享用,更想到了通圣法祖,故而差兄弟乘着新鲜将大虫整只送来磨盘山。”山精道:“是吗?虎精不知好歹,该死。”蛇兵道:“几位哥哥,这只大虫是在是太过沉重,我们俩这瘦身子委实负不得它,麻烦你们帮着给送到天乐宫如何?我们俩便不跟着去了。蛇山上正煮着虎精的一名跟班,我们俩还要早些赶回去,也好分一碗羹。晚了,则什么也落不着了。改日再来,必定带一些好东西答谢你们。”山精真还肯于帮忙代劳,其实是想卖一回力气,以讨得通圣法尊的喜欢。所以,接过了皮口袋。他们也不好好瞅瞅,里头装得究竟是什么。不打开,其实也可以辨识得出来。老虎同老鳖的体型并不一样,不是扁的。但山精便是这般不仔细,懒得多瞧一眼。蛇兵向对方千恩万谢,并不敢多逗留片时,急匆匆回转蛇山。
磨盘山的阳面,在山之根底,紧贴湖泽,用青石砌有一座老乐宫。这里居住龟、蛇二帅口中所说的通圣法祖,一个鼍妖。鼍,便是猪婆龙。这厮能耐不凡,统辖磨盘山上、湖泽之内大大小小五、七百名山精、水怪。而且,他还是较大范围之内,跨江水两岸妖魔界的霸主。计十七路王者没有不屈从、臣服于他的。自己家的人呼之“法祖”,外方的人则称之“爷尊”,以加区别。鼍妖生性残忍,心狠手辣,不仅对于外方,即便自己手底下的爪牙,只要稍犯错误,必加惩罚。轻则一顿鞭挞、杖笞,重则乱刃剁成肉酱。今夜,鼍妖正在宫中等候左护法回话呢,几名山精扛着装有左护法尸体的皮口袋来到,跪倒,口称:“法祖在上,有蛇山来人,送至这只皮口袋。言说猎杀了一个阻挠惊江事的虎精,二帅不敢享用,特地进献法祖,一尝新鲜美味。”鼍妖道:“原来惊江之止,因于虎精捣乱,活该他死。难得鬼、蛇二帅想着本祖,送来此等孝敬。往后,不会亏待他们。”又问:“左护法没有一道回来吗?”山精道:“没有,不知缘何。听来的蛇兵称,蛇山那面正煮着虎精的一个跟班,想必左护法要在那里吃宴呢。”鼍妖认为可能,教山精打开皮口袋,将内中的东西拿出来。谁知,打皮口袋中出来的哪里是什么大虫,却是一只死老鳖。一众吃惊非小。鼍妖当即认出这正是左护法,衣服还在身上裹着呢。质问山精,这是怎么回事?山精们吱唔半天,答不上来。他们又清楚什么呢?鼍妖又问:“来送左护法尸体的蛇兵何在?传来,本祖要好好问一个明白。”山精回答:“法祖,两名蛇精言说,要早点赶回去,否则便就吃不到鲜羹了。所以,拜托我们几个将所奉之物送到您这里。我们接下之后,他俩便去了。”鼍妖震怒:“你们真是一班混账东西,送来之物连检查也不检查,又将来人轻易放去,真真可恼人也。”吩咐身边的侍卫,将几名山精扯出,一律砍头。几名山精胆裂魂飞,跪伏于地,苦苦哀告,乞求活命。可是,鼍妖充耳不闻,绝然狠心。几名山精想要卖好,谁知赚得头颅落地。右护法豝妖闻讯赶来,看到左护法的尸体,不免心哀。豝,即母猪。这妖精同鼍妖、鳖妖之间,没少的龌龊、污秽事情。她道鼍妖:“法祖,左护法无端遭受横祸,此事不能了罢。龟、蛇二帅好大胆子,竟然将左护法性命谋害,特以可恶,令人恼恨。便宜不了他们,我们当即刻兴师问罪。将龟、蛇二山之众斩尽杀绝,为左护法报仇,也发泄我们的怨愤。”鼍妖心有疑问:“龟、蛇二帅向来胆小,怎么今日变得张狂,敢于杀死左护法?另者说了,以左护法的本领,二帅在他面前白给,又是怎么害得他呢?内中必有诡端。但不管怎么说,左护法死在那边,必要追究二帅。”并没点兵,只是教右护法豝妖陪同,猸(蟹獴)精、獭怪、鼪(黄鼠狼)妖、狕(如豹,纹首)魔四名亲卫跟随,气势汹汹趋至蛇山。
