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亮,段干云便匆匆起床,向后山行了过去。想起昨日学到的新招,他此刻当真兴奋至极。
伴随着清爽的晨风,段干云只觉大脑一片清明。他微叹一声,心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果是习武读书的最佳时刻。古人闻鸡起舞,今日我段干云不曾闻鸡便已起舞,岂不比古人更加勤快了……孺子若不可教,当真无人可教了。”
想到这里,段干云哈哈大笑,只觉天地之大,仿佛此刻只有他一人起的这般早,也只有他一人是勤快的,其他人都成懒猪懒虫了。
关凌其实起的比他更早,关凌三更时便已起床,而此刻已是四更。当他瞥到段干云的行迹,便悄悄跟了过去。看段干云一路傻笑不已,他数次险些笑出声来,只是平日严肃惯了,这才压住了心中的这股欢喜。
一到开阔场地,段干云便闭目回忆着那些新招,待回忆的八九不离十,他才从头演练了起来。
夹杂着新学的招式,他只觉鬼影剑法更是奥妙无穷,每一招虽多了一势,威力却是大了数倍。每招剑法都呼呼有声,听着这些声音,段干云只觉精神倍增,身姿也更加流畅了。
待他演到大起大合之时,只见他纵跃高飞、四肢舒展,如大鹏凌空、美妙至极。一大片细微的黄沙,直随着他周身绵延起落。
待剑法都使尽,他随手一挥,只将长剑高高的抛向半空,这招正是“鬼剑飞鸿”,望着极速高飞的长剑,他不禁呆了呆,眨眼间,长剑已高不可见。
段干云长长叹息一声,心道:“好家伙!没想到我此刻的内力竟如此之强,若是此招刺于某人,这人即便百米之外,依然难以躲避。”
他凌空一跃,挥手一搭剑柄,便接住了长剑。他立于黄沙,又细细品味了片刻演练的剑法,只觉每招剑法都已精熟,唯有一招剑法耍的极是生硬。
这招便是“断月归影”。
他一连将此招耍了数次,总觉碍手碍脚,有时竟还划破了衣衫,好在他此时精熟剑法,已无伤到自己的可能。
他想了片刻,索性将剑柄取下,只用短剑舞动了起来。
果然去掉剑柄,这招便十分顺手,他哈哈大笑,心道:“鬼郎君所说‘一长一短一纵横’,想来整套剑法中,长剑法只有‘鬼剑飞鸿’,短剑法莫非便是这招‘断月归影’”。
他耍了片刻,心下暗暗嘀咕,鬼郎君昔日不曾用如此长柄剑的剑,而他剑柄之长,自是对鬼剑法的又一次开拓。
他忽然呆在原地,心下微微有点惊奇,心道:“既然长短剑招都包含于剑法之中,那招‘纵横’剑招估计也在剑法中,莫非‘纵横’剑招便是师祖说的‘鬼哭神嚎’,否则整套剑法更无其他妙招了。”
段干云心下思索良久,依然不知此招是哪一势,所有剑法不过十招,若此招真在剑法中,他不可能无一点察觉。难道自己剑气不足,这才无力感知此招的存在吗?
“‘鬼剑飞鸿’处于第一招的末尾,‘断月归影’在第二招的开始……”
段干云继续思索,突然!他想到了某种奇怪的组合,心道:“难道每一招的结尾加上每一招的开始,便是‘纵横’剑法吗?”
