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行人由西边飞奔过来,为首的正是晨风。他这时已换了一身黑色的短打衣衫,乌黑的头发高高束在脑后,迎风立着时,发稍四下飞舞,半明半暗中,显得他人异常冷峻。。
族长急急问道:“可是有了重大发现?”,
晨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向后一招手,大家才发现后面那几个人,每人背了一个巨大的包袱。等他们将包袱放在地上,展开,人群中不由发出一声声惊叫,那里面全是近几日无忧谷失踪的人,而今找回来的,却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人群中,有与死者相好的人,不禁奔过去,抚尸痛哭。
族长面色阴沉,问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晨风强压着心底的悲痛,道:“先是武功被废,后是魂魄被摄……”
族长眼中精芒一闪,怒道:“是不是你们干的?摄魂食魄,不正是灵妖的习性吗?”
灵妖道:“不错。我们在这几日,全是以此为生的,难道要我们饿死在这儿吗?”
微雨喝道:“那说不得了,束手就死吧!”
然而,不待微雨出手,灵妖已由地上抓起木兮,一只手放在她胸前,道:“你们若是敢动手,我现在就把她的心挖出来。”
木兮听它如此说,吓得瑟瑟发抖,却咬牙坚持着,不敢出一点声音。
微雨回头,要看族长如何决断。族长立在空中,像是一块铁板,一动不动。对他而言,这个主意并不好拿,死的已死了,再往里面搭活着的人,这话如何能出口。但耳中哭声不绝,他必须当机立断。
不料灵妖见地上的人哀痛不已,嬉笑着说起了风凉话:“都说无忧谷无忧无虑,无嗔无怨,这死了人,也是一样的难过。”
木兮忍不住骂道:“你们这些坏蛋,快杀了我。”
灵妖将眉一横,道:“你以为不敢吗。对付他们那些有武艺的尚且不费吹灰之力,要对付你,真比捏死一只虫子还容易,只是,留着你,毕竟有些用处。”
族长见伏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哭得不像样子,对晨风道:“晨风,去把大家扶起来,叫乐成等人的家属各自领了尸身回家去吧。”
晨风刚一转身,还未说话,地上一人,正是乐成的弟弟乐烁,直起身子道:“灵妖藏于虎身,和木兮共处一室多日,怎的不先挑她下手?现在灵妖退无可退,又为何不拿别人当人质,偏偏捉了她去?小人细想,其中必定大有缘故,请族长明断。”
又有一人,是许用的婆娘,道:“无忧谷几百年都平安无事,偏是这丫头来了以后,天灾人祸不知经历了多少,以前还不觉得,如今看来,恐怕也和她有关。”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了妖女!”
一时间,附合声竟四起。
木兮眼巴巴望着族长,一字一句地道:“族长爷爷,木兮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木兮怎么会是妖女。紫虎是我带进谷中的,可我并不知道灵妖藏在它的身上,请族长爷爷明察。”
无忧谷几百年来,虽然时常有些小妖小怪混进来捣乱生事,却从未出过人命,而今死了这些人,已是百年不遇的大事,纵然木兮向来被当成是无忧谷的人,但出了这样大的事,大家却觉得唯有她是个外人。
族长面色沉郁如水,高声道:“且将他们的尸体存入冰棺,若得上仙怜恤,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灵妖阴笑道:“纵有一线生机又如何,那美味的魂魄已被我们吃了,化为了自身的功力。你便复了他们的命,也不过是些行尸走肉罢了。”
另一只灵妖道:“不悔树不是主生,主修行,主万物复苏的吗?你们守着这样好的宝贝,却不舍得用,实在可笑。”
人群中有人喊道:“微雨,你难道要循私吗?还不快快将这妖女连同灵妖一起杀了,为谷中死去的兄弟报仇。”
微雨为难道:“灵妖虽是附在紫虎身上进入无忧谷的,但木兮心地纯良,这事肯定与她无关。现在大家心情悲痛,如此憎恨木兮情有可原,可这孩子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形同我们自己的孩子,纵然有过,过不至死。”
又有人道:“微雨天仙,你入无忧谷时,曾向谷中神树设誓,为保这方安宁,愿舍生忘死,是以,你能保全仙身法力。而我等为了半世安稳平和,入谷时,自愿放弃了仙身,如今才被灵妖涂毒,而微雨天仙为这女娃是你抚养长大的,就存了偏私之心!”
旁边附和者甚众,木兮且哭且说:“都是木兮的错,求姐姐不要手下留情,务必除了这两个妖孽,为死去的人报仇。”
灵妖本是阴戾之物,喜怒最是无常,见这一干人吵嚷,心中已自厌烦,又见木兮一会儿哭个不住,一会儿不管不顾地喊人来杀它们,不由的已是恼了。两个灵妖纵跃到半空中,嘴里念念有词,紫虎似被抽空了似的,化为一具皮囊,摊在地上,木兮被它们吸了起来,一点一点向他们飞去。
下面有人惊呼道:“灵妖施法,要将木兮也吃入肚中了。”
木兮却不害怕,只是道:“姐姐,异日,若有人若问起今日之事,请姐姐千万守口如瓶,就说,木兮是自家不小心,落在灵妖手里的。”
晨风腾空而起,与下面一干人对峙着,道:“若一定要用木兮的命来偿还,我愿用我的命换她。”
这话一出,不们不禁议论纷纷,有人甚至道:“晨风,难不成你与那木兮有什么私情。”
晨风道:“一说到相扶相助便是有私情吗?我年轻时修仙求道,只道夫妻儿女之分全是累赘,及至降妖除魔,阅尽沧桑才知夫妻和顺,儿女成群,未尝不是人生在世的一桩乐事。晨风今生在这上面,看看是无福了,这木兮便如同是我的亲人。她叫我这声哥哥,便是将她这一生也托付给了我,我不会见她无辜惨死的。”
族长道:“晨风,谷中有谷中的规矩,若有人违背入谷盟誓,做了伤害同谷父老的事,必要受惩罚。木兮虽非有心,却也酿成恶果,你愿她受罚最好,代她受罚倒是不必。”
灵妖见这些人为木兮争辩不休,不耐烦地道:“你们莫要争了,这个人,我替你们除了吧。”说着,灵妖的手臂长出两三丈,妖力抵达指尖时,整个手变得乌黑。木兮被灵妖以法术束缚着,在空中似只绑好的粽子,动弹不得。说时迟,那时快,灵妖的指尖带着光,向木兮的心窝抓去。有胆子小些的,已捂住眼睛,不忍见她血溅当场,然后另有些胆子大的,却看得仔细。
微雨知道救之不及,将眼闭了,略偏着头,晨风却攥着拳头冲向了灵妖,虽然以他之力对付两个法力高强的灵妖,确显牵强。
木兮眼见那五根手指向她抓来,并不叫喊,微微闭了双目,喃喃道:“若是再有来世,木兮还愿与微雨姐姐,晨风哥哥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