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见木兮目含热泪,向她伸出一只手,道:“抓紧我。”说时迟,那时快,她带着木兮一起跃上云端。木兮从未见微雨使过乘风御剑的法术,还当她与谷中其他人一样,仅仅是不死之身,而今情势紧急,原来微雨的本领也不小,难怪乐烁等人会听命于她。事到临头,木兮不禁后悔,为何平日只是贪玩,却从未想到随人学些武艺。她心想,改日若得了空,必得缠着这两人教她剑法拳术。然而,一念起处,她人和微雨已至半空,低头看看下面,房屋井然,街道肃静。本当是美好的夜晚,却因为危险的降临显得危机四伏。
负责巡逻的几个壮汉,高举着火把,在街巷中慢慢走着,远远望去,有点像新春时穿街过巷的火龙,只不过那时,四周全是数不尽的欢声笑语,不像现在,虽然有风声贯耳而过,还是让人觉得太过安静。木兮紧紧抱着微雨的胳膊,莫名的热泪盈眶,心中像是掠过一个什么念头,她却没有抓住。
这个时候,更深露重,谷中的人多已歇下。微雨凌空吹响利哨时,有人闻之立时惊醒,也有人当是做了个梦,更有机敏的,立刻穿了衣服,出门去看究竟。见街上冷清,又把头缩了回去,细听听,不过是虫鸣之声,便当是自己睡梦中听差了,回到屋里吹熄灯烛,仿若还有一场好睡。
至于正巡视街道的几个人,自然较旁人听得清楚。只是一时不得消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其中一人道:“刚好像有人从咱们头顶掠过。”
“不错,我看到人影了。而且,方才那声骨哨应该是微雨姑娘吹的,那是她召唤手下的哨音,两长两短。”另一人说着,看了一眼已了无痕迹的夜空。
又一人蹙眉道:“不到万不得已,微雨姑娘从来不会惊动那几个人。”
“想咱们无忧谷虽然号称高手如云,其实,大敌当前,真正可以应敌的,倒没几个人。”
一人摆手道:“不要说了,谷中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避世的隐士,可不是韬光养讳的将军。说什么上阵杀敌,道什么保家卫国,都忒远了些。”
“只是谁也没想到,过了几百年的安稳日子,这谷中也渐渐不太平了。”一人说着话,目露忧虑之色。
“我听说,无忧谷有个千年之劫,算算日子,正是今年。”
身边的人搡他一下,道:“族长最厌恶大家说这些无根无据的事。”
“怎么是无根无据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无不知先生的书上记得清清楚楚的!”
听他这样说,大家终归好奇,不由问道:“你见过那书上写的?”
搭腔的那个人挠挠头道:“俺只认得几个字,即便是见了,也是它认识俺,俺不认识它。俺是听谁说得来着,对,是文四哥说的。他说有一日,无不知先生唤了他去搬运书籍到院中晾晒,那风恰恰就吹到了那一页。”
“书里到底是怎生说的?”
“你们改天问文四哥就是了,那些文诌诌的话,我怎记得真切。四个字的是‘千年之劫’,两个字的是‘神女’。”
说到文四,不由叫人想起文四嫂。她被灵妖附体的恐怖情景仿佛历历在目,正有一股风就地吹起,几人全不由打个寒战,将火把弄得更旺些。推推搡搡着,向前面走去。
岂知微雨等人追到郊野空旷处,终于追到了紫虎。紫虎急躁地甩着头,甚是暴怒,张着嘴,一声接一声地长啸。木兮见它痛苦异常,挣脱了微雨就要跑上前去,才行几步,被人拦住,那人叫乐烁。
乐烁道:“木兮,不要过去,它会伤你的。”
木兮急得直跳脚,带着哭腔喊:“紫虎,紫虎。”
紫虎的眼睛渐渐变得赤红,前足不停地挠着,在地上很快挠出一个坑来,与此同时,黑红色的血从它前脚掌上流了出来。
木兮心里没有一点主意,一会儿恨自己不该带它进谷,一会儿恨那些妖魔偏偏缠住了它。而紫虎瞧着每个人的神情再没了木兮牵它入谷时的温顺,反而冒着凶光,恨不得将在场的人都撕扯成碎片。
乐烁推着木兮,道:“你不要靠它太近。”
微雨道:“乐烁,你去请族长来这里。”乐烁得令,当下遁地而去。微雨仰观天象,飞快掐指算计着,算到后来,身了一旋,守住一个方位,而后接连点了余下几人的名字,闻者皆高声应答。因素有默契,只是听微雨的点名顺序,那几人便领会了她的意思,分别按素日排演的位置站定,与微雨一起排出一个阵来。
微雨见木兮痴痴发着愣,喊道:“木兮,你站远些,紫虎被灵妖纠缠,如今你万不可再靠近它。”木兮答应着“是”,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本来咆哮如雷的紫虎,忽然倒在地上,翻了一个滚,双眼一合,不再动弹。
木兮想它是死了,就跑了上去,事出突然,微雨都阻之不及,一干人眼睁睁看着木兮在靠近紫虎的一瞬间,被紫虎扑倒于地。紫虎的左右耳朵各冒出一股黑烟,散在空中,瞬间凝聚成人形。
其中一个不由得意忘形道:“还是这个小丫头容易骗一些。那些人,真是生了一双火眼,怎么都骗不了。”
“大哥,你若是早听我的擒了这丫头,我们何至于被追赶得如斯狼狈。”
木兮在地上,只管啼哭:“紫虎,我是木兮,你可还认得我?”紫虎眼神空洞,休说兽中王者的霸气,便是寻常鸟兽的淡漠都不见分毫。
微雨气木兮痴埃,道:“日常跟你说话,你都当是耍笑,只道这世间并无恶人恶行。你看它分明心智全无,你说这些话要给哪个听?”
年长一些的灵妖道:“想叫她活命,就拿我小妹来换。”
“小妹?”微雨心道,它早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