到在蛇山巳英洞外,一问,龟、蛇二帅俱在,鼍妖即教蛇兵入内传达自己的法旨,教二帅从速出洞迎接。蛇兵慌忙进洞禀报。现在,酒已经不喝了,残席撤去,三位龙孙那里闭目养神,二帅则小眼对小眼,干瞅,不知言语。之前,敖兴、玉聪劝敖霸回转江水龙宫。敖霸道:“你们怎么也胆小怕事起来?是不是听二帅言说那个自称通圣法祖的鼍妖如何强梁,惟恐他亲身来至,自己会遭受祸殃而急着要去?那样的话,你们自个儿回去,霸太爷留在这里等他来。”玉聪道:“并不是像你说的,只是怕回去晚了,会使三位爷爷担忧咱们。”敖霸道:“不必,咱们又都不是小毛孩子,何须老人家们担心?那个鼍妖很快便会来,霸太爷略加出手,不消片时即可灭掉于他。随后回转,不为迟也。”玉聪道:“好吧,就听你的。”龟、蛇二帅则高兴了,“你们当然留在这里为好。否则,惹下的大乱子,由谁来收场?鼍妖但来伐罪,自然也须由你们来替我俩担承。”这里等着,二帅心中绝非忐忑,而是胆战心惊,万分紧张。鼍妖肯定会来,两方争斗起来,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呢?不好下结论。猛听得洞外有说话声音,二帅立马各自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全失脉搏。一听便可听出,来了鼍妖,要命的祸星。果然,蛇兵惊惶而入,报知通圣法祖来到。二帅俱暗道:“他真的到了不是?有好戏唱,也有我们的苦瓜吃。”便打算出去,迎接鼍妖。但刚起身,迈了没有两步呢,敖霸开了腔:“你俩要干什么去?”龟帅道:“霸太爷,我们当然是要把那通圣法祖接到洞里头,好教你们相见呀。”敖霸道:“没出息,这就怕了?别这么低三下四。原位呆着,一切自有霸太爷给你们罩着。给我端好架子,威风一些。”二帅只好乖乖退归座位,重新坐下。敖霸唤蛇兵:“去,给鼍妖传话,就说二帅教他报门而入,速行参拜。”蛇兵出去,照此对鼍妖说了。鼍妖闻听于此,登时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叫道:“这两个东西(指龟、蛇二帅)如今长能耐了,何以如是嚣张?还端起了臭架子来。必定是有什么能客来给他俩撑腰壮胆,因此狐假虎威,否则也绝然不会如此。本祖倒要瞧上一瞧。”率领一班爪牙闯入巳英洞。龟、蛇二帅见得鼍妖进得洞来,神色俱骇,(之前已然怕了)浑身战栗,屁滚尿流。欲加迎接,却为敖霸以手点指,起来不得。三位龙孙一齐来瞅鼍妖,见这厮大块头,扁头长吻,圆睛努凸,嘴里牙齿如锉。身穿火红的兴旺袍,腰间杀着犀牛皮板带,肋下佩带一口宝剑。愤怒于面,煞气笼罩在身。在鼍妖的身边,是一个女妖精,粗粗胖胖,肚皮滚圆,大耳肥臀。黑衣遮体,在手中握着一双鸳鸯环。后面四名跟班,模样不一,但又无不是横眉立目,头上冒着腾腾杀气。有的故意将手上的兵刃碰得响亮,借以发威恫吓。