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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再起恩仇 第十八章 满庭芳

剑魔携香2022 临剑 11059 2022-10-31 18:42

  数天后,鸣剑堂的北苑。

  又是一个春早,屋外鸟儿墙头欢唱,爱日春晖落入窗台,司徒家的小姐起床了。

  司徒云梦下了塌来,莲足轻踏在微凉地面上,她将如瀑长发一挽,顺手拿起妆台前的玉簪别在发间,把衣架上一件素纱外衣穿到身上,对镜端详,柳月眉、水玉眸、玲珑鼻、朱樱唇,依旧是那么楚楚动人。

  司徒云梦抚了抚胸前的杏黄菱巾,优美的身姿曲线透过薄薄的素纱映在铜镜当中,司徒云梦把双手叠放在罗裙之上,欣然道:“阿夜,玉坠离我越来越近了,你应该快来了吧。”

  云梦从来不化妆,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化妆,绝美容颜仿佛浑然天成,她坐在妆台前研起墨来,把宣纸往妆台前铺开,一手执笔另一手拈袖,在那宣纸上写了个“夜”字,右手旁已经有一沓堆到半人高的、写满夜字的纸了,她手托腮、柳眉一皱,道:“好无聊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走?这都八年了。”

  正当相思之时,忽然,云梦睁大玉眸,她感觉到她的玉坠在身外十丈远处回荡。

  “来了来了!”司徒云梦赶紧把妆容整理了一遍,准备出门步向庭院。

  没错,韩夜确实是来到了鸣剑堂,他拜祭完爹娘的墓径直就朝这边来了,此刻已坐在正堂屋顶上俯看院落里的花海,他将身体靠在瓦片上,微微抿了一口右手酒袋里的醉仙饮,眼眸里带着些许期待。

  终于,云梦走入院中花丛。远看她,洁白素纱裹着娇躯,菱巾遮胸口,腰带系柳腰,罗裙如花蕊,双手似白兰,臂上萦绕的披帛恰似仙云暖雾,肩上披着的乌发恍若九天飞瀑。

  一步步走过来,白兰耳环欢快跳跃,傲人玉胸波澜微动,似乎放眼天下也难找出第二个如她这般美的女子了。

  静若娇花照水,动如流风回雪,玉眸含情,莲步生花,司徒云梦走到花丛中央的小亭,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有一红木琴,正是云梦常用以弹奏的乐器。云梦挽起素袖,用洁白袖口拂去琴上点点尘埃,之后忘情弹奏起来,琴弦一动,满庭芬芳。

  “这是为我准备的么?”韩夜决意先听完她奏曲,望着宛如九天仙子的云梦,听着那悠然琴音,如痴如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却在何方?”韩夜饮了一口仙酒,听那琴音旋律,其音袅袅,催人愁肠,令韩夜顿觉心痛:“我耽误了你这么久,你不会恨我吧?”

  抚琴之人也早已心乱如麻,她也合上玉眸,蹙眉心道:“阿夜,我早就想通了。当年我讨厌索命阎王,不希望你做他徒弟,只是因为他害得我们分离,可如果不是他带走你,说不定你就和你爹娘一样永远离开这人世间了……我应该感谢你师父,应该试着理解你为什么要帮助他,可我终究是没能那么善解人意啊,是我不好。”

  韩夜虽听不到司徒云梦心声,但回想起宓妃冯夷教他的事,他鼓起勇气从屋檐上站了起来,轻轻一跳,落到了花丛当中,大声对着云梦的倩影道:“云梦,我回来了。”

  琴音当地一声断绝,司徒云梦万分震惊地张大了眸子,八年来她无数次在等这句话,终于要实现的时候,她都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于是偷偷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疼!不是做梦。”司徒云梦如此一想,眉头舒展,开心地笑了,转头看向韩夜,便是这一看,步步生花,近距离的漂亮把韩夜给迷得僵在那里。

  见韩夜半晌不说话,司徒云梦问了个问题:“阿夜,小时候我经常要你陪我玩带我走的游戏,你是不是觉得很傻啊?”