想到此节,段干云匆忙依此演练了起来。
起初耍的极是变扭,待耍了几遍,不觉顺手了起来。当练到第十次时,忽然!他只觉内力源源外流,手中长剑发出一连串的“嗡嗡”声响,仿佛随时都将脱手一般。
段干云双手发抖,不知是自己猜错了,还是怎么了,他停住长剑,休息了片刻,便又耍起了适才所思的套路。
只觉此种套路没有一招是防守的,招招都在进攻。待他再次习完,只觉浑身是汗。当他瞥到自己适才习剑的位置,不禁呆了呆,只见适才踏过的地面,脚印已深达数寸。
忽然!只听有人在远处哈哈大笑了起来,段干云回头望去,便看到了关凌。
关凌舒了一口长气,望着段干云笑道:“莫非此招,便是鬼影剑法独步天下的‘鬼哭神嚎’吗。”
段干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望着关凌拱手笑道:“关大哥见笑了,在下只是胡乱耍耍罢了,想来我师祖毕生都无法参透,我愚鲁至极,又如何一日便能参透呢?”
关凌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看不然,鬼剑大侠没得鬼郎君真传,自是无法参透,你既得了真传,想必参透此招,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真如关大哥所说,为何我适才练此招,却是如此滞滞。”
关凌将右手缓缓放于段干云肩头,他微一用力,段干云只觉肩头如压了一块磨盘一般难受。
关凌笑道:“你试着用内力抵抗我的手掌。”
段干云使出浑身之力,只觉轻松了片刻,便又吃力了起来。没片刻功夫,他已无法抵挡。他犹豫片刻,便望着关凌问道:“关大哥!你已使了几成力道?”
关凌哈哈大笑,微微伸出了三个指头,忽然!关凌又伸出了五根指头。
段干云闷哼一声,只觉关凌的手掌如一座大山一般,让他几欲窒息。只听自己全身骨头“咔咔”作响,似要被压断了一般。段干云此刻只想说句停手的话,怎奈全身之力都在肩头,竟无力开口。
片刻功夫,段干云双膝一软,瘫软在地,额头的汗水如清水般流了下来。
关凌撤了手掌,微微一笑,问道:“怎样?”
段干云缓了一口气,长长叹息一声,道:“关大哥!你……你这力气也太大了点吧!我若不曾习武,你这一压,只怕已把我压死了。”
关凌哈哈大笑,片刻后才道:“凭你这点内力,焉能用得了‘鬼哭神嚎’。”
看段干云呆望着自己,关凌续道:“据我所知,鬼哭神嚎须有极高的内力才能施展,你此刻内力不济,若强行运用,必无什么效果,若是对敌,不但无甚威力,或许还会轻易送了你这条小命。”
段干云叹了口气,道:“内力须用十几年,方能有所得,若要运用此招,我岂不要等十几年后了。”
关凌笑道:“有个法子,倒可快速提高内力。”
段干云匆忙问道:“什么法子?”
关凌笑道:“这个法子其实简单的很,就是驰骋疆场、杀敌一万。”
段干云想了半天,依然不知如此做的原因,关凌看他不解,便继续说道:“战场非比江湖比试,每一招都不能留情,否则难免一死。也只有在战场上,你才能发挥超长的本能,时间一久,这内力自然便提升了起来。”
段干云点了点头,这才明白关凌内力之强的原因,他随即叹道:“原来如此,那要杀多少人呢?”
看段干云一脸茫然、心有不忍,关凌哈哈大笑道:“大丈夫在世,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你心地过于仁慈,只怕在江湖上更加危险。战场虽然艰苦,大家都是一刀一枪的明斗,江湖险恶,若没有极高的心智,武艺再高,只怕死的更快。”
关凌说罢,段干云想了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他嗫嚅道:“确实如此,我这般呆傻,只怕有这身武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关凌叹息一声,拍了拍段干云的肩膀,转身笑道:“有如此武艺,本就树大招风,你却又是一个愚善的人。这个世道,什么人都可以做得,唯独懦弱不得。人可以有善行,断不可有善心,否则必将招来无数灾祸。”
听着关凌的肺腑之言,段干云只觉拨云见日,想起昔日自己软弱所招来的灾难,他只觉关凌说的极是。正是昔日他不懂此理,才让他即不能做人,也不能做狗。夹在人狗中间,那只有任人践踏、任狗撕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