鼍妖将洞内各个人等快速溜了一眼,但瞧龟、蛇二帅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熊熊怒火中烧,不可遏止。他方要发作,右护法豝妖先之叫上了:“龟、蛇二帅,要造反吗?谁人给你们的胆量,敢于谋害左护法。现在,通圣法祖大驾来到,尔等居然形同无视,不为礼数,是何道理?”二帅不知怎样回答,拿眼来瞅敖霸,但见这位爷坐在那里相当稳当。怎么一个稳当?跟没事人似的,仰倒在椅子里头,冲开了盹。才多大工夫便着了,鼾声都响了,这如何不叫稳当?二帅心说:“老祖宗,我们只等着你,也全靠你当来兵呢,你咋说着便着了呢?什么时候不能睡呀?偏这会儿。刚刚不是还挺精神吗?你这一迷糊,倒教我们俩好为难。”眼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对待鼍妖不论硬也好,软也好,总之全落不着好,也只能延续之前的路径走下去。待到混乱起来,伺机能溜则溜,远远逃窜。蛇帅转冲鼍妖喝道:“猪婆龙,你也好大胆子,叫你报门而入,咋楞闯进来?真够撒野的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面对的又是谁人,想找死呀?以为我们二帅还要受尔这厮的窝囊气吗?”用手一指敖霸,接着又说道:“瞧到这位没?是我们二帅的长辈,东海来的真龙神敖霸,响当当又最为强梁的人物。所以来到此间,是要代我们二帅向你讨还公道,算总账。”又转来,高声呼唤敖霸:“霸太爷,您醒来,恭请尊驾教训一干犯山祸害。”真有办法,不教敖霸讨清闲,做局外人。鼍妖并跟随一起来端详敖霸,观其貌,测其人,表象long(左忄,右龍)悷,是个硬碴子。豝妖身向前来,用钢圈敲了一敲敖霸面前的桌案,(敖霸现在坐的是蛇帅的金椅,帅案横于身前)喝道:“这厮,别装睡,睁开眼来。”敖霸实则就是在装睡,情况如此,真格能睡得着吗?听到有人唤,把双眼睁开,瞅了瞅豝妖,怒道:“哪里冒出来的臊鸹,这里乱呱唧,打扰霸太爷的好梦?真真可恼。”一运内气,冲动向前。豝妖没加提防,吃了害。伴同帅案,一齐被扑出老远,重重摔落在地。帅案裂分八瓣,豝妖也吐了血。猸精、獭怪赶紧将她扶起,询问长短。豝妖也是向来不肯吃亏的主儿,一晃膀臂,将猸精、獭怪闪了开,冲敖霸叫道:“这贼,甭凶煞,老奶奶我取你性命。”飞身向前,以圈来击,双峰贯耳。敖霸一晃身子,不仅将来圈躲开,而且贴靠一记膀打,中于豝妖的胃门。豝妖又一次跌出。这回不仅再把血吐,酸水、胆汁也一并伴出。豝妖窝在哪里,起不得来。猸精、獭怪连忙二次搀扶于她。豝妖一时身软无力,需要缓上一缓。鼍妖见到右护法吃亏遭殃,气冲天外,“仓啷”一声,打腰间掣出青钢剑“赛倚天”,喝敖霸:“这厮,少撒狂野,敢同本祖一较高下吗?”敖霸刚待同之杀战,敖兴搭了腔,言道:“哥哥暂请安坐,尚且劳动不到您的尊驾,小弟先来会会这厮。看他具有多大本事,也妄称什么通圣法祖。”敖霸道:“也好。兄弟你先出马,一见来敌虚实。但要不能取胜,哥哥我再上阵。”敖兴将手左右两分,做了一个捋的动作,霎时掌中现出一杆银枪。