  韩夜反应过来,不住摇头,道:“不傻,一点都不傻。”

  “那你还不赶紧继续啊!”司徒云梦心里这么想着,毕竟不敢公然说出口,正当她准备起身相迎时,忽听韩夜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

  “云梦,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夜表情严肃,格外尊重,他在等着司徒云梦心里的那个答案,看是否和自己一样。

  司徒云梦的答案是很肯定的,但她实在是说不出口,把手放到胸口,蹙眉片刻,嘴里不停地道:“我……我……”

  正欲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忽听北苑门口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男声,道:“夫人,我来了!”

  “夫???人!!!”韩夜听了这个称谓,犹如中了一计暴雷,笔直站在那里,面如死灰,瞪了司徒云梦一眼。

  司徒云梦朝他挤眉弄眼,原是想说:没这回事!

  韩夜当时心乱如麻,会错了意,还以为司徒云梦是想说:我夫君来了你赶紧走!

  不等云梦开口再说话,他一下跳到正堂屋顶上,躲到了另一头,而说话之人也即将绕过影壁出现在云梦面前。

  云梦回看了一眼韩夜,眉头一蹙,心中怨道:“你躲什么?傻瓜。”

  “还要我躲远点?”韩夜看了她表情,一脸无奈,又往后躲了一点,退到了后堂屋顶上。

  云梦心里骂他蠢笨得很,站起身准备去追。

  “夫人去哪?”影壁后的人终于现身,乃是鸣剑堂纪副堂主之子——纪文龙,身材高大的他穿着一件绛红外套,衣冠楚楚,白面俊俏,看上去倒是个气宇不凡的正人君子,在众多鸣剑堂弟子眼中,他也早已是下任堂主的不二人选了。

  韩夜远远地望着纪文龙,看那少年笑脸盈盈走向云梦,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韩未央啊韩未央,你在想什么呢!云梦貌若天仙,这八年早就及笄了,怎么可能不嫁人?她嫁给纪文龙,岂非门当户对?!”虽然韩夜对纪文龙没什么好感,但一想到云梦起码有个好归宿,他终究心灰意懒。

  司徒云梦原本是完全不想理纪文龙的,只想追回韩夜,但她穿着绣花鞋行动不快,纪文龙已经追上来准备拉她右臂。

  “别碰我!”司徒云梦嘴上不说话,心里厌恶得很,生怕他碰到自己,右手绕臂披帛朝着他一甩,只听得轰然一声,一股气流从臂上旋转而出,罩住了纪文龙,将他推着横飞出去,摔了个嘴啃泥!

  “我这是……!”司徒云梦看着右手,惊讶得张大了玉眸,心道:“我灵力又回来了么?”

  但也只是讶异片刻,云梦想起韩夜离她越来越远,担心其不听解释就跑掉,又准备去追,并在情急之下高声喊道:“阿夜!别走啊!”可望向原先韩夜躲着的地方,那里哪还有韩夜的影子?

  原来,韩夜一得知纪文龙和司徒云梦“喜结连理”,无比痛苦,早就用最快的身法离开了鸣剑堂,快得他跑出鸣剑堂时,门内的弟子只觉是大风飞扬。

  “云梦,我终究是错过你了啊!!!”韩夜肝肠寸断,边跑边狂往口里灌酒,直至再也看不到身后的鸣剑堂,那么黯然,那么悲凉。

  这边厢,纪文龙听到司徒云梦喊了一声韩夜,慢慢爬起身来,只道:“那臭小子又来了?”

  司徒云梦鄙夷地望着纪文龙,内心暴怒,心道:“今天不把你宰了,我就不叫司徒云梦!!!”念及于此,右手一甩,又是一计卷风波打在了纪文龙身上,纪文龙虽双手防护,仍被气流带动,撞在了墙上。

  纪文龙从小就喜欢司徒云梦,自从韩夜离开鸣剑堂后,他就暗自窃喜、蠢蠢欲动,但尚不敢公然对司徒云梦动手动脚,只是二人独处时嘴巴上讨点便宜,当然,司徒云梦也几乎不会给他独处的机会。

  而司徒云梦呢,自从韩夜离开鸣剑堂后,她就再找不回青山上施法的那种状态了,可单论武功又无论如何都斗不过纪文龙,因此这些年也就不敢过于招惹这厮。今天却不知怎地,突然能放出法术了,那自然是给了她出这口恶气的机会。

  “听说你小时候经常欺负他?”司徒云梦面若冰霜,孤傲地盯着纪文龙,咬着银牙道:“打了他几次了?!”见纪文龙不说话,司徒云梦一计卷风波甩了出去,打在了他的腹部。

  “哇!”纪文龙吐出一口酸水,捂着肚子讨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还给我夫人夫人地叫?”司徒云梦怒不可遏,左手一计卷风波打在他胸膛上,右手一计卷风波打在他脸上,直把他打得衣衫褴褛、鼻青脸肿,这才道:“嘴上犯着贱,身上挨着打,很快活是吧?!”

