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亭不知道,他这一曲歌谣,唱动了多少修道人。但他更没有想到,这一曲歌谣,又为他引出了多少奇异波折。
此时此刻,他驾船来到雨师小燕所说的鲸妖藏身方位,举目四望。
月色婉约,湖面上水波荡漾,一圈圈的波纹在月光的照耀下,鳞光闪动,恰好似银蛇乱舞。
长亭撒了渔网,然后纵身跃入湖中。
他不敢使用道术,害怕露了真气,被人察觉。凭借一身水上功夫,长亭在湖中如同游鱼,灵巧的穿行。身体上的毛孔,悄然张开,吐故纳新,令他丝毫没有憋气的感觉。
共工原本就是水中霸主,龙可行云布雨,神通广大。
长亭虽然没有练到那种本事,可龙丹却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在水中,长亭犹如回到了家一样,丝毫没有不适的地方。
雨师小燕说过,鲸妖的巢穴,有鲸妖练成的五行避水针保护。要想进入巢穴,就必须先找到避水针。
五行避水针?
长亭凝聚目力,四处打量。他一边寻找类似的物品,一边在心里面苦笑:这不就是大海捞针嘛!
长亭在雨师小燕所说的区域中,寻找了大约半个时辰。
他苦恼的浮出水面,扒着船帮子,大口的喘息。避水针在何处?难不成是小燕说错了地方?
长亭闭上眼睛,思索片刻。
也许,避水针只是说类似于针的物品,而不是真的是什么针。雨师小燕也没有见过那避水针的模样,所以只能根据想象来解释。想到这里,长亭再次潜入水中,寻找了片刻之后,目光落在一根粗细有两人合抱的样子,长短大约五六人高的黑色礁石柱子上。
这柱子上细下粗,形状颇为古怪。
长亭游到了柱子前面,转了两圈之后,伸出手放在了柱子上。
黑色的柱子,在长亭的手掌碰触刹那,突然间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亮。光亮来得快,去的也快,若不是长亭心细,绝对无法觉察。同时,长亭心里一动,奇妙的感受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避水针?
长亭虽然一直在抑制龙息散发,可是毛孔之中,难免有龙息泄漏。龙丹之气,可以让世上一切水中生物练出的宝贝生出感应。鲸妖有千年修行,练出的宝物自然与众不同。但无论它道行多深,毕竟还是水中的生物。面对龙息的召唤,避水针自然而然的就生出反应,露出真身。
长亭心中狂喜,忙抱住了石柱。
雨师小燕说要拔出避水针,才能进入鲸妖的巢穴。可是这么粗的避水针,怎么拔得起来呢?
要是细一点就好了!
长亭念头刚起,避水针突然闪过一道乌芒。长亭只觉得怀中的避水针一阵剧烈颤抖,好像是在发生变化。凝神看去,避水针竟然变成了一人半合抱的粗细,高度也只有三四人的模样。
难不成……
长亭觉得有些荒谬,可是又忍不住再次尝试着轻声念道:“再细一点?”
避水针立刻变成了一人合抱,两三人高的样子。长亭心中大喜,说:“再细一点,再细一点!”
随着他心中念头不断生出,避水针也在不停的发生变化。
鄱阳湖底,泥沙翻滚。自避水针上生出来的气流波动,搅得水底暗流汹涌,湖面波涛彭湃。
而长亭丝毫没有察觉,连声发出命令。
眨眼的功夫,避水针变成了盈盈一握,半人高的样子。长亭抓住了避水针,真气猛然发出,哈的一声,将避水针从湖底拔了起来。刹那时,鄱阳湖发出了怒吼,整个湖底,都在颤动不停。
一座水中洞府,骤然出现在长亭的面前。
敞开的洞府大门中,传来一声声犹如万鬼哭嚎的声音。长亭也顾不得考虑许多,抓着避水针,冲进了洞府的大门内。当他身躯刚进入的刹那,四面八法的水流,突然间变成了一只只拳头大小,蝌蚪一样的事物,朝着他疯狂的扑了过来。
长亭连忙运气离合龙息罡气,一层无形的真气在体外形成了护墙。当那些蝌蚪碰在护墙的时候,真气向内一收,紧跟着向外猛然爆发。一收一放之中,产生出的巨大力量,把那些蝌蚪瞬间化作无形。长亭借此机会,使出万里神行符,身躯呼的好似一股风,冲进了洞府之中。
“什么人,竟敢闯我仙府?”
“敢问府中说话的可是鲸妖大人?在下潘家埠的小渔民,前来向鲸妖大人问好!”
“小渔民――”
话音未落,长亭面前的水流,突然间生出古怪的变化。水流从四面八法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直立起来的平面漩涡。漩涡好似墙壁,上面的水纹清晰可见。而四周的水流,在这一刻也仿佛停止流动一样。
长亭正疑惑的时候,漩涡中心的黑洞,猛然张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洞中生出,把长亭卷了进去。
水流的冲击,漩涡的吸力,撞击着长亭的身躯,让他有点头昏脑涨的感觉。
紧跟着,水流消失,吸力不见。长亭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从地面上冰凉坚硬的感觉来看,他似乎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中。
长亭用力的晃了一下脑袋,体味着刚才那漩涡吸力的螺旋劲道。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若是连一个小渔民都能挡住我的鲸吞之力,那我还修行什么?”
