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看微雨似在出神,道:“你在想什么?”
“阵年旧事罢了,不知最近为何总是想起来。”微雨整了整衣衫。
晨风本不愿问,还是问了:“可是为将入千年之劫而忧虑?”
木兮拉着微雨的手问:“什么是千年之劫?”
微雨以少有的严厉口吻回道:“与你无关,不要多问!”
木兮嘟着嘴道:“不问就不问。”
将近议事厅,木兮见族长由厅中姗姗走出,奔跑上前道:“族长爷爷。”
族长仿佛在想什么事,木兮上前倒把他吓了一跳,稍定了定神,瞅着这古怪可爱的女孩子,道:“木兮,是不是又淘气去了?”
木兮辩解道:“没有呀,我很乖的,今天都没有出门呢。就连挑选衣料这么重要的事,木兮不也来迟了。”木兮再上前几步,轻轻拉拉族长的袖子道,“族长爷爷,木兮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吧。”族长向来严肃,今天不禁和颜悦色。
木兮壮着胆子道:“族长爷爷先答应我。”
“哪里有这么赖皮的孩子,你都不说要什么,就先让我答应。若你要的是天上的太阳,爷爷也得想法去给你取么?”
木兮狡黯一笑道:“小事一桩。爷爷只要点点头便是。”
族长假意恼怒道:“你不说便不要挡我的路了。”
木兮只好道:“前日与晨风哥哥出去捕猎,带回一只小虎,说好了叫它陪我三日便送它回家的。可眼看三日之期将到,我们却出不了谷,守谷的哥哥们说,必得族长手令方可出谷。”
族长皱着眉,锐利的目光看向晨风。晨风上前道:“那只小虎原是木兮旧时相识,与木兮在山上不期而遇。木兮央求我带它回来,当日确实与那只虎有此约定。哪知族长昨日下令,一切人等均不得外出。”
族长看木兮的目光还算柔和,但与晨风对视,眼神却似闪着金光射出。他沉声道:“你不知如今是怎样紧要的关头吗,只管由着木兮胡闹。那只虎你本就不该带入谷中。现下射杀了吧。”
木兮听了一声尖叫:“族长爷爷,这样一来,木兮岂不成了失信之人,将来有何面目见那幼虎的娘亲。”
族长冷冷道:“木兮,大家都宠着你惯着你,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我跟你说过没有,外面的猫猫狗狗,哪怕是一只蚁鹊都不要带入无忧谷,你倒带了只幼虎回来。你违反谷规,我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难道一只禽兽,我都无权处置了吗?”
木兮几乎要哭了,这许多年,他偷偷带进带出的飞鸟禽鱼,不在少数,哪一次,族长爷爷不是宽容大度,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就不行了。她求告道:“族长爷爷,木兮下回再也不敢违背族长爷爷的旨令,这一回就允了我吧。只是一只幼虎,从未杀生害命,因我贪玩,葬身此地,叫木兮实在难以心安。”
族长对木兮的求告置若罔闻,只辞色严厉地对晨风道:“这事交给你办,务必处置得当。”
木兮喊道:“左不过是射杀,有何妥不妥当之说。”族长甩脱她的手,径直离去,木兮望着他的背影失声而哭。晨风只好先安慰她道:“别哭,再挨几日,或者就没事了。族长也没说几时几刻叫我处置,你且养着那虎吧。”
木兮正色道:“虎虽为禽兽,但木兮与它有三日之约,若是负了它,实实不能心安理得。”微雨道:“早与你说了,不要带谷外的东西来,你只当儿戏,这下好了。族长轻易不责罚人,射杀幼虎已是最轻的处置,你以后切记不可再逆着族长的规矩了。”
木兮自知理亏,不好和微雨争辩,心里担忧幼虎安危,忽然计上心来。
微雨叹口气道:“这一天真是一波三折,你可还有心情去选衣料?”木兮极是温顺地靠在微雨身侧,轻声道:“全凭姐姐做主,木兮可不敢再胡乱生事了。”
微雨对着晨风道:“这妮子知道我最是心软,这会儿故意做出百依百顺的样子,我可知道你打得什么坏主意,一心哄得我开心了,伙同你一起干些不清不楚的勾当。可是,无忧谷近几日都不会放松戒备,便是我和晨风一起帮你,你也无法送那幼虎归山。”
晨风也劝她:“生死由命,或者,这也是它的命。”
木兮既然有了主意,自然不十分与他们争执,一直唯唯诺诺。微雨和晨风俱有旁的心事,话便只说了这些。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不远处,有人在歌唱。木兮道:“这首诗应该让晨风哥哥吟咏。”
晨风道:“为何?”
“因为这样绝世的好女子,正与晨风哥哥是良配。”木兮说罢,飞快地瞄了一眼微雨。微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凝神细听着这歌。
晨风生来一双能看穿人心思的眼睛,他哈哈大笑道:“小木兮,你来告诉哥哥,什么叫良配?那我们木兮的良配,又是何人?”
木兮羞红了脸,躲在一株合抱粗的木兰树后,道:“木兮不过说了句实话,晨风哥哥就来取笑人家。我自小饱读圣贤之书,可是知礼仪的。”
她这句话倒把微雨也逗笑了,微雨道:“真正是了不得了,只许她说你,不许你说她。”
木兮由树后探出头,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