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医生没医德啊,我就是有点咳嗽,这医生竟然就说我得了心脏病,黑心医院,黑心医院……”
这天,我照常来到医院来上班,刚来到刘一刀坐诊处门口,却是见一个农民工模样的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ct照袋子,他一边走着,一边不断地在这骂着刘一刀。
这种现象,让我感到好生奇怪,这似乎还是我第一次在医院里听到有患者马刘主任的,在我来医院的这几个月里,患者给刘主任送‘当代华佗’这类锦旗的不在少数,而有人骂主任的倒是鲜有。
我好奇地来到了刘一刀所在的问诊处,却见刘一刀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主任,刚才那个患者,是怎么回事?”我朝刘一刀问道。
刘一刀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回答,而是将一份检测单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拿过去一看,患者名字为杨根树,而诊断结果为肺源性心脏病。
“这个患者现在肺源性心脏病早期,我本来想要给他开一些药物,然后要他住院先进行氧疗,可当他知道要花上一大笔医药费后,就立马拒绝了,唉,我说什么都没用。”
这个时候,刘一刀一声叹息,道出了事情的来由。
“这个农民兄弟也不容易,家里有个孩子在都江堰念大学,除了学费之外,每个月都要花上两三千块钱,他明明已经病重,却舍不得这个救命钱,想要留着给自己的孩子啊!”
“两三千?”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我念大学的时候,一个月基本上一千块钱就够了,而且在大部分同学里,我这开支已经算是非常大的了,他孩子这两说呢亲啊是什么意思?
“那么,他这病情该怎么办?肺源性心脏病,如果不进行及时的治疗,若是继续恶化下去,恐怕也撑不了几年的。”我朝刘一刀问道,也不知道是跟刘一刀相处得太久了还是怎么,我竟然也有些悲天悯人了。
“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舍不得钱,而我身为他的医生,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刘一刀摇了摇头,随后起身从旁边的医药柜子里拿出了几盒药物,放到了办公桌前,朝我说道:“这些,都是针对肺源性心脏病的药物,你等会按照他上面写的患者联系地址,给他送去,不要他的钱,把这病情稳定要紧,毕竟他每天都是在工地上顶着大太阳又是高空作业干着体力活,一旦心脏病突发,可是要出人命的!”
“可是,这些药物如何报销?”我不禁疑惑,很多治疗心脏病的药物,价格都比较昂贵,而刘一刀只是拿着平时自己的一份工资,很少接患者红包之类,如果这些药物都要让自己掏腰包的话,那他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刘一刀摇头表示无碍:“放心吧,医院每个月都会给我们主任一定配额的药物指标,我这边的配额正好够他用一个疗程的,但我这里的药物并不多,再多给的话就得我掏腰包了,你到时候尽量劝劝他,让他回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不然病情一旦恶化,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
我点点头,随后便带着这些药物离开了医院,坐上公交车,朝地址上所写的位置赶去。
这个叫杨根树的患者,所在的工地处于市中心,当我来到工地时,此时这儿正一片热火朝天,渣土机挖掘机轰鸣不已,而在一幢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的梯架上,还有许多带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正在高空作业,而在这些工人当中,我也看到了杨根树的身影。
此时的我,还穿着一身在医院时候的白大褂,在这尘土飞扬的施工场地里显得分外显眼,当看到我时,一个工地包工头走了上来,问我什么情况。
我将这次来的目的简单的告诉了他一声,随后这个包工头朝着正在上方的工人吆喝了一声,正在抬着一块水泥板的杨根树回过头,朝着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不满,可终究还是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从梯架上走了过来。
“我都说了,我身体好得很,你们这医院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为了让我掏钱去你们医院住院,怎么还特意追到工地上来了!”这个杨根树光着膀子,看到我后,立即气冲冲地说道。
对此,我的脸色显得有些尴尬,可也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从医疗箱里拿出那些治疗药物,递向了杨根树:“这些药物,是刘主任要我给你的,不要你的钱,但是只够你维持一个疗程,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如果真想要根治的话,恐怕你得放下手头的工作,在医院进行长期治疗才行。”
“你们这些医生,说得可真是轻巧,我如果去了医院,那我赚钱的饭碗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活,我的儿子还怎么上大学?”
杨根树有些不满地朝我斥责了一声,可话语终究是比刚才软化了许多。
我没有多做言语,只是摇了摇头:“如果你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一旦病危,你的家人怎么办,你在念大学的儿子怎么办?”
我的话,让杨根树一阵无言,最后却是摆了摆手,也没有接我的药,而是朝着工地走去:“跟你们这种文化人说话,就是费劲,算了,懒得跟你瞎扯,今天还有一百块水泥板需要我来搬呢!”
“如果今天的活都做完了,你是不是可以接下我送来的药?”我朝杨根树问道。
毕竟这是刘一刀交代给我的事情,如果不能完成,我的脸上也没有面子。
“活干完了再说吧,现在懒得跟你扯。”杨根树说完,便坐上了升降梯,朝着即将封顶的大楼上面前去。
而在这个时候,我也趁机坐上了升降梯:“既然这样,那我帮你一把好了,不然这药物不交代你手里,我也不好回医院交差。”
“这年头,怎么就有你们这种古怪的医生呢,刘主任也是,你也这样,真是一群神经病!”杨根树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