长亭顺着声音抬头看去,眼前是一个金壁辉煌的洞府。
洞府雕梁画栋,正中一个香炉,散发袅袅松香烟雾。在长亭的对面,坐着一个须发洁白的老人。这老人的模样非常有趣,两根常常的白色胡须,让长亭想起了孽龙潭中共工幻化出的模样。
在老人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壁画,上面黑龙张牙舞爪的咆哮。
长亭发现,这老人的气色并不是很好,眼神有些浑浊,脸色也带着一种苍白。他连忙站起来,拱手说:“敢问可是鲸妖大人?”
“什么鲸妖不鲸妖的?本仙名叫阴长生,道中仙友称我长生仙人。你是什么人?是谁告诉你,我这长生仙府的位置?还有,你修的是那门道法?看你不过是筑基的修行,居然能破我的避水针?”
长亭欠身道:“在下燕长亭,不过是潘家埠的小小渔民,并非任何道派的门人弟子。至于是谁告诉我您这仙府的位置,长亭无法回答。但长亭此来,并无半点恶意,只是为潘家埠的数百生灵来讨个活路。”
阴长生说:“嘿嘿,我叫长生,你叫长亭……倒是有些缘分。潘家埠嘛,我倒是知道,不过我似乎并没有害你潘家埠那几百口人的性命。小子,你可别信口雌黄的坏了我的名声。我阴长生自修道哪一天开始,数千年来并没有害过一个人的性命。还有,你别说谎,小小的渔民就能够拔了我的避水针,承受我鲸吞大法之力,嘿嘿,那天底下的修道人,岂不个个是神仙?”
长亭说:“仙人莫误会,长亭并未说谎。至于在下能拔了您的避水针,承受您无上大法之力,乃是另有蹊跷。哦,这是您的避水神针,长亭现在原物奉还,请您收好。”
阴长生看也没看燕长亭双手捧上来的避水针,神色间却流露出一种不以察觉出来的激动神色。
“五行如意避水针,是本仙当年练成人形时候的法器。当初来到鄱阳湖的时候,本仙曾说过,谁能拔了本仙的避水针,避水针就归谁。你有本事拔了,这避水针自然归你,我要来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本仙对你倒是非常好奇。你修的是什么道?那讨个活路的说法,又是从何谈起?”
长亭说:“仙人您现在虽没有危害到我潘家埠,可是您以五色元石为诱饵,引来各方修道人来为您护法。殊不知,您这五色元石,定然会让各方修道人产生冲突。道行弱的人也就算了,那些道行高深的修道人,若是拼起来,恐怕会让这鄱阳湖大水泛滥,我潘家埠岂能不受波及?”
“哦――这我倒是没有想到。嘿嘿,你这孩子倒是有趣,说你正直,你却只顾着潘家埠。说你自私,凭你的本事,想要活命自然是轻而易举,却又为几百个人的死活跑来向我求情。有趣,有趣。”
“这是自然,长亭受潘家埠父老的活命之恩,自然要顾着潘家埠。其他人的死活,与我何干?燕长亭生来有恩报恩,有怨抱怨,绝不做任何沽名钓誉的事情。而且,燕长亭也没那个本事去顾那许多人的性命。这种大好事,还是让那些大人们去做,燕长亭对此可是没有兴趣。”
阴长生的眼中,笑意更浓。
“你这孩子,倒是让我想起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
阴长生笑而不答,只是说:“这个问题,你要先告诉我,你究竟修的是什么道,我才能回答。”
长亭隐约觉得,阴长生话里有话。
他迟疑片刻,无法下定决心,是否告诉阴长生实话。长亭抬头,看着阴长生,想要从他的笑容中,得到一丝提示。可是,阴长生的笑容里,毫无半点情感流露,那目光,变得格外深邃。
长亭有点不知所措,半晌后,他突然取下手腕上的逆鳞盾注入真气。逆鳞盾体积暴涨,变成了一面半月形状的奇形盾牌。那盾牌上的光亮,夺目闪烁,自盾缘处散发出的气息,化作锋利的芒刃。
“我修的,就是此道!”
按照长亭的想法,若是阴长生认得逆鳞盾,那少不得就是一番血战,死活不论。如果他不认识,那他大可编出一段谎话,到时候阴长生能否查证,都在两可。毕竟,他可是面临天劫,即将成仙。
没想到,阴长生看见了逆鳞盾,啊的惊叫一声。
他站起身来,紧走了两步。长亭心头一紧,暗自叫喊一声:“坏了,这家伙认得逆鳞盾!”
长亭神情戒备,一手抓住了逆鳞盾,另一手紧紧握住那枚避水针,蓄势待发,准备行雷霆一击。
但是,阴长生却跪在了长亭的面前。
他的眼中,泪光闪烁,口中大声叫喊道:“天不绝我阴长生,天不绝我阴长生,没想到等了这许多年,阴长生居然还有机会重见主公的逆鳞风采。阴长生有救了,阴长生这回有救了!”
长亭迷茫不解,而阴长生已经在他面前行叩首大礼,说:“东海小妖霸王鲸,参见小主公!”
长亭闻听阴长生对他的称呼,不禁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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