  纪文龙再也不敢占便宜,连忙抱拳讨饶道:“然、然闷(云梦)!唔卜敢哩(我不敢了)!”

  看到纪文龙被自己打成个猪头样,司徒云梦气消了大半,心里也特别痛快,柳眉稍舒,想道:“阿夜,没想到帮你报仇是件这么开心的事啊!”

  纪文龙察觉司徒云梦懈怠,偷偷将手伸向腰间宝剑,准备伺机反击,突然感觉脚底下有一股强烈的气流将他往上推,使他悬浮在半空中,再看司徒云梦,她额上三花金印闪烁,正交叉双手作出兰诀。

  “快说!”司徒云梦柳眉倒竖,双手往上推,交叉的兰指已经到了额头,纪文龙也被旋转的风带到了一丈之高。

  “唔、唔硕喜莫啊(我说什么啊)?”纪文龙一阵惊慌,随旋风在空中转来转去,完全不懂司徒云梦到底想让他说什么。

  “说你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啊!再不说我给你扔出去了啊!”司徒云梦说着,双手就要举过头顶了。

  纪文龙惊惧万分,已经对这个平日里看似柔弱的司徒云梦怕得要命了,连忙央求道:“唔硕、唔硕(我说)!唔仪鹤(我以后)……!”

  还没说完,司徒云梦额上的三花金印骤然消失了,她也感觉到意识在逐渐模糊,一想起八年前曾因使用灵力过度昏倒过,她赶忙收手,用手背拍了拍额头,这才不至于当着纪文龙的面昏过去。

  但这些动作纪文龙并未察觉到,旋风刚一撤,他就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司徒云梦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骇然心道:“法术怎么突然又不灵了?”

  纪文龙爬起身来,捏了捏自己的脸,拍了拍下巴,总算能把话说得流畅些了,颇为忌惮地抱拳向司徒云梦道:“谢大小姐不杀之恩!”

  司徒云梦唯恐他发现自己灵力尽失,大声喊道:“常叔!常叔!你是怎么看的门?快把他撵走!”

  “在呢在呢!小姐!”老常驼着背,慌忙从东边第一间房里跑了出来,对纪文龙作了个揖道:“纪少爷,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小姐不喜欢您,要是堂主知道您老是背着他找小姐的麻烦,这多不好啊!”说着把手对着影壁外后的大门一让,道:“请回吧。”

  纪文龙满脸疑惑地望着司徒云梦,拍了拍身上的灰,三步一回头地出了北苑。

  等他一走,司徒云梦才抚了抚胸口,心道:“谢天谢地,总算是走了。”惊魂甫定,她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常,嗔道:“常叔,以前你撵阿夜就有一套啊!今天看到纪文龙来了,怎么不快出来帮我赶走呢?”

  老常赔笑道:“小姐啊,刚才看到韩少爷回来,我都没去和堂主通报,已经是成全您啦!您又不是没看到,您那法术一出,就把纪少爷治得服服帖帖的,那时候我没必要出现,您说对吧?”

  司徒云梦顿觉有理,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她对老常道:“但是不知为何,今天阿夜回来,我就突然有法力了,他一走,我就没法力了。”说到这里,玉眸盯着老常,问道:“我是不是该随他一起走啊?”

  老常忧心忡忡地道:“小姐~您就该随他一起走啊!您想,如果您今天法力失灵的事情又给纪少爷知道了,他日后不会来您这里滋扰您么?到时候我可未必拦得住啊!”

  司徒云梦柳眉一蹙,道:“他敢?那我就告诉爹爹去!”