敖兴点指鼍妖,喝道:“魔头,敢同兴太爷大战一番否?”鼍妖打量了一下敖兴,道:“一条小毛龙,也敢张狂,拿住你当点心,生吞活啖。”受到轻鄙,敖兴大怒,拈枪便刺。鼍妖摆剑相还。蛇帅的洞府比较宽绰,足以打得开。梨花枪法对齐天剑术,两械相交,“叮叮当当”。十多个回合,鼍妖身形大磨旋,走敌方一侧,同时一记反身剑,扫向敖兴的后脖颈。敖兴慌忙俯首哈腰。这一剑虽然没有伤到他的性命,但将长发削去一些。唬得敖兴还以为脑袋掉了呢,跳身圈外,还腾出一只手摸上一摸。敖霸见此情景,摇了摇头,言道:“真是短练,难怪要出丑。”教敖兴退下,另拿眼瞅了一瞅玉聪。玉聪明白,敖霸这是想要教自己也上阵一战。他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行。敖霸道:“没有比你这般怯弱的人,连试吧一下的勇气也没有。还是我霸太爷亲自出马,降伏于他。”走向鼍妖,言道:“这长嘴巴的儿,没有看出来,你还真有些能耐。”鼍妖道:“少罗唣,当面别来假惺惺恭维。敌我之间,惟有你死我活,不服便战,服则授首。”敖霸道:“狂啥,以为霸太爷不敢同你交战吗?你便当心了。”亮出煞威螳螂刀,大战鼍妖。两方所用,均为宝器,并无优劣之分,难以损坏敌方之兵。大战良久,胜负并不明显。敖霸心说:“这厮难怪狓猖,本领堪称高强。我须运用巧妙招数,方可赢下他。”又应对了小会儿,忽然拉败势而走。鼍妖心悦,以为对手力怯不支,怎肯饶过,抢身而逼。敖霸的这一退,将龟、蛇二帅吓毛了,认为擎天柱折断,自己无了依靠与指望,真正要逢劫数。不知敖霸在使诈,哪里那么容易败的?敖霸并不回头,凭借听觉以察敌方。鼍妖中计,他为之欢喜,并不回头与扭身,反手将刀自下而上向后一撩,刀锋为正面而对敌。霎时现出一只光轮,形如转锯立旋,奔鼍妖的裆、下腹部位便来了。鼍妖没有想到此,这要被割上,岂不惨了?唬得他真魂出窍。由于距离过近,躲避是来不及的了,鼍妖慌忙压剑而当。尽管没有被光锯触及于身,但作用力强大,震得鼍妖手臂麻木,好悬将宝剑丢掉。身形也向后趔趄了两步。光锯不过存在短时,转瞬消失。敖霸见一记妙招没能致毙对手,随即返身飞跃,将刀一砍。鼍妖起剑而架。敖霸借助腾跃,之势自上而下,下刀的力度相当之强。鼍妖之前一当,手上力量已经见软,未得缓解过来,怎生承受得起二击。“当啷”一声,宝剑被震落。鼍妖也随之一个后跌。亏得有此一当,尽管兵刃丢落,但并非没有起到丁点作用,还是将来刀颠起一些,自己未被伤及。可也玄乎。敖霸挥刀再斩,鼍妖滚身避开。敖霸一刀砍到了地上。有猸精、獭怪、鼪妖、狕魔向前,各将兵刃攻击敖霸。敖霸无法再加迫杀鼍妖,只能先应对四名妖卫。敖霸见出凶残与狠辣,刀光闪处,四名妖卫无以抗持,从而皆遭杀戮,只在须臾之间,真见麻利。鼍妖见状,恨得咬牙切齿。敖霸点指鼍妖:“我的儿,二次近前来,霸太爷早些打发你上路。”敌方势威强悍,自己无有胜算,要明智的话,就此屈膝认输,讲上两句好话,或者赶紧逃之夭夭,均可以求得一条活路。可是,鼍妖不甘心丢人现眼,执拗地要再为一搏,找回颜面,重拾威风。也在于这厮仗着一身好本领,向来霸道,迄今为止除了江水龙王的第七子彦虹,还没服气过其他任何一位人物。