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唐黄那就去死吧。”大刀黄蝜这话说得极平静,语气就像是在和好久不见的弟弟唠家常一般,与之前的言语没有任何区别,可他说的内容却是要取人性命,定人生死,不给唐黄留活路。
果然,以朝廷和世家你死我活的关系,唐黄和大刀黄蝜之间哪可能有什么含情脉脉?之前那些全是对杀机的掩饰!才短短三句话,大刀黄蝜就急不可耐地暴露自己的最终目的,他们之间的矛盾可见到底有多深!
李木和江慕雨惊讶于两人最开始对话时的一团和气,可他俩都不是轻易被表象所迷惑的人,始终保持着警惕,这会儿听到大刀黄蝜要对唐黄下杀手,两人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体内灵力如同暴雨后的江水疯狂奔涌……
“好!没问题!记得一定要提唐黄的江湖名号是翩翩美公子。”抢在李木和江慕雨动手的前头,唐黄先开口说话了,言语间轻松写意,没有半分不快或是紧张,好像说的是其他人的事,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这不对劲儿,大大的不对劲儿,李木和江慕雨立马就察觉了,停下手中动作,体内灵力仍然在运转,时刻准备着,同时听听大刀黄蝜和唐黄要说些什么。
大刀黄蝜恍若不知道李木两人的异常,语气和神色不变地回答唐黄:“可以,没问题,画像什么的有要求吗?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就是。”
唐黄一脸的雀跃,兴奋地说道:“有,把我画帅一点儿,死得壮烈一点儿,要是能让天下的姑娘都为我哭最好。”
黄蝜摇头笑了笑,就像面对最宠溺的弟弟调皮一样,无可奈何地开口:“好,我记下了,到时候会特别交代的,等唐老爷子派的人到了就办。”
这对话这神情,他俩好像还真没什么事儿?装作看不见李木和江慕雨两人,是怕他俩反应过来尴尬?
李木和江慕雨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李木问道:“唐黄,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唐黄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有一个同名的人死了?还是说过几天你就要死了?”
唐黄微笑着回过头来看着李木:“不是别人,就是我要死了,”李木和江慕雨的身体紧绷,“过去的我要死了,哦不,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已经死了。”
李木面无表情:“你丫再不说清楚,我就抽你。”
唐黄被李木给逗乐了,哈哈地笑着,笑得好不快活,直到看见李木抬手,唐黄赶紧解释道:“不开玩笑了,不开玩笑了。是这样的,家里管得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爷爷宠我,看我在家里憋得慌,就装作不知道,特地允许我在外胡闹一阵,可惜啊……
“我呢,性格又张扬,到哪都不安生,一路走来是一路闹,路上招惹出太多事情,实在是太能折腾,这些李木你也是知道的,所以爷爷就实在看不下去了,怕我给家里面招来祸端,就让我回去。
“人是回去了,事情却已经做下了,那些痕迹没法抹去,那就只好把事情推到死人身上。空净庄的事对于一个六品其实还是蛮凶险的,意外身亡也很正常,因此就想着趁着局势混乱,干脆宣称之前跟着浪子的那个唐黄死了。
“当然了,我是没死的,只是回唐家了,这样一来,在外人眼里,就有两个唐黄,一个是浪子身边在江湖闹腾的唐黄,死了,一个是唐家唐黄,活着,而死了的唐黄跟唐家没关系,那些江湖上的事也就和唐家没有关系。”
听完唐黄的长篇大论,李木和江慕雨总算是明白了,就是唐黄和大刀黄蝜合作,对外放出唐黄死亡的假消息,从此唐黄抽身江湖,回唐家继续当个纨绔子弟。
李木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至少从表情中看不出意外之情,平复体内澎湃的灵力,询问道:“死亡原因呢?”
大刀黄蝜替唐黄做出回答:“围杀痯巴蛇时不幸去世。”
李木扭头看向黄蝜:“那是以英雄的身份死去啊,空净庄的庄民会为他纪念吧?不举办什么活动为他悼念吗?”
“法会的其中一项就是为他送行。”
“尸首呢?”
“尸骨无存,只找回几片残破的血衣。”
好吧,大刀黄蝜这是把唐黄安排得明明白白,完全可以安心离世了。
“好啦,放心啦,黄哥做事妥帖得很,不用多操心。”唐黄在一旁摆手示意,安抚着李木情绪,让他别那么激动。
“呵呵,”李木干笑两声,“你说得对,我操什么心啊,死的又不是我,正主都坐在旁边高兴得不行呢。”李木这怨气很是不小呢。
江慕雨搞清楚状况,也收起了架势,笑盈盈地看着李木和唐黄:“你们俩兄弟还真是有意思。”
李木很是不屑地哼一句,双手抱胸,把头一甩,别到另一边:“谁是他兄弟?我是他爸爸!”