  老常提醒道:“自打韩少爷拜索命阎王为师,已经成了武林公敌,所以堂主一心培养纪少爷,您跟堂主告状,只怕非但没用,还会惹怒纪少爷,这,我以前不是和您说过嘛?”说着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司徒云梦略为思索,月眉一展:“那家伙应该不敢来了吧?我今天把他收拾得那么惨。”

  老常一拍大腿,道:“坏就坏在这儿呀!您好不容易挫了他的锐气,就该当着他的面把他放了,然后说是您不想杀他,这样他才怕您。这才是我刚才不想出面的原因呐!”见司徒云梦还不理解,老常继续说道:“如果您已胜券在握,为什么还要我出来把他赶走呢?纪少爷他回去一想,肯定就知道您心虚啦。”

  “是啊……”司徒云梦张大玉眸、素袖掩唇,后悔自己没想清楚就叫老常出来解围,忙道:“这可坏了,要是他想明白再来占我便宜,我可危险了。”

  “欸!对着呢!”老常无奈地点点头。

  “可我要等阿夜带我走啊……”司徒云梦心绪纷乱,低头嘀咕道:“我随他一起走真的可以吗?要不要跟爹爹说一声?”说着又看向老常,问计于他。

  “嗐!”老常跺脚道:“小姐~纪少爷常年粘着堂主,您不是不知道,您去找堂主,万一跟纪少爷撞见了,被他盯上,您可如何是好啊?”见司徒云梦犹豫不决,老常叹道:“我知道,韩少爷小时候经常来找您,都是我给撵出去的,可自打他走了、韩副堂主一家出事,我就感觉得到,您没以前那么开心了……就算潜心于琴棋书画,也难解您这满腔忧愁……只有韩少爷来的时候,您才梳妆打扮,您才会开心呐!”

  老常不说倒好,这一说,司徒云梦顿觉委屈、失落,她终于下定决心,对老常道:“好!既然他已经决意见我,我便追随他去吧!”话一出口,又觉不妥,问道:“可是爹爹会不会生气啊?”

  “这好办。”老常笑道:“您是他的宝贝女儿啊,这八年不知为何,您不会仙术了,韩少爷一来,您却又会了,您觉得跟着他能把仙术要回来,这也是为了振兴鸣剑堂嘛!要知道,不管是韩少爷,抑或是纪少爷,他俩毕竟不是堂主嫡亲的,您要是学会仙术,堂主该当高兴才是啊!”

  “哦……”司徒云梦美眸流转,恍然大悟:“有道理……有道理!”

  老常这一番话,解开了司徒云梦八年的心结,她喜笑颜开地跑回闺房收拾细软。

  “记得多带点银子。”老常在身后叮嘱道。

  “阿夜!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等见了面,我会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什么……”司徒云梦这般想着,一边往行李里塞衣物,一边望着窗前的花丛,顿觉天地辽阔、山河壮丽,至少,有她陪伴的韩夜不会再那么孤单,而她也能找回从前的开心。

  再说此时的纪文龙,他虽出了北苑,却并未走远,而是面带恨意地望着红墙,双拳怒握心道:“韩夜!这全都要怪你!有你在一天,云梦便一天不肯嫁给我!你非死不可!”念及于此,他一挥手,很快,有几道黑影便落到了他的身后。

  “少爷有何吩咐?”鸣剑堂的精英弟子跪地而问,抬头一见纪文龙鼻青脸肿的模样,都捂住嘴想忍住不笑。

  “嗯?!”纪文龙见他们如此放肆,将凌厉的目光射向他们,但因为眼睛肿了,右眼皮耷拉下来,只有左眼睁得大大的,不做样子倒好,一做样子,手下终于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纪文龙眼见威势尽失,连忙咳嗽了两声化解尴尬,道:“咳咳!刚才小阎王是不是来过了?”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回应道:“好、好像来过吧?”

  “好像?”纪文龙怒道:“他明明就来过了!还跑来勾引我未来夫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来了人不知道,人跑了也截不住!要你们何用!”

  “少爷息怒!”弟子们诚惶诚恐地单膝跪地道。

  “说了多少次?”纪文龙瞪大了左眼,右眼依然眯着,大声道:“要叫我堂主!”

  “噗嗤!”有几名弟子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忙道:“是是是!堂主!”

