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百姓家,拿得出来的身份凭据,只是几张薄薄的纸张。能合成册子的,就不是常人了,何况是这红封的精册。
不过这上面的内容倒是简单得很,交代了唐非的父亲是宁州平复军镇右指挥使,这是因为编册的时候唐永长还没那么大的职位。
所以真唐非去找他,也是在唐永长升任宁州知州即州牧副手之后,现在更是兼任了左指挥使。
不过唐遗遇到唐非的时候,唐非正在被人追杀——或者说已经杀成功了,那人早已奄奄一息。
结果因为他们两个太相像了,所以他们虽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还是打算把唐遗一起砍了。
这就是唐遗后面到了苍州身边却只有一个本地向导的原因,带来的都被那群贼寇给杀光了。而且也是因这遇袭事件,唐遗搭上了孙鸿运这条线。
所以,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唐遗个人觉得:还行。
他们杀了认为是来保护唐非的护卫,实际上是唐遗的人,这也让唐遗不用想着怎么从这些护卫身边脱身了。
本来大可在深山中一走了之,当作跟那唐非一起被害。不过唐遗觉得,既然自己夺了他人的身子,总该给人家一点回报,补足气运。
这也是凡多恶端行经之人,成不了仙的原因,气运缺失,无法得圆满。当然也有的说法是人天生皆为善,作恶则念头无法不通达。
不过,这“修仙”之人,到底有几个真的想成仙,那就更难言了。
像左君正这样,夺了他人身、他人名的,没有先例。所以唐遗,或者说夺了唐遗之身的左君正,只能靠着经验,满足一下这人的大愿之类的来补足气运。
这真唐遗的想法倒是很简单,他想干一番大事业。可是具体要干什么,怎么干,他死前都没想好。
所以,左君正就在贤阳山推了一下天下大势,也算是了原唐遗的心愿。
结果,回归原身份的计划,被那舟上客直接一巴掌给毁掉了。
这年头,没有来历资质的证明,实力更是只到开元中三境——借这次生死关头,唐遗倒是升了一级。
实力低又没有官方认证的身份,别说出国门了,在这大战将起的时候,能不能安然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所以他又要去顶着唐非的身份,再走一遭了,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他自己把自己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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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非进了城,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唐非的证件还是很齐全的,要拿其他的部分出来也不是问题。
不过并没有这么麻烦,因为门外告诉他,有人报上了他的名字和画像要官府找了,而他的身份也就被挖出来了。
“这报案来寻他的人,要不是他个人的旧识,要不就是唐永长的人。可惜我不是夺身于他,这件事目前是料不到了。”
不过这真唐非的遗愿是什么?要不是回归唐家,要不是找出凶手吧。或者,两个他都要?
唐非放下心头的疑虑,驱马在大路上,想着该找个地方等着官府来人了,这算是目前稳固身份的一步。
对他这个现在居无定所的人来说,落脚点基本就是在客栈了。
抬头望去,右前方有一面白底旗立在寒风中,上书“旬关客栈”四个字,而那楼却在数丈外立起。
不过这不是它吸引唐非的地方,这客栈三楼上有一抹红,相当令人在意。
平常姑娘家,不会穿着这种大红之色为衣裳。况且这江南之地,调子以静为主,哪会有这般霸道的颜色。
而且这抹红,远处也见得透亮,明艳,想来原料也不是俗物。
到了客栈门口,有打杂的接过缰绳,将唐非的马拉了下去。
这客栈有着顶好的装饰,门口的招待乃至于方才牵马的人,衣物也是较为齐整的,这地方消费水平看来是不低。
这从农户家买的劣马,门口的招待一眼就分辨出来了。看着唐非身着之物也算干净,却连块玉都没有。整个人斯斯文文的,却连个书童都没有,心下想着又是个穷苦书生强撑脸面。
这人心里冷了几分,不过面上还是带着热情的笑:“呦,这位爷,这一路累着了吧?里边请。”
这招待稍一躬身,不过幅度很小,差不多是等同于没有的。手臂后摆还算正规,不过摆臂很是随意,看来这是因为基本功练得很好。
唐非不甚在意,没有理会他。进了客栈,底下三三两两坐着穿布衣的平民。他一路向前,要踏上楼梯,往二层去。
那些人看着,没有说话。
“唉唉唉,这位爷,这二层,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去的啊。”那招待见状,一路赶过来,对着唐非说道。
“这一层多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住的地方,你与他们也有话聊。”那人低眉顺眼,一副劝解的姿态。不过却是经自将手往后一指,态度倒是很强硬,“而二层多为富贵之家,恐怕多有不便。”
一瞬间,唐非脑中转过诸多念头,这是激将,还是良善的劝解,亦或是瞧不起他?
不过看着这招待的动作,想来是第三种了。
唐非养性功夫还是不错的,而且自己现在这状态,由不得别人误会,当下对着招待道:“这倒是我唐突了,可否告知唐某,这二层,何等富贵可上?”
招待听他这么一问,正想回话,楼上拖下来个人,也是文文弱弱的书生打扮,不过比唐非强一点儿,他身上好歹还有块玉。
不过这人的玉马上就被人给夺走了,一路被强打下来,早已鼻青脸肿。
楼上有人被扔了下来,唐非顺手一接,竟是个小童。
这群人骂骂咧咧地把要把书生赶出去,那书生口中只连呼“哎呦”,一路被撵着到了门外。
那招待见那书生的遭遇,顺势对着唐非道:“手中富贵似那书生般,便不可上。我刚才好言相劝,他却是一意孤行,现在讨得这份痛打。”言语中不乏几丝得意。
“小包,咱们走,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那书生倒是挺重情,还记得叫自己的书童,不过后半句又是讨得一份毒打。
那书童从唐非手中下来,便跑去找自己的先生去了。
唐非看着这一幕,转头又对着招待言:“那先生认为,我手中的富贵,当是如何?”
“哼,你与那穷书生又有何不同?”一旁桌上有人出声嘲讽,又对旁边的人道,“他这不也是瞧不起咱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