彦虹是霹雳大仙火风雷老祖的得意门生,深得老师的真传,精通丰隆(雷公)神功与列缺(闪电)圣手拳,以及银蛇夺命枪法、霹雳追魂刀法。但其人性情有一些暴戾,往往做事有一些不计后果。江水龙王同巢湖龙王之间有一些过节,一次同赴鄱阳湖龙王做东并主持的朋友聚会,因为酒醉相互说重了话,更增火气,遂起了冲突。在场人众费了半天劲,方才将架劝开,一场聚会也因此闹得不欢而散。彦虹听说此事之后,忿忿不平,便找到了巢湖龙王的门上,替父讨公道。几句话不合,大打出手。彦虹将巢湖龙王连及太子均给打了,将一湖军帅ge(左魚,右鬲)e(左魚,右契)(也名鰅鱼、斑鱼)精更是差点杀死,剥掉了他的一块皮修饰了自己的兵器。巢湖龙王怎肯白吃恶气,告到天界。上面很快追查下来。若非江水龙王托请门路走动,彦虹必被押上剐龙台,吃刀就戮。最终,经多方努力,彦虹死罪被免,监押于北荒黑水渊铁牢。并且,每日还要吃受一百鞭的刑罚。直到六十年劫数完结,才可重见天日。于今,不过才七年。若是彦虹在江水龙宫,龟、蛇二帅也不敢惊江,鼍妖也不敢在近旁兴风作浪,称王称霸称尊。敖霸呢,若是碰到彦虹,也绝然不会于江水龙宫大闹。因为两个本是亲师兄弟,均为霹雳大仙的高足。彦虹虽然出师的时候,敖霸尚未入门,但彦虹每一年都要有个三、二次回至霹雳岛探望老师,自然同敖霸也相识。师兄弟之间,又能动刀动枪,打恶架吗?除非有极大的矛盾,不可调和。言归正传,鼍妖不服,欲同敖霸拼一个鱼死网破。但是他的那一口名曰“赛倚天”的青钢剑,由于丢落,混乱当中不及收还,却为敖兴抢到前头,以挪移搬运之法,摄到手上,攫取为己有。真是一个识货的人,发了大利市。好东西,如何肯于撒手呢?况且敌我双方,鼍妖也不可能打人家手里要回。他只有赤手空拳,同强敌搏杀。敖霸见到鼍妖如此,言道:“霸太爷向来不会欺负手无寸铁的人,自己动用兵器。听说你会什么龙爪手,盗用名称自欺欺人耳?今日,霸太爷教你见识什么是纯纯正正、有名有实的龙爪手。”将刀收起,亮了一个拳架。鼍妖也不客气,你敢让,但我不领情,乐得受纳。身形一扑,劈面一爪。这一出手,掌心含着一团黑气,手臂带动疾风,杀伤力甚强。有一种功夫,叫“大力阴风爪”,类于此技。不要说中于人的身上,隔空千百尺亦可毙命。敖霸虽说表象上看似张狂,什么也不瞧在眼里,实则应对敌人的时候,还是比较认真的,尤其是面对强敌,更是谨慎。但有小的疏忽,甚至会丢命的。两个对手各自卖弄爪技,狂丢解数。实则,也不仅仅限于此,不仅仅是招式路数,真气、内力、法术隐含其中。大战又是多时,鼍妖见出败势,身上落了伤创。这厮气冲斗牛,施出看家神技道真。瞬间罡煞之气外迫,气流疾速冲动,所爆发的能量难以估测。在场的人等,有底子的运行功法加以抗御,没有根基或是浅弱的只有倒楣的份儿,被扑飞出去。不幸运的,脏腑破裂,骨骼、筋脉寸断,七窍流血,还能活下来吗?人都如此,况乎杂物。敖霸行运真功,行施学自于东海凤王宫都护法金鹏的大鹏神功对决鼍妖。两股能量碰撞,所产生的强音撼动大地,所处的巳英洞也似乎要被震塌。较量只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场面惊心动魄,结果随之出来。