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拦路抢劫的也穷啊,生意不好做,九个强盗从头到尾扒干净了,所有钱加起来才不到一百铢,不过好在这伙强盗还懂欲工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武器都还不错,日常也时时保养,一共卖了八百多铢,可惜的是那个六品的大刀被李木一指给毁了,要不然能卖到一千铢也说不定。
唉,冲动了冲动了,白白损失一大笔钱,下次一定记得改。
卖兵器的时候,李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最让李木后悔的还不是没了一柄值钱的大刀,而是那一堆衣服裤子。
李木不是从道山出来,走好长一段路才遇到抢劫这个活计吗,那小子就怕以后没了进项,遇到能赚钱的主儿就可劲儿了赚,把衣服都给一并扒了,还扒得特别彻底,连底裤都没有剩。
一群强盗,天天趴在官道两旁蹲守,风吹雨打的衣服上必不好闻,而且这九个还全都是大老爷们,扒衣服过程不用说都知道有多艰难,李木把衣服扒下来之后甚至都不愿多碰,捆成一包给拖着走,到了庄子赶紧卖了。
这武器还好说,你这穿过的脏衣服是真的不好卖,李木跑遍了大半个个庄子才遇到一个肯出价的,纠缠半天,花费好一番口舌,人家才实在被烦得不行愿意给个一铢钱。
一铢钱,李木费这么多劲儿,忍受那些个恶心,到底图个啥啊?可你要是不愿意卖,那九套臭衣服留着干啥?
李木
看着手里的一铢钱说不出话来,出庄子的路上越看越来气,差点儿气不过直接给扔了,好在最后的理智还在,闪身走进路边的酒棚,愤恨地将那铢钱扔在柜台上,摔得滴溜溜地直转,“老板,来碟花生米,再来个小菜。”把老板给吓一跳,还以为李木是来找茬的。
碍眼的一铢钱没在手里,李木这下舒服了,随便找了张靠近路边的小桌坐下,喝着酒泉里的“美酒”慢慢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庄子。
因为附近没什么好玩儿的,李木并没有打算在这儿久留,仅仅是来这儿把东西卖了,在庄子里逛了一大圈却连这个庄子叫啥都不知道,只知道这就是泗肥城的几个附属庄子之一,隶属于朝廷,其余的就啥也不知道了。
“客官,你点的菜来了,您还有什么需要?”没等太久,小二就端着花生米和一盘清炒的时蔬上来了。
李木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挥手屏退小二,“没了没了,有事儿再叫你。”急不可耐地夹起一粒花生米试试味道,香、脆,比不上唐黄家的“白首蓑翁”,但也是中规中矩,盐放得有点多,咸了点儿,拿来下酒刚刚合适。
“啊……”李木长长地叹一口气,有了花生米,酒泉美酒更香了,李木一时心满意足,连此生无憾的感觉都生出来了。筷箸不停,酒泉不住,没多一会儿,花生米没了一半,李木也喝
得个朦胧半醉。
可花生米始终是花生米,这玩意儿就只能当下酒菜,填不了肚子,吃了小半碟花生米,被勾起了胃里馋虫,李木吃了一阵后更饿了。
“小二,给我切五铢熟牛肉!”李木说着就掏出五铢钱,这回不仅是下酒了,肚子里的空虚也一并给填了。
这小菜一吃,小酒一喝,李木当即忘乎所以,美酒愈发醉人,才半壶酒泉下肚,脸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在桌子边上将倒未倒。
“哎呀,我这光是吃菜喝酒就这么舒坦了,要是喝酒的时候还看戏得是多有意思啊?”饱暖思更多嘛,李木喝得兴起就想着看戏,嘴里还哼唧起戏词来了。
“嘭!”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个光点从庄子中急速飞出,划破空气传来急促的风声,而庄子上面的阵法闪现一下,整个庄子的灵力瞬息变化,随后一团五彩的光芒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前面的光点,巨大爆炸过后,前面的光点立马失去了控制,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后颓然向地面坠去。
“砰!砰,砰……”由于飞行的速度太快,那空中的光点先是重重地摔在地上后弹跳起来,随即依着惯性在地上连续翻滚弹跳,就像打水漂一样,打完几个漂亮的水漂后,柔软的土壤和杂草吸光了动能,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停下。
“呼呼……”由于光点落下的冲击太大,从官道对面旷野上吹过一阵风来,卷起草叶飞沙
无数,眼看着就朝酒棚里的众人扑来,而最靠近官道的李木首当其冲。
“嗯!你演戏不能影响观众吃饭啊。”还好李木是三品,对灵力波动相当敏锐,不管成败还打过好几场,算是有实战经验,虽然如今有些醉了,但还是对这个局面有所预料,早早地就把身子挡在菜肴前,等风停了才坐下,正朝着对面,恰是旁观最好的位置。
