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贺走上前去，轻轻一伸手，便将门锁打开。

　　原来只是虚扣，并没有完全锁上。

　　想来平常进出还是较为频繁。

　　“林公子刚才也看到了，儒生七品执笔境的时候，每日都在练习书文。”

　　他莞尔一笑，解释道：“不管是书法字画，还是骈散文章，都需要以纸笔为载体。”

　　“而写字这件事，常常会出现一些失误。”

　　“比如题字之时，有个地方风骨不对，风格不齐，破坏了整体的感觉。”

　　“或是写文章时，出现错字，不好更改。”

　　“那张纸便只好作废。”

　　“如此一来，经年累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存上一大堆废纸。”

　　一边说着，两人走进这屋子。

　　一股墨水的味道果然扑鼻而来。

　　满屋子整整齐齐，竟堆满了废纸。

　　细细看去，要不是某个字写到一半，戛然而止。

　　要不就是文章写到一半，突然涂了一大块黑。

　　更有甚者，甚至干脆就是一顿乱涂乱画。

　　画风就像是小学生的草稿纸。

　　而整间屋子，因为这些废稿的存在，都弥漫着一股浅浅的浩然正气。

　　儒生写字，同样也是修行。

　　每次都是催动着体内的浩然正气在练习。

　　林羽摸了摸下巴，不禁想到。

　　这一大屋子的纸，恐怕也算是修行废品吧？

　　“如此多的废纸，也能看出贵院学生有多勤奋啊。”一边想着，他一边附和着陈贺的话，发出一句赞叹。

　　随后想了一想，问道：“这些废纸，后续会如何处理呢？”

　　废纸堆下去，总有堆满的一天。

　　陈贺微微一笑：“自然是毁掉。”

　　他轻轻摊手：“各家功法不同，浩然正气的运行其实也有细微的差别，为了避免泄露修炼关节，自然是毁掉最好。”

　　“这个环节会由大儒来亲自执行，并且还能从中提取不少残存的浩然正气。”

　　“这些浩然正气对我等境界来说自然无用，但是洒在书院内，降一场正气之雨，对于学生们来说，也是颇为舒爽。”

　　林羽眯着眼睛，跟着点头。

　　正气之雨，这帮读书人还挺会玩。

　　不过也算是废物利用的一种形式了。

　　“陈师，这些废纸，可否卖些给我？”为了鉴荒图录，他还是试探性地问道。

　　“咳，”陈贺轻咳一声，“林公子，这废纸杂事，确实是归我管理，一堆废弃物品，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

　　他言辞放缓，有些为难：“这毕竟也算涉及到一些院内功法之要密，你毕竟不是我们书院的人，恐怕有些不妥。”

　　闻言，林羽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真是非常想实验一下，鉴荒图录到底能不能吃下这那么大一屋子的废品。

　　量变是否能引起质变。

　　这可从来没尝试过。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陈贺又转而说道，“林公子若是肯转修儒家功法，这废纸以后我全给你都行。以林公子的诗才，转修儒生体系，进入五品也就是几刻钟的事情。”

　　说完他便微微一笑，看着林羽。

　　惹得林羽汗颜。

　　武道功法都学到天门境四重，登上人榜的程度了。

　　半路让他改修打架方面弱鸡的儒修功法？

　　这就好比，踢足球都踢到五大联赛主力了，突然从零开始打CBA。

　　要是可以兼修，他倒不介意学一学。

　　可改换功法，那断然是不能的。

　　写字吟诗，搞些阴人的手段，哪有刀刀见血，拳拳到肉来得爽快？

　　见林羽摇头，陈贺也知道这就是个玩笑话，哈哈一笑之后，准备转身带着他离开。

　　可林羽却是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机会就在眼前，心中的猜想若不实验一番，实在可惜。

　　于是他轻轻将心神探入储物戒。

　　取出了那样法宝。

　　瓷器冰凉。

　　轻轻扣到脸上。

　　正是从未动用过的面子面具。

　　效果到底好不好，今日一试便知。

　　“陈师稍等。”

　　陈贺闻言，回头一看，林羽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戴上了一个面具。

　　纯白的瓷质面具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是留了窟窿在眼睛的地方。

　　活像一个无脸人。

　　他不禁有些纳闷。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戴上这么邪性的面具？

　　而且这种浑圆一体，通体白色的面具，他也只在某些场所随机挑选姑娘的时候看到过。

　　书院这等清雅之所，见到这玩意，实在有些违和。

　　“咳咳。”陈贺轻咳几声，“林公子有话请说便是，戴个面具作甚？”

　　林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我知道这东西涉及一些机密，所以虽然价值不高，也不能轻易交给外人。”

　　“但是我看到这堆废纸，心里就莫名升起一份喜爱。”

　　“可能这就是读书人之间的共鸣吧，毕竟我也时常作些小诗，对于书文之事，也甚有兴趣。”

　　“所以陈师，能不能请你将这些废纸卖给我。”

　　“给在下一个面子。”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陈贺当即闪过一丝错愕之感。

　　就好似一股电流自后颈突然升起。

　　传遍全身。

　　一股念头挥之不去。

　　冥冥中有一丝因果，在纠缠着他。

　　他仿佛不受控制地开口说道：“没问题，今天便给林公子一个面子。”

　　说完之后，他便当即陷入了沉默。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为什么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隐隐牵着他的思绪。

　　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似乎不是本意，却又找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奇怪，甚是奇怪。

　　可他身为一个四品的大儒，浩然正气满身，总不至于被一个五品的武者给控制了吧？

　　他将浩然正气在身上仔细流转了一圈，确认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才放心。

　　他身为四品大儒，这些废纸的处理权还是有的，真给了林羽也没有大碍，只要林羽没有转手卖给竞争书院就行。

　　想来一个人榜武者，也没必要干这么投机倒把恶心人的事情。

　　既然已经开口答应，那便给他吧。

　　大不了让学生们少淋一场雨。

　　随即陈贺抬头问道：“这么大一堆废纸，林公子你又准备如何弄走呢？切不可太引人注目……”

　　话音未落，乍一抬头，却看见满屋的废纸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