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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心难测

天人物语 南无名氏 3731 2022-10-31 23:48

  囚车木轮咯吱转动不停,咕咕有声,当又一个黄昏到来之时,囚车终于到达潼涧城外,苏旷透过车栅栏外望,暮霭四合的苏北平原上,黑云低垂,一座连绵无尽的城市好似巨大的铁兽平卧在四野,看着护城河上流水涛涛,看着阔大的城墙头烽台高耸,箭垛林立,一种久违而又熟悉的乡愁瞬时漫上心头,只是此刻,苏旷胸口好似压着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又怎么有心思去细细品味这些,随着城门缓缓打开,黑甲骑兵化整为零,押送着苏旷驶入城内,映入眼眶的景象,就算苏旷已经习惯沿途的腥风血雨,早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见到这副人间地狱般的模样时,内心中依然忍不住一阵悲鸣。潼涧作为苏地首府,又兼苏王治理有方,昔时的潼涧城,物阜民丰,市肆繁华,云楼客栈,会馆酒居,连结成片,如庐如盖,城中人烟鼎盛,参差不下十万人家,简直不逊于夏华皇都西京,然而现在,宽阔的石板街道上,满目疮痍,不时有腥红的斑斑血迹洒落,使人触目惊心,更多的货物,商品如同垃圾一样到处洒满,街道两边的各色民居,残存不堪,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的地震,天色虽才交黄昏,然而整个潼涧城望上去却是森暗一片,死气沉沉,偶尔刮起一阵冷风,将地上的残物吹得老高,呜呜作响,更增诡氛。清冷的马蹄声在空寂的街道上响过,约约行了两个时辰,囚车人马才在一个气派非凡的宽大宅子前停了下来,苏旷在囚车中微闭着眼睛,不用看,他也知道,此行的目的地,镇国公府已经到了,早有兵士上前通报,过了一会儿,宅弟大门呼的一下霍然大开,首先是两列提着纱灯的官俾左右鱼贯而出,接着一大群人走了出来,其中为首的乃是一身着华服的年青公子,面貌依稀和常棠有些相似,正是镇国公常定的大儿子常泰,一边双手拍击,一边高笑道,呵呵,殿下深夜驾到,常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过,殿下来得真是时候,此刻我镇国公府中恰好进行着一场热闹的晚宴,与宴诸多人物多是殿下的老相识了,殿下快快请进,好去与他们叙叙旧哩。苏旷努力地从囚车上挣扎下来,深吸口气,想平稳下身体,但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瘫倒下去,常泰看在眼里,眼中蕴着一丝阴冷笑意,佯装大怒道,狗奴才,殿下行动不便,还不上前帮忙伺候,好让殿下能够前行,记得殿下一路风尘,入宴前稍稍给他打扮一下,要符合他苏国世子的形象,知道吗。是,少爷,后面有人恭声答道,常泰一拂袖子,哈哈狂笑声中,率先入内。苏旷两手撑地,想尽力坐起身来,一时间却哪里能够,猛然听得几声犬吠,抬头间,见到几只凶猛的虎獒争先恐后地向自己扑了过来,来不及躲避之下,苏旷只得双手抱头,紧紧护住面首,下一刻,苏旷只觉四肢胸膛,不住传来外钻心的痛,衣衫更是被撕扯得残破开来,只一会儿,全身上下已经是血肉模糊,苏旷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正感支持不住之际,耳听得一声哨音响起,撕咬中的恶犬听到哨响,立马住口,随及有阴冷的声音传来,满身污秽血渍,这打扮倒是够了,再咬下去这小子估计要玩完,大少爷那里不好交待,狗监,给我们的大殿下套上狗链,然后拖到大少爷他们那里,供他们戏耍取乐,话音刚落,苏旷陡觉得脖子一紧,却是一条粗大的链子将脖子缠住,勒得自己险些背过气去,用手死死撑住时,人已经被拖得飞了出去,原本就是血肉模糊的身体,在磨石地面上一路摩擦,尖厉的疼痛感阵阵涌来,好似万箭穿心,到后来精神都是一阵错落,恍惚间,苏旷只觉置身于一处灯火明亮的大厅,四下里芦管,丝竹之音不绝于耳,更杂着一片觥筹交错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兴奋的声音大喊道,快来看快来看啊,看稀奇,看古怪,看我们的苏大殿下扮乞丐,忽拉一下,一大群人围拢了上来,苏旷努力睁开被血水迷住的双眼,向外瞧去,只见十数个衣着华美的贵族公子哥儿,还有身披狐裘彩缎的千金小姐在那指指点点,腕上的白玉环手琢交击着,连带着身上的香囊佩饰轻轻晃动,皆显示出其主人的身份不凡,苏旷脸上艰难地露出一丝喜色,原来这些人中大半都是他的旧识,江越臣,别来………别来无恙否,苏旷瘫软在地,艰难地向着右首边的一位青年打招呼,那青年鼻子一哼,两眼向天,却不屑看他苏旷一眼,旁边早有其家奴吆喝道,你这个破国余孽,也不看看自己是啥身份,狗一般的东西趴在地上,有什么资格称唤我们公子的名讳,我们公子现乃是当朝九黎国左相公子,岂是你这个狗东西攀附得上的。攀附?