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二月,寒风呼啸,从湖面掠过。
眼见岁末将临,空明却不见踪影。长亭不止一次的笑话潘老人信口开河,并且提出及早动身。
但是潘老人却偏偏不信,说是一定要等到岁末最后一天,方才证明他说错了话。
雨师小燕也表示同意潘老人的意愿。
嘴上她是说要尊重老人,理解潘老人,可是在心里,小燕还是希望长亭能和空明当面说清楚。
就这样,行程一拖再拖。
长亭见一时半会无法启程,干脆就驾船前往鄱阳湖对岸的城镇,寻找打铁的师父,想要打造兵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长亭身上的宝贝虽然很多,可是他修为尚浅,绝大部分仙家法器无法使用。就比如那逆鳞盾,有着夺天地造化的妙用,但对于长亭来说,功用仅限于防御一种。
至于水火双针,长亭不懂炼器的窍门,虽然上面附有强大灵力,却施展不来。
而且,潘老人告诉长亭,若离开潘家埠后,仙门法术最好少用一些,省得被人看出了破绽。
可从潘家埠到酆都,这一路上山贼遍地,没有防身的武器又怎么能行?
于是,长亭就动了打造兵器的想法。只不过,长亭服了龙丹之后,随着修为日益精进,这体魄也越发的强壮起来。从外面上看去,他更好像是文弱的书生,可那隐藏在衣襟下面的均匀肌肉,充满了强大的爆发力。
所以,普通的武器对于长亭来说,很难趁手。
反正他从那些修士身上得来的钱财数量颇为惊人,就干脆去庐江打造兵器。
同时,长亭也存了另外的心思,想要从那些匠人身上,学到一些打造兵器的窍门,以方便将来他炼器所用。
雨师小燕对长亭这个想法非常好笑,“长亭哥哥,你可知仙门炼器和打铁铸兵,是两回事?”
“未必!”长亭反驳道:“当年干将莫邪也是铸兵匠人,为何却成为了一代宗师级的人物。打铁或许在有些人的眼中是下三滥,可是在我看来,说不定和仙门炼器之法有着某种联系。小燕,你难道没有听人说过,这天底下处处是学问,只不过要看咱们是否会发现,会去学习罢了。”
长亭这番话,引得潘老人击掌叫绝。
雨师小燕也从他这番话中有所得,当下不再阻止他这看似荒谬的行为。
长亭走遍庐江,终于打听到了一个名叫欧子山的匠人。
据说,这匠人是吴越春秋时期的铸剑大师欧治子的后裔,一手铸兵的本领在江南少有人能与之比肩。
只是欧子山性情古怪,铸兵要看心情来决定。
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是皇帝老子逼他铸兵,他也不会从命。为此,这欧子山没少被人收拾,几次进大牢,都是因为他那臭脾气作祟。可他却依旧如故,慢慢的,那些人也就知道了他的性情,不再继续逼迫。
长亭听到这些,对欧子山顿生出许多好奇。
他打听了欧子山的住处,循着小巷找到了欧子山的家。
欧子山是个年约四十的精壮男子,一头黑发散在肩头,粗麻短衣敞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看见长亭进来,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懒散的坐在榻上,品着粗陶碗里的浊酒。
长亭进门就先是一怔!
欧子山居然是个修士,不过水平非常浅薄,似乎连元气还没有练成。别看长亭如今道术不高,可是秉承龙丹之气,又经过这两年来的学习,这眼力绝非常人可以比拟。
医门讲究望闻问切,排在第一位的望,指得就是眼力。
长亭上前,“欧先生!”
“有事就说,今天我心情不好。格老子的,想要清净的喝个酒都这么难,总有那不长眼的家伙找麻烦。”
长亭心生怒意,心道:就算你本事大,也用不着如此倨傲无礼吧。
他强压怒气,语气随之生出变化,“听说庐江城内有一个叫做欧子山的,自称欧治子大师的后人,铸兵本领高强。今日一见,却原来是个不知礼数,只知坐在家中,狂妄自大的家伙。”
欧子山哈哈大笑,“这种下三滥的激将法还是不要使了,格老子的,欧子山活了这么多年,被人指着鼻子骂又不是第一次。先人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只要自家心情快活就好。”
“嘿,听上去你倒是有两分道行,只不知道,你可知道天下间铸兵的材料有几种吗?”
欧子山一愣,眯着眼睛打量长亭。
长亭那句‘道行’,让他心中一动。欧子山怀疑,眼前这个看上去清秀的文弱书生,莫非也是修士?
“这有何难?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格老子的,我这会儿心情好,不妨好好教教你。”
欧子山没有看出长亭的底细,当下侃侃而谈,说了一番长篇大论。
长亭冷笑一声,“你所说的,不过是凡间宝贝罢了!”
