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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独见新苗与王座

轮回剑域 柳绪非 4556 2022-10-31 18:50

  江离望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隔着一道极为明显的鸿沟,竟然如此生动的同时呈现在面前,不禁有些痴了。

  他坐在那泓水清如镜的碧湖前,双手置于膝上,望着湖面上倒映的那轮烈日发呆。雪水初融,自远方山顶潺潺流下,沿着蜿蜒溪涧悄无声息汇入湖中。湖面中心还有薄冰未化,不能被春风吹皱,却在蛰伏湖底而上的微暖水流烘衬下,悄现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纹,由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伸展,发出极轻忽的噼叭声,像是春日里最为动听悦耳的风铃,清脆平和,生机勃勃。

  湖畔绿草如茵,春意盎然。

  江离低头望去,之前那枚金色的“生”字早已演化融入这方天地,此刻只留一个虚影停留于指上,看起来要较之前本体小上了不少,笔画紧收,光华内敛,倒像是一粒在春分耕种时节里等待播种的种子,汲足了天地养份正在蓄力待发。

  江离屈指微弹,那粒饱满种子缓缓浮空,再被路过的和煦春风轻柔包裹,带到一处空旷向阳的山坡,在放眼望去天光正好、草色皆青的坡顶上植下。

  春雷乍起,细雨迷离润泽大地。坡顶两片嫩芽摇晃着破土而出,餐风沐雨之际渐次舒展成叶,又有新芽次第生发,不消片刻便长成一颗通体翠绿的新苗,在这方天地中自在招摇。

  江离向它轻轻招手,它在坡上点头相和,四片绿叶摩梭春风中,沙沙作响。

  江离微一点头,下一刻便站在了一片由鲜血化作的沼泽地上。他双足虚踩于虚空之中,脚下血红色的波澜涌动有如滚水沸腾,又像是无数根触手在泥泞中恣意舞动,要把一切生命气息拉扯进来尽数吞灭。

  一枚暗金色的字符浮现于江离的掌心,仔细看时才能发现是一个“死”字,因为被压缩得极为紧凑而更像一颗通体黑色的小石子。它等不及江离有所动作,便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在那些透着浓重血腥的泥水之间寻得了个缝隙,欢快之极的一头扎进那片血色沼泽,连个泥点水花都没有溅起,便已消失不见。

  天穹之上层云密布,如漆似墨有若危城压顶。黑色的光,黑色的雨自云端倾泄而下。直到被横流的血水消融化开,及至汇流成河,才发现那些黑液根本不是最为纯正的黑,而是腥红的血浆浓稠到了极致而显现出来的色泽。

  黑色的血雨落在江离的脸上,四溅飞去,留不下半点的墨渍。血雨落在衣裳上,一朵朵黑色的桃花争相盛开。

  江离望着身上的衣袍被血水尽数染成猩红色,在死寂的世界里面无风自起,猎猎作响,心头竟然没有兴起半点嫌恶的感觉,反倒因为那片血色中蕴藏的安宁寂静而心生向往。

  他讶然向下望去,只见一座通体由无数根枯骨搭成的王座从沼泽之中浮起,几个人类形象的骷髅头在王座的最顶端整齐的码放着,空洞的眼孔狰狞地凝视着远方,两个不知道是什么兽类的头骨搭建在王座两侧,无数道凄厉的嘶叫声穿行在累累白骨之间,在王座四周萦绕不止。

  江离飘然而至,落在枯骨王座上坐下。

  一切皆很合身,除了屁股下面有根突楞骨刺实在有些膈应。江离左右挪了好几回屁股都绕不开,突然想起之前那个跳脱的“死”字,不禁大怒道,“快给我弄平了,不然我弄死你啊。”

  一阵凛风呼啸而过,江离长吁了一口气,一脸舒适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血海风平浪静,一脸讨好的匍匐于地,得意非凡的总结道,“有些字,真是不骂不行!”

  血原之上惊涛翻涌,更有数根骨棒被浪尖送至半空,嚣张之极的在江离面前指指戳戳,叫骂不已。

  江离哑然失笑,这一方世界再如何诡秘,终究是存在于自己识海之中,想圆想扁还不是看自己如何揉捏收拾。这心念一动,面前的血浪顿时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只在王座之下幻化出两朵轻浪极为讨好的按摩着江离脚底。

  江离撇了撇嘴,正想着站起来,却见那柄无光小剑急急掠来,落在王座周围盘桓了好几圈,这才讶然道,“小离离,你这是弄啥咧。我打了个盹,家咋就变这样了?”

