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无忧谷时,已是落日时分,微雨在谷口等着,被夕阳映出一个娉婷婀娜的身影,木兮一看到她,就飞奔着扑到她的怀里,头蹭着她衣服上好看的花纹,撒娇道:“微雨姐姐,木兮离了你,这一日饭都不曾吃。”
微雨板着脸道:“是没人给你饭吃吧。”
晨风脸上稍显尴尬,他仙人之躯是不吃饭的,却把木兮忘了,一路走来,竟不曾问她饿不饿。木兮忙道:“姐姐不在身边,木兮是真的一口饭都吃不下。”
微雨道:“那下回瞒着我走的时候,切记去厨房带点东西路上吃,可别把个白白胖胖的小木兮饿瘦了。”说着话,她捧起木兮的脸,见她脸上虽有些许泥污,笑起来仍然欢畅天真,一颗心才放回心里。“咦?你这衣服怎么破烂成这样?”
木兮自然不敢将实情以告,只是说:“那山太险峻了,一路上全是荆棘,木兮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就烂了,且喜姐姐正要给木兮裁制新衣,这下可不两便了。”
微雨道:“怎个两便法?说得好像你的旧衣服不扯烂了,姐姐就不给你做新衣似的。”
木兮不好意思地偎着微雨,猛然想起还带回一只紫虎,便指着紫虎道:“姐姐,这只虎是木兮带来的……”
微雨看了看紫虎,脸色不太好看,也没有说别的话,抬头对上晨风的目光,晨风道:“这虎是我答应木兮带回来的,呆会儿安顿好它,我自己去向族长解释。”
落之稀见此间没有自己什么事,背着药箱,向微雨、晨风略拱拱手,拨腿便走,木兮追上前问:“落大伯,你明日有空还得去木兮的住处,给紫虎瞧病。”
落之稀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回他道:“紫虎是灵兽,纵然救它不活,九九八十一天,它自会还魂,只是功夫损失一半罢了,如此类推,死上三五回才会真正陨命。”
木兮蹶着嘴,小声道:“人家交在我手上时是一只活虎,难道要我还回去时,是一只死虎。”说完,方觉失言,忙偷眼去瞧微雨,微雨和晨风在一旁耳语着,并没有听到她这句话。
虽是一路奔波,但有晨风提携,木兮并未受多少苦累,又兼盛天给她服下的是仙丹妙药,她的伤势好得快不说,身上仿佛多了几倍的力气。是以,微雨当她此行安然无恙,并没有追问她与晨风上山的种种细节。晨风倒是于路途中听她讲了与盛天相交始末,但与他少年时行侠江湖的阅历相比,晨风并不觉得木兮这番遭遇如何出奇。只道:“世间能人异士数不胜数。”
木兮要引紫虎回屋,微雨因它终究来历不明,恐怕它兽性发作伤了木兮,坚决不同意,只应允她在院中给紫虎搭个简易的窝棚。木兮看看天色已晚,道:“姐姐,便是要搭个窝棚,难道要连夜赶着搭吗?紫虎是有灵性的,它不会伤我,今天晚上就让它与我回屋同睡吧,待到明天,它伤势好转了,我们再把它挪到院中。”
微雨运足目力上上下下,又瞧了一遍紫虎,见它形状萎靡,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暗道:“是我过于小心了,不过是略比寻常的虎通些灵性,我便要疑神疑鬼。”如此想开了,就不理会木兮,凭她自己主张。
木兮在前,紫虎在后,方到门口,那虎就驻足而止,再不向前。木兮疑惑道:“随我来便是,这里安全得很,那恶人不会寻来的。”说着,上前亲自呼唤紫虎,“来,紫虎,进来,看看我的房间比你主人的如何。”
紫虎听了,反倒一步步向后退去,同时痛苦地摇着头,木兮见了,越觉得它可怜,心道:“若它随了主人去,或者可免那人的毒手,哪知随了我,白白受了一掌,险些送命。”木兮也不强它,就陪着紫虎在院中坐着,眼看玉兔飞升,带来满天星斗,紫虎伏着身子,似是十分困倦,木兮长长打了个呵欠,道:“随我回屋睡觉吧,我可是累了。”她一起身,紫虎像是懂了的,也立了起来,随着木兮亦步亦趋,进了屋。
屋里被月光映着,分外明亮,鸣凤琴在桌上跳了下,木兮道:“你一天没见我,可是想我了?我今天出去有了一番奇遇,改日,等我细细讲给你听。”鸣凤琴又接连跳了好几次,木兮便抱着它道,“你不要太性急了,先让我饱饱睡一觉,昨天惦记着晨风哥哥,实实一夜都不曾安生。亏我机灵,早上没有被他撇下,哪想到,行到中途,却因失足一路从山上滚了下去……”木兮越说声音越低,到后来,细如蚊蚋,几不可闻。
睡到半夜,木兮被阿凤摇醒,睁开眼,她又到了鸣凤琴里。木兮苦着脸道:“阿凤,我累了一天,可没精神陪你玩了,我要睡觉。”
阿凤道:“我总觉得你屋里有古怪,想出去设法提醒你,才发觉自己出不去。唉,原来我已经被人封印在这里了。”
木兮奇道:“这许多年,你都没有试过出去?”
鸣凤托着腮道:“这里面挺好的,总比外面打打杀杀的强。”
木兮本来要说,哪有打打杀杀的,想想今天的遭遇,就闭口不言了。虽然盛天机灵,未被人暗算,晨风赶来得急时,自己也轻易脱脸,而紫虎却险些丧命,如今哪还有和巨蛇搏击时的灵巧勇猛。
鸣凤道:“你今晚且在我这里歇息,待明日,你叫晨风或者微雨来你房里瞧上一瞧,我总觉得,你房里有些不好的东西。”
木兮道:“兴许是多了紫虎的缘故,你不要吓我,我在这里住了16年,连个恶梦都不曾做过。”
鸣凤虽然看起来小木兮许多,其实经历曲折,见她不信,说道:“你权当是陪我。”
木兮笑道:“那我要睡你的软塌。”
鸣凤道:“我无须睡觉,你愿意睡在哪里都行。”
这一夜,木兮睡得相当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