“哦,你有何高见?”
长亭伸手系在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白色物件,抛了抛,放在欧子山的面前。
“可识得此物?”
欧子山面带不屑之色,拿起那白色的物件,脸色却顿时大变。他反复观看,口中不时发出啧啧声响。长亭只听到他喃喃自语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
长亭暗自觉得好笑。
这白色的物件,是鲸妖阴长生兵解之后的霸王鲸骨架里的一块。霸王鲸的骨架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可是一头修仙数千年之久的霸王鲸骨架,恐怕只长亭手中才有。
这骨架中,蕴含有阴长生修炼了数千年的三元精华。而且由于阴长生用双目练出水火双针,那针中的灵气也有许多留在了骨架里面。这骨架,可谓是集了天地的精华。再加上霸王鲸出生于东海深处,又逢共工调教,潜心数年前的辛苦修行,骨髓里生有纯正的天一玄水冰气,
说它是骨架,已经不是单纯的骨架。
说它是金属,却比人间所有的金属还要贵重百倍。
欧子山家学渊源,虽然认不出这到底是何物,可是却也明白,此乃仙门炼器的最顶级材料。
什么玄铁,什么迷银!
和眼前这宝贝比起来,又算个什么?
欧子山心情立刻大变,连忙站起来,恭敬的问道:“敢问小友这究竟是什么?欧子山眼拙,实在看不出来。”
长亭笑道:“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不知道欧先生能否用此为在下打出一件兵器?”
“可以,当然可以!”
欧子山说着话,再次用郑重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长亭,甚至连长亭后面说出的话语都没有理睬。
突然间,他面孔一阵抽搐,“先生可是道中人?”
长亭没有觉察到欧子山对他的称呼已经发生改变,漫不经心的回答说:“算是,也不算是。”
“先生可是已经‘汇聚’?”
长亭一怔,立刻明白了欧子山话中的意思,说:“正要汇聚!”
“先生教我,请先生受子山一拜!”
“欧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欧子山神情激动,说:“先生有所不知,子山先祖是一名修士,铸出神兵五件,天下闻名。秦一统后,先祖应仙师徐福邀请,驾船出海,前往蓬莱寻找传说中的不死仙药,从此再无音讯。”
长亭问:“欧先生所说的先祖,可是欧治子大师?”
“正是!”欧子山平静了一下情绪,接着说:“可先祖这一离去,却让我们这些后人吃尽了苦。欧门世代铸练神兵,靠的是祖传的仙法。当时先祖走的匆忙,没有将法术传授下来,我们只好依靠着先祖的一本残缺笔记暗中摸索,几百年,数代人,却没有一个人达到先祖的水准。”
长亭理解的点点头,“怪不得我看你如今只是勉强练成元气,一开始还以为是你资质的问题。”
欧子山苦笑道:“资质固然有些问题,可是……先生可知道子山为何养成这样的怪脾气?这也是没有办法。为了能够学成先祖留下来的铸兵法术,子山只好遇到道中人就请教。当然,这几十年下来,也没有什么成就,道中人有怎么会轻易传授心法,偶尔碰上了,也只是说两句高深的言语,子山只得慢慢理解。”
长亭总算明白,原来欧子山是心里憋了一股火气,才这般性子。
“先生这宝贝世之罕见,足以证明先生非常人。之前子山居然没有看出先生也是道中人,失礼之处,还请先生恕罪。不知先生想要做什么兵器,子山愿意尽力打造,只是请先生看在子山一心想要恢复先祖时的光荣,能传授一二法门。欧门以下,子山后人定当铭记先生的恩情。”
欧子山说着,扑通一声跪在长亭面前。
这一来,可是让长亭闹了个大红脸。他慌忙将欧子山扶起来,说:“欧先生万不可如此,长亭也是初入此道,数年修炼却迟迟无法突破三元汇聚境界。不瞒先生,子山今日前来,也是想要偷师。从这铸兵之术中寻得些许奥妙,以突破目前这种境地。子山若不嫌长亭修的是下乘之术,长亭愿意传授心得。”
“当真?”
“燕长亭从不骗人!”
欧子山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十岁的汉子,眼见着几代人梦想将要实现,居然忍不住落了泪。
长亭也不矫情,从身上的龙胆壶中取出了两枚玉符。
“这是两枚玉符,一枚记载的是天师道中的符咒丹法,内容十分详尽。另一枚玉符中所记载的是蜀山仙剑门的御剑练气之术,希望能够给欧先生你一些帮助,早日完成心中的宏愿。”
“子山多谢先生!”
欧子山万没有想到燕长亭会如此慷慨大方,不过他有些奇怪,天师五斗米教和蜀山仙剑门虽然都在西川,可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
怎么眼前这位燕先生,居然能持有两家的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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