敖霸与鼍妖均为强大的作用力抛跌出去。敖霸的脑袋险些同岩壁亲密接触,只差咫尺,这要多谢老天保佑,不教一死。受震不轻,内腔难受,身子几乎要被撕开一般的感觉,“哇”地一口血吐出。他赶紧打挎囊之中摸治伤的丹药。而鼍妖则摔在了右护法豝妖的身上,将母猪精当时拍于地上,一条命没了。鼍妖自己也活不成,肉皮包了一囊子酱,软塌了。惊悚过去,鼍妖并他的右护法被杀命。敖霸虽受到了一定的内伤,但服用过丹药之后,并不要紧。在场的敖兴、玉聪、龟帅、蛇帅也基本无恙,一则自身有些根底,二则鼍妖的主要倾致于敖霸之身而他们,三则由于敖霸的还击,一定程度上屏蔽住了鼍妖的,因此对这几位致害很浅。但有多名蛇兵吃到了厄运,呜呼哀哉。
敖霸、敖兴、玉聪身返江水龙宫,临别之前,敖霸告诫龟、蛇二帅,不得在一方兴风作浪,否则严惩不贷。又说这里的酒倒是不错,有时间自己肯定还会来做客。龟、蛇二帅表示,一定随时恭迎,奉以美酒佳肴,上等筵席。果然,自打这之后,敖霸忙里偷闲,隔小段时间便打东海跑来龟山、蛇山讨酒吃,成为了常客。不单龟、蛇二帅,周边附近的其他几路妖精也均惧怕于他,主要是为了找棵大树依靠,遇到难事有人给自己做主撑腰,遂纷纷礼拜霸太爷,并奉送名号“神刀魔龙”。“魔龙”之名也是正式从此叫响的。敖霸也并不觉得“魔”字不好听,反慨然纳之。自己长一副凶相,难道不似魔鬼吗?
叛贼平灭,逆魁授首,东海也得到了安定。敖霸回到了灵芝岛,多数时间用于修炼。有一次,敖霸到碧梧岛拜望外公,提出一件事情。那就是所得获的那一口威煞螳螂刀用起来感觉不是嫌轻了一些吗,想请外公帮忙,将刀加一些分量。凤王道:“你这孩子力气头儿长得好快。”可巧,霹雳岛的霹雳大仙火风雷老祖来访,凤王便把增加宝刀重量的事情推给了这位老朋友。火风雷是敖霸的一位老师,自然不可辞,道敖霸:“此刀已然定型,经过能工巧匠之手,打造精巧,不宜毁而重铸。这样吧,宝刀曾为魔王使用,沾了邪气、晦气,为师可用灵气加以消解。之后,镶以两颗如意灵珠,刀的分量可以任尔信意轻重。”敖霸道:“师父,如此更好。”某一日,敖霸背着母亲不知,又一次来在蛇山讨酒吃。距离制止二帅惊江并杀猪婆龙之后已经过去了六年有余,敖霸也说不清楚自己是第多少次归身故地,但这一次距离上一次要比以前的频率久了一些。只因这段时间他正在修习龙鹏金道神功。蛇帅盛情招待,也不敢慢待。龟帅也自然前来作陪。正吃着酒,忽听巳英洞外头扬起阵阵哭声,教人听了心中愁惨酸楚。真叫败兴,酒如何还能继续吃下去。敖霸当即发了脾气了,叫道:“外面怎么回事?哪个可恶的东西不晓得霸太爷在此吃酒,却连哭带号,教人好恼也。”蛇帅忙道:“霸太爷,您请息怒,万不要发火。没有谁人胆敢故意惹您不高兴,而是小可的族民心有苦处,故而有此哭号,小可教他们远离就是。”敖霸道:“听哭声一片,绝非一、两个人所发,难道好多蛇民均有苦处吗?”蛇帅叹了一口气,面现哀伤,言道:“霸太爷,确实,苦处不小哩,听我慢慢道来。”一番陈情,惹得敖霸震怒,又生事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