苏旷内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当初在苏国朝庭中,要说在自己面前殷情献媚者,这江越臣算是比较积极的一位,经常以各种理由接近自己,只是觉得其本意大多乃是帮他爹说话,这也是人之常情,而本质倒是不坏,因此也没十分排斥于他,唉,想不到……..,苏旷僵瑟转动身子处,却见一双无情的目光冰冷射来,苏旷顺势瞧去,这是一个裹在白色狐貂皮草中的娇小女子,只听得其漠然道,今日你落得如此下场,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上天也不会怜悯你,双手随之紧了紧旁边一位满脸彪悍之色男子的胳膊,嗲声道,白哥,幸亏我当日冒死顶住家族给我的压力,没有下嫁给这位亡国奴才,不然,不然紫墨就遇不上白哥这么好的人儿了,在那彪悍男子放肆的大笑中,苏旷内心愕然,这是哪跟哪,人啊,无耻也不能到这种地步吧,当初,太子太傅仗着自己是父王的恩师,一心想撮合其女儿紫墨与自己的婚事,而他的女儿紫墨更是对己趋之若鹜,比乃父还要热情十倍,奈何其性子霸道刁蛮,性情亦是阴冷不定,反复无常,绝非自己所喜,故而处处躲避于她,这冒死顶住家族压力真是从何谈起,至于咎由自取么,或许是她的真心话,言下之意是,当初要是答应了和她的婚事,也就没有后来的九黎部落遣他们的公主前来和亲,自然也就没有了今日的覆国之祸了,正思忖间,猛觉得额头上被人狠狠踢了一脚,顿时肿起老大一块,耳听得那彪悍青年道,墨妹,当初这苏狗竟然敢恃强势凌逼于你,罪该万死,你在一旁瞧好了,看白哥我是怎样折辱他,双腿叉开,用手一指那狗监,你,放开狗链,再一指苏旷道,兀那苏狗,爬过来钻爷爷的裤裆,否则,即刻死,嗬嗬,苏旷内心鄙夷地不屑笑道,随及递次向周围之人瞧去,王世忠,左忠郎将之子,当初被人陷害即日被斩于潼安午门,自己恰逢经历此处,觉得事有蹊跷,责令潼安府衙重审,终于还其清白,其得自由后,感激涕零,曾跪伏于自己脚下发誓,终生誓死效忠自己,否则人神共弃,此刻却是一脸挪揄地轻蔑笑着,凡厚府,苏国夏华历元西十二年武状元,原本穷困潦倒,落魄于江湖,在苏西某集镇上以卖艺为生,自己无意中路过,觉得他是一个人才,资与盘缠,并送其铭牌,让他去参加苏国武试,这才一鸣惊人,成为武状元,此刻正满脸狞笑对着苏旷,口中连连出声作犬吠声。文子房,萧仲允,蔡滇,太学院学士,以文采名扬苏国,当时作为太子陪读,与自己同学同游,情同手足,然而此时,文,萧二人低着头,不敢正眼朝苏旷相看,而蔡滇叹了一口气,潇洒地撑开手中折扇,轻轻摇着,其扇面上有两行字迹“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墨色未干,显见刚刚写上没有多久,那彪悍青年见苏旷久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把眼一瞪,大怒道,你他妈耳朵聋了,没听见白爷爷我让你爬过来钻裆吗。信不信我立刻让人将你乱刀砍死,苏旷闭上眼睛,给他来了个充耳不闻,那青年腾地火了,来人呐,给我把这苏狗就地剁了,拿去喂狗,是,少主,几个气势汹汹的莽汉就欲上前,这时,苏旷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道,算了白少,这小子的性格我知道,那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这样逼迫羞辱他,估计其连死的心都有了,死。彪悍青年狰狞笑道,我这不正在准备如他所愿么,那个温和的声音又起,怎么,白少真的想杀了他,虽然说如今白少杀他如捏死一只苍蝇般容易,只怕事后镇国公那儿,白少有些不好交待,毕竟这小子是他老人家点名要的人。你小子又算哪根葱,敢这么跟我说话,彪悍青年眼神一寒,有什么交待不交待的,我白浑是父王唯一的儿子,他老人家现在贵为九黎王上,谁敢不听他的话,话音刚落,其身后的两个幕僚大声咳嗽起来,并用手扯了扯其衣襟,白浑一挥衣襟,将二人摔了出去,老子我正火大,拉什么拉,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这时,以常泰为首的几位青年脸色很不好看,那个温和的声音继道,音色平和,似是丝毫没将白浑方才对他的言语放在心上,话虽如此,但镇国王爷作为一字并肩王,也是一言九鼎之人,请白浑兄再三思否,听到这,苏旷不由得睁开眼来,这声音是如此的耳生,是谁在帮自己说话,噫,怎么是他,一个身着紫袍的深沉青年映入苏旷眼帘,梁靖宣,梁宣侯的长子,此人历来神秘,听闻其手段残忍,噬血,凉薄无情,与自己不是同路中人,素来少交集,怎么会替我说话呢,正在思虑间,白浑脸色铁青道,常泰,我要虐杀这苏狗,你怎么说,常泰淡淡道,白浑兄好威风,好煞气,只是常某觉得,折辱这小子自是无妨,但是下手要有轻重,弄伤,弄残大家都没意见,但动不动就己死相逼,恐怕有所不妥,白浑大怒道,这么说,你也要相帮这苏狗说话了,我九黎男儿眼中揉不得沙子,早听闻你们这帮苏地之人说话文纰,处处透着心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墨妹,我们去,一拉旁边那女子的手,拂袖而去。常泰望着其背影,冷哼一声,拍手道,大家继续玩乐,一时间,丝竹之音重新大起,好不热闹,这时,一道声音凝丝般传至苏旷耳中,抱歉苏兄,梁某人微言轻,只能相帮你到此处了,珍重。苏旷朝那紫袍青年望去,只见其轻轻颔首一下,早已经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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