等李木坐好,就一会儿的功夫,从天上落下的光点已经站起来了,满脸的血污,外衣已经破了,露出里面的软甲来,大概是一件防御类法宝,背后有一处焦黑,应该就是刚刚被五彩光团打的地方,这一击之下,法宝算是废了。
从庄子里仓皇逃窜的是一个男人,看须发和皮肤还有肌肉状态像是正值壮年,不过看他的眼神和形貌,李木凭经验判断这人起码七十了,说明他平时保养得不错,不过事情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人站起来后就没有走,光是杵在那儿。
其实不是男人不想走,单纯是走不了,就打几个滚儿的时间,他的周围已经布满了黑衣人,东南西北天上地下的总共十三人,把他能逃跑的方向堵了个完全。
黑衣十三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高有矮,虽有众多不同,但他们的衣服全都相同,皆是黑色丝质长袍披身,高高的黑色方帽戴在头上,袖口上有用金丝绣着一把被锁链捆住的长刀。
“嘿
,看那,是庄子的黑皮狗抓人,竟然一口气出动十三人,看来这人真不简单啊。”
“瞧清楚了,那可是赤眼睚眦,在江湖四品中也是佼佼者,当初他一人血洗了一个四品坐镇的世家,这等人物是那么好相与的吗?再多人都不嫌多!你别以为一个四品带队,四个五品,八个六品,黑皮狗们就稳妥了,依我看呐,他们至少要折两人在这儿。”
李木看得更开心了!酒棚不止他一桌客人,来这管道旁歇脚的大多数是江湖中人,本着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原则,对面架势一摆,一群人立即窃窃私语议论起来,相当于李木看戏旁边还围了一群解说,都不用担心有什么不了解的。
“缉魔司办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酒棚里的人说是窃窃私语,不过大家都是修行人,修为都还不低,个个儿耳聪目明的,啥风吹草动都听得见,更何况是当着面骂他们是黑皮狗,一听就知道这群江湖客是属于那拨跟缉魔司不对付的,为了防止这群人捣乱,一个年纪小的缉捕扭头朝这边威吓一声。
对于小缉捕的行为李木还是理解的,人在江湖,不管你说好是坏,哪怕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那也总有三两个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他们可不会管朝廷的规则,义字当头的他们绝对不会对朋友被围困而坐视,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提前预防一下完全说
得过去。就是嘛,事情正确,时机正确吗?
小缉捕到底是年轻了,正当对峙之时岂可分心?
就在小缉捕扭过头来说话,视线离开赤眼睚眦时,赤眼睚眦周身灵力猛然运转,狂暴的灵力在体内的经络中横冲直撞,骤然的冲击使得他部分微血管破碎,体表皮肤泛起红色,双目更是血红一片,犹如闪着红光的焰火在瞳孔中跳跃。
难怪叫赤眼睚眦,原来是全力以赴时双眼会变得通红啊。李木当即了然,同时也意识到,好戏正式开场了。
带队的队尉压根儿就来不及提醒犯错的小缉捕注意,“轰”的一声,大量新鲜湿润的土壤连同上面生长的杂草抛飞起来,原地留下一个大坑以及一个残影,赤眼睚眦已然来到小缉捕面前,要从这个方向突破包围。
“西!觜!”几乎是同时,带队的队尉大喝一声,缉魔司十三人以被攻击的小缉捕为原点同时变位,十三人的灵力瞬间联结,在队尉话音落下之后一座阵法便形成了,一时疾风大作,隐隐有虎啸响于阵中。
在江湖中有个共识,品级高的人对品级低的人在实力上有绝对的碾压能力,能与四品对抗的只有四品,五品、六品参进他们的战斗就只有被碾成碎末的份儿,那为了围剿赤眼睚眦这个凶名赫赫的四品,把一堆五品六品叫来,是让他们送死吗?
当然不是,人类早就发明了合众弱以攻一强的办法
——阵法!这里的十三人是一个完整的小队,平时经过严格的专业训练,只要简单的一个命令,他们就能立刻结成一个整体。
西,说的是结西方白虎七宿阵;觜,说的是以被攻击的小缉捕作觜火猴结阵。
西方白虎七宿阵,是朝廷基础的四象阵法中杀伐气最重的一个,而觜火猴是白虎的利齿,此番是赤眼睚眦自己撞到包围圈攻击最强的地方了。
江湖厮杀就是这么快,尤其是像这种把命压上的逃杀,一上来就是最激烈的碰撞,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
值此精彩之时,李木赶紧提起酒泉喝一口,压一压心头的期待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