自知理亏的唐黄没有像往常一样拌嘴,乐呵呵地坐在那儿不说话。
主位上的大刀黄蝜见他们几人笑闹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那么三位,对于空净庄的事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木他们几个都是江湖的闲散客,插手空净庄的事都是循心而动,率性而为,目的单纯,自然就考虑不多,说到现在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夜玫瑰江慕雨是菩陀转世,斩杀邪魔,抵御兽潮,是圣人般的存在;唐黄为保庄子安全,杀身成仁,尸骨无存,死者为大,自然要好好讴歌一番;至于李木,他是击溃兽潮最大的功臣,但最后一刀不是他的,对敌的声势也不够浩大,庄子对他做出的功劳认知不足,当然,依旧会把他当英雄就是了,不过引来朝廷和杀害虚静的罪名还得他来背,最后两相综合,是恩人还是仇人就难说了。
大刀黄蝜不由舒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另外,我们希望三位近几日留在附近,法会有些事需要与夜玫瑰磋商,而浪子和唐黄需要尽量避免出现在公众面前,我们会逐步放出消息,唐黄已死,浪子心如死灰离开。
“三位是为帮我们的忙留下,所以,这期间的所有开支用度都由我们负责,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也会尽可能满足,等到事情结束,三位是留是走,悉听尊便,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会以最好的朋友来招待各位。三位对这个安排有问题吗?”
李木看大刀黄蝜一脸严肃,还以为又是什么大事,“嗨,不就是呆在严台寺不出去吗?这有啥?现在空净庄乱糟糟的,一片哀戚,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你这还好吃好喝好招待,高兴还来不及,反正我是没什么问题。”
夜玫瑰没有李木那么多话,“可以。”
“都听黄哥的。”大刀黄蝜面前的唐黄太乖了。
事情谈妥,李木他们不再逗留,起身就要准备离开,大刀黄蝜突然出口:“时间紧迫,敲定事情后,我们现在就要为几天后的法会做准备了,夜玫瑰方便聊聊其中的详细细节吗?”
江慕雨准备抬起的双脚落定,“可以。”
李木和唐黄拿询问的目光看向江慕雨,江慕雨明白他们的意思,“你们不用留下来,去吧,没事儿。”
“哦,好。”李木点点头,扭头给主人家打个招呼,“那黄将军,我俩先走了。”说着真就和唐黄一起离开了。
而就在李木和唐黄离开时,一直被大家遗忘的无苦徒老者终于睁眼了,站起来准备一起商讨法会事宜。
这无苦徒老者是真的是有意思,之前都剑拨弩张了,老人不为所动,和一个雕像一样坐在那儿,此时轮到他的事了,这才苏醒过来。
就算是这样,李木和唐黄也没有多留,看了几眼无苦徒老者就离开了,因为他们对法会这种琐碎的事情是真的觉得烦,留夜玫瑰一人和他们慢慢聊。
在回房间的路上,没有商议、考虑、提防这些事情烦恼,李木的精神不再受到牵扯,注意力不再被分散,李木再次注意到唤神丹的副作用,那难受的感觉又回来了,“哎呦喂,这路好远啊,不想走了。”
看到李木是哪儿,哪儿不得劲儿的样子,唐黄就知道李木这是又开始犯难受了,笑道:“那叫俩人抬着你走,现在咱们仨都是这里的大爷,说一声就有人上杆子伺候,保管你满意。”
李木没好气地瞥了唐黄一眼:“还不是你那唤神丹闹的,坐着有啥用啊?还不如聊点儿别的转移注意力。”
“那你想聊啥啊?”
李木眉头一挑,“大刀黄蝜把江姑娘留下来,是真的要聊法会还是想给我们制造单独聊聊的机会啊?”
唐黄咂咂嘴,“都有吧,应该。”
李木好奇心上来了,“他知道你跟江姑娘的关系?”
这下唐黄终于摇头了,“不至于,他可能就是看你跟我赌气,认为我们需要把事情说开。”
“啧啧啧,这个黄将军还真是有意思啊。”李木啧啧称奇,一副欣赏敬佩的样子。
唐黄却是不接话,闭着嘴继续往前走,像是不知道李木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这朋友之间太过熟悉了也不好,想装个傻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