  江离躺回座椅上,便把那金色小印的故事说了一遍。小剑在王座把手上找了个好去处,将自己斜插在兽类头骨的眼窝中,这才略作思忖,迟疑着道,“这等在识海中开辟一方福地的法门,上古之时倒也有所耳闻,靠着识海映射参悟无上大道,掌控一方天地法则,端得是好手段。”

  “可那等不二法门,就你这般修为去强行参悟,爆体而亡还只是轻的,弄不好都要神魂俱灭。”眼见得江离眉飞色舞一派洋洋得意,小剑灵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摆出一副见过世面的口吻道,“所以啊,别痴心妄想那等好事了。更何况,两个不同特性的小世界,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看着怎么都有些邪门。”

  “所以呢,识海之中,你也敢随便搞事,当真是活腻歪了。白痴!白痴!!”小剑灵咬牙切齿,只是懊悔自己当年怎么就瞎了狗眼跟了这个白痴,倒是连骂了两声之后又满心庆幸的高兴了起来,“好在老子机警,没有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被你骗做本命,不然真要被你坑惨了。”

  江离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想着明明当年死皮赖脸磨着自己下山的也不知道是谁。只是似小剑灵这等无法无天的,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江离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咽了这口气,又想起小剑灵适才讲的玄乎,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未免有些担心,只是陪着小心问道,“那现在又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样,先养着,走一步算一步呗。”小剑灵吁了口气,想着自己不会被这白痴连累,不由得心情大好,觉得江离这家伙虽然蠢笨碍眼,但好歹跟着自己那么久了,怎么还得宽慰几句,于是迟疑着道,“依我看,这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再说,隔壁那个小池子我还挺喜欢的。”小剑灵想了想,觉得眼前这一切虽然看着邪门,倒也颇有些可取之处,譬如在春风中遨游九宵,在细雨中睡卧草坡,在荒原歌唱,在湖面畅游,俱都是人间有趣事。

  对于人间趣事,不同之人,自有不同看法。譬如李兴霖最喜秉烛夜读,俞昊新偏爱美酒在怀。

  江离念念不忘的,是红袖楼里连手都未摸过的姑娘。

  所以当江离拉着俞昊新一同躺在黄小丫房间里那张舒服得让人快要呻吟出声的绣塌上时,决定还是先把自己识海中的这些麻烦事儿放在一边。

  花堪折时直须折,妙哉善哉!

  既然来过红袖楼一次,这次勉强也算得上熟门熟路的熟客。只是上回来去匆忙,楼里的姑娘除了吴絮儿和茶水丫头荷香,两人也就和半倚槛杆丢手帕的那位小鸭子姑娘说上过话儿。

  所以当那位彪悍的管事刘嬷嬷问起有什么相熟姑娘时,俞昊新和江离两人思索了半晌,最后还是辜负了不远处好几双望穿秋水的漂亮眼眸,鬼使神差的点了黄小丫的名字。

  黄小丫不是楼里当红的姑娘,长得也只能谈得上清秀而已,歌舞才艺更是如她的绣工一般稀松平常,除了相熟的客人,很少会有人一眼相中喊她作陪。不然那日晚间也不会如此悠闲地在二楼看风景。

  所以当这两位漂亮公子在一众姐妹艳羡的眼神中走进自己的厢房时,黄小丫高挺着胸脯,激动自豪得快要尖叫出来,她偷偷对着铜镜望了一遍又一遍,发觉还是一样的黄小丫,不禁怀疑起是否昨日娘娘庙里好容易求得的姻缘签当真灵验了。

  倒是刘嬷嬷看着两个翩翩少年公子勾肩搭背的一同进了房间,心想这两位小少爷看着也不是缺钱的主儿,可每回只点一个姑娘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两人在这方面还有些特别的嗜好,这可是得加钱的。

  黄小丫这样的二等姑娘,厢房里自然不会有专门的贴身婢女侍候,便是茶水丫环也不会刻意的往这儿多绕上几回,有的时候去后厨讨要酒食这般的粗使活儿还得自己去做。往日里黄小丫未免颇有怨恚,明里暗里不阴不阳的总要说上几句,今日里倒是脚步格外的轻快,柳腰轻扭一步三摇,便像花间蝴蝶一般飘着远去了。

  此刻远处大堂的歌舞升平不知何时停了,房间内一片安静,因此不知从何处隔间传来的娇笑与轻喘声便听得格外清晰入耳。江离和俞昊新躺在宽大舒适的绣塌上,相对侧卧四目相对,连彼此脸上几根汗毛都数得清清楚楚,此情此景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倒底不对在哪儿。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穿过回廊一路小跑,然后急急的推开了房门。

  江离抬起头来,望着那张秀美精巧的脸庞透过半掩的房门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吴絮儿,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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