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几乎已经放弃抵抗的郑继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出手前还不忘撩起裤脚露出毛发浓密的小腿。
“九尾狐,你是我的保家仙,怎么可以擅自操纵我的身体?
另外,你要打就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遵命!”
九尾狐倒也实在,完全占据了郑继功的身体,向杜子仁发动了如潮水一般的进攻。
只见他化手为爪,瞬息之间发出几十招,只打得杜子仁连连败退。
南方鬼帝毕竟是一方鬼王,左躲右挡好歹没让自己受伤,但局势的被动让他不得不考虑改变战法,否则殒命当场便是早晚的事情。
鬼帝瞅准一个空档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极速盘旋起来,靠着鬼气在半空中绘制出一张偌大的九天玄女符。
九尾狐不管不顾,只是一味地追打,但郑继功却已看出了杜子仁的打算,于是急忙提醒九尾狐道:“小心,莫要中招!”
话音刚落,九天玄女符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瞬间便把郑继功束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出奇制胜的鬼帝毫不留情,挥剑直取郑继功的咽喉,出招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在剑锋即将刺破郑继功皮肤的时候,鬼帝突然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就连手中宝剑都举不起来了。
“不好,中毒了!”鬼帝暗衬。
“你以为就你会耍花招,方才的追逐中,我已在空中布下狐族妖毒,此毒可令三魂七魄逐渐消散,就算你是一方鬼帝,不出半个时辰也必然会一命呜呼!”九尾狐虽然身体不能动,但那一张嘴还是十分灵活的。
杜子仁亲眼见过妖毒的厉害,自己的掌事夜叉便死于此毒之下。他强行运气逼毒,可是毒气反而加速沁入心脉,霎时间,杜子仁眼前一黑,一头从几十米的高空中栽落下来。
“九尾狐,你丫为何要下此毒手?那杜子仁也算是幽冥界里面少有的忠义之士,若将他害死,岂不有辱我郑氏威名?”
“郑继功,郑家的名声早就被你这不肖子孙败光了,别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个黑锅我可背不起!”
言罢,九尾狐使出全身力气,顶着九天玄女符的束缚,勉强
用手指画出一道迷你版的破煞符,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
他徐徐降落在杜子仁身旁,拾起鬼帝方才用过的宝剑,大臂一挥,剑刃直逼杜子仁的哽嗓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突然闪现,从侧后方直接将操控郑继功身体的九尾狐撞了出去。
“薛仲山,你可知罪?”杜子仁用他那半透明的嘴发出微弱的声音。
薛爷跪地,眼含热泪道:“鬼帝,你与我有知遇之恩,释放佳琪又恩同再造,我们一家人亏欠你太多了!”
杜子仁强打精神说:“我一生放荡不羁,做事只凭个人好恶,有今日之祸只是早晚的事情。
回想千载,扪心自问,我杜子仁上忠于天道,下顺应民意,做事虽有瑕疵但无愧于心。
你是个好人,是个好父亲,我这才愿意破例助你,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只愿你回归本性,行得善举,留得善终!”
“鬼帝……”薛爷嚎啕大哭,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滑落成串的冰珠,悉数穿过杜子仁形同缥缈的身体落在地上。
“不行,好人怎能落得如此下场,倘若如此,这天道又有何维护的意义!”
薛爷言罢,以手化剑,一下子划破了自己的胸膛,强忍剧痛从中取出一红一白两颗鬼丹。
“这鬼咎和血魅的鬼丹救过我,应该也可以救你!”
“不可!”杜子仁急忙出言阻止。
可是薛爷哪里肯听杜子仁的话,不由分说硬将两颗台球大小的鬼丹塞进了鬼帝的口中。
鬼丹阴寒之气充盈,入口即化,将杜子仁那被妖毒腐蚀溃烂的气脉修复如初,虽然不及鼎盛时的状态,但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
“薛仲山,你这是何苦呢?”
鬼帝扶住即将摔倒的薛爷,看着他满身新旧伤痕不下百处,一颗铁石心肠也不由得松软了一些。
“鬼帝,我本就是个死人,能够见到女儿还阳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再不敢奢求太多。
您老人家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个天下,需要你这样敢作敢为的父母官!”
“爸爸!”
薛爷闻声一愣,徐徐回头,
只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而她的旁边,是龙虎山的小天师和林梓。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客气?”
“爸爸!我是佳琪啊!你这是怎么了?”
薛爷勉强开了阴阳眼,见陌生女子的身体里果然是自己女儿的魂魄,心中酸楚顿时涌出。
“闺女……”
薛爷踉跄着朝佳琪走去,几近跌倒,多亏佳琪紧跑着过来将他扶住,父女二人相拥抱头痛哭。
“孩子,我……我没事,你不要害怕,让爸爸好好瞧瞧你,嗯……这身体虽然没有你原本好看,但也算生得标致,以后不愁找不到个好小伙子照顾你了。”薛爷故意岔开话题,好让女儿不那么伤心难过。
“我不嫁人!我这辈子只想陪在您身边,好好孝敬您……”佳琪在薛爷面前,仍旧是那个没有成年的小女孩。
薛爷费力抬手,轻轻拭去佳琪脸上的泪滴:“孩子,你也不小了,你要知道,父母都有老的一天,即使没有今天的事情,爸爸迟早也要离开人世,你要学着坚强,学着独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幸福的事情等着你去体验,千万不要沉浸于过去无法自拔啊!”
“爸爸!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死的,对不对?姥爷!姥爷!你快想想办法啊!”
佳琪伸出一只手,拽着曲振东的裤脚拼命的摇晃着。
“你是小曲?”薛爷这才注意到张腾川体内的魂魄。
“老薛,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状况,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佳琪闻言泣不成声。
薛爷笑了笑,魂魄闪动着,好像又有了些许活力:“临死前能见到自己的孩子,我还有什么旁的奢望?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老哥有一句话,希望你能听进去。”
“你但讲无妨!”
“你我都是长辈,纵然千难万难也要自己抗下,倘若因为执拗,害了孩子,害了后辈,我们迟早都要后悔的。”
“小曲记住了!”
曲振东躬身一拜,目送薛爷魂消,紫芝崖畔,只留下薛佳琪恸心彻骨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