  纪文龙心想:“老子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们给我笑成这样?回去定要好好看看!这个可恶的梦妹……哦不,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夫人。”纪文龙这般想着,心情反倒舒畅了些。

  手下见他心情好了些,心想也没事了,正准备散去,纪文龙大喝一声:“慢着!谁让你们撤了?”见手下一个个茫然失措,纪文龙道:“小阎王这两年越来越招摇了,既然他刚才离开,应该也没走多远,你们乔装打扮一番,找个机会把他给……”

  “喀!”说着,纪文龙朝手下们做了个杀头的手势,阴沉地道:“还有,不能让人知道是我派的人,这事若传出去,你们小命不保,听懂了吗!”

  手下们又被纪文龙的样子给惹笑了,捂嘴憋笑,继而低头向纪文龙道:“懂了,懂了,堂主!”

  “去吧!”纪文龙一挥手,弟子便化作数道身影,四散而去。

  纪文龙在红墙旁停留片刻,终于阴险笑了,心道:“韩夜,你个窝囊废,这次一定要除掉你!既然人家都叫你小阎王,你就趁早去阎王殿报到吧!哼哼哼!”

  纪文龙如此一想,突然摸到自己肿胀的脸,连忙跑回西苑想看看自己到底被打成什么样了……

  再说韩夜,离开鸣剑堂前依然还在青山上徘徊了半个时辰,这才意难平地离开,因为云梦的事,这几天他一直是郁郁寡欢、无精打采。

  对他而言,司徒云梦就像是儿时的一个梦,直到有天他偶然感觉到这个梦是真实的,他鼓起勇气去追寻,却突然亲眼见证到这梦的破灭,这番打击令韩夜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就算儿时再怎么喜欢,哪怕我们彼此还牵挂,可是……你已嫁作人妇……”韩夜仰望苍天,突然笑了,笑自己明明可以鼓起勇气带云梦走,却偏偏刚愎自用地认为云梦自己想留在鸣剑堂,终致于失去了她,八年思念如南柯一梦,他凄然苦笑,心想:“你既已嫁人,就好好和他过日子吧,我们真的结束了。结束了!”

  出了鸣剑堂,韩夜感觉迷失了方向,漫无目的地在外走着,今日无风,高高的太阳照得大地逐渐发热,韩夜身心有些疲惫,正想找个地方歇脚。想着想着,脚步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在不远处的大道旁,看到了一个茶摊,兴许喝杯茶、歇坐一会儿,心里会好受些,于是他匆匆走进了那茶摊里。

  茶摊由木搭成棚,内有四套方桌木椅,其中两个桌位已坐了人,一桌坐的是两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他们的包裹摆在木椅旁,看来是要去别处经商;另一桌坐的是三个举止轻佻的八卦门弟子,他们把脚放在椅子上大声说一些无聊的江湖轶事,态度吊儿郎当,茶摊老板是位六旬老妪,此刻她正在那边悠闲地煮茶。

  韩夜不敢太放松警惕,在里面找了个偏远桌位坐下,一边盯着茶摊老妪看,一边道:“老人家,上壶茶来。”

  老婆婆似乎听力不好,侧耳问道:“小伙子,你刚说啥?”

  韩夜这才大声对她道:“老人家,麻烦上壶茶。”

  “好!稍等啊,呵呵。”老妪听了这话,终于乐呵呵地备起茶来。

  商人和八卦门弟子看到韩夜不是熟人,也就继续谈自己的事去了。韩夜一想到云梦已为人妇,只能自顾自地喝酒,徒留悲苦。

  茶水上了桌,韩夜端起茶杯闻了闻,没什么异常,又从怀里取出根银针,以常人察觉不到的手法放到杯子里,抽出来银针也没变黑。韩夜笑着摇摇头,喝起茶来,闻着茶水温热的淡香,清眸出神地望着大道另一旁的树林,怅然若失。

  这时,大道上隐隐传来一阵轻快悦耳的歌声,其音清脆稚嫩、高低婉转,彷如莺啼燕鸣。

  待声音渐近,韩夜却看见一名女子,女子身材娇小,着一套水蓝衣服,头上用蓝丝带扎起一束马尾,发丝柔亮,水眸灵动,睫毛弯弯,红唇小小。

  韩夜望着那个姑娘,越看越觉得眼熟,寻思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她不就是上回在洛阳城遇到的那个狡猾的女飞贼吗!

  韩夜庆幸自己还记得那长发和眸子,不由地嘴角轻扬,淡笑道:“偏巧我心情不好,冤家路窄,你完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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