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木爹伤得很重,见到他这个样子,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气愤地冲了出去,冲着外面喊道,“你们有本事冲我过来,欺负老人家算什么东西!”
就听见老人家在后面“呵呵”地笑了一声,“天都亮了,那些阴物早就回去了!”
罗木爹的这个样子肯定是经历了一番恶战,老爷子瘫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不行,得赶紧让孙爷爷救他。
也管不上自己打不打扰了,我冲着里屋深处,对孙爷爷说道,“昨天晚上,给你治病的时候,罗木爹一直在外面挡鬼,现在受伤很严重,你,你能不能去救救他!”
孙爷爷抬头看了我一眼,依旧抱着女人,眼睛不想从女人身上离开。
“爷爷,我求求你了,赶紧救救罗木爹吧!”我跪了下去。
孙爷爷这才把女人放在那里,站起了身来,对我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我们走出这个屋子,我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以,他才对这个女人这么留恋?一边是罗木爹,一边是舍不得放手的孙爷爷,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咋办了。
见孙爷爷抚摸着那只大老鼠,对着它说道,“我要走了,你照顾好她!”
大老鼠瞪着黑不溜秋的眼神看着孙爷爷,点了点头!
孙爷爷拿起来一直系在身上的那个宝贝包裹,对我说了一句,走吧!
我一边背着罗木爹,一边连跑带颠地往回赶,嘴里不停地再跟孙爷爷絮叨着,什么官门要今天晚上去跟蛊术组织决战啊,什么要抢白玉啊,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得话都不成句了,也不知道孙爷爷听懂了没有。
“他们在那里对峙?”孙爷爷问我。
“就是,就是那个老板娘的餐馆里面,蛊术组织利用那里做了大本营,还绑架了阮昕!”
孙爷爷皱了一下眉头,“谁是阮昕!”
唉,孙爷爷昏迷的这段日子,又滋生出来了这么多是非,我咋能一句半句的讲清,“蛊术组织有个首脑叫翟涛,我和罗木去寻找骷髅头的时候,翟涛发现了阮昕是罗木的朋友,便让那阮昕做了人质,威胁我和罗木交出血玉。”
“还有——”我继续解释着,“偷走咱们骷髅头和白玉的那个徐曼,真实名字叫罗棋,这个罗棋是翟涛的眼线,所以现在白玉在翟涛手里。”
“之前总是教育你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无的,结果我自己还是犯了这样的错误!”孙爷爷叹了一口气。
“啥意思?什么错误?”我不明白孙爷爷的意思。
“当时在山神庙里的时候,咱们两个去寻找出口,虽然我打心眼儿里也不怎么相信翟涛和徐曼,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情,山神庙里都是白蛾子,我没想到他们能从山神庙的正门跑出去,谁能想到这两个人和南方的蛊术组织有关系?”
看来孙爷爷是听懂了我对整个事件的描述了。
孙爷爷继续说道,“当时是真不到后面有没有什么出口,所以不敢带着白玉和骷髅头,要是带着的话,怕出现什么意外,结果不带着,倒是被徐曼,也就是你说的罗棋给拿走了!”
“罗棋已经死了!”我叹了一口气,“她的身上有好多故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可是,孙爷爷,你的身上也有这么多的故事,还有很多的谜,如果三奶奶不告诉我,我一直不知道你是鼠仙,是鼠派的传人!”
“是不是仙又有什么用!”孙爷爷可能是响起了自己的师妹,再次沮丧起来。
罗木爹在我的悲伤“咿咿呀呀”地哼唧起来,“大叔,你撑不撑得住,实在不行了,咱们就坐下来歇歇脚!”
“不行,还是救我儿子要紧,你是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你是身上有什么东西,你一进屋,那些东西全都扑上来了,我也不能打扰你,我就琢磨着我自己来吧,一个人挡吧!”罗木爹哪里知道我招怨鬼,是身上有血玉。
见他这么说了,我心里十分过意不起,“大叔,我不是不救你,是因为唤醒我孙爷爷,我必须在场——”
“知道知道,叔不怪你,只是,只是这小豆咋不好使了呢!”罗木爹说了一句。
其实我心里也泛着核计,上次我和罗木在山上遇到阴物的时候,这玩意是好用的,刚才摸骨女人也说老爷子有红小豆在身上,撑上一阵子绝对没有问题,但看现在罗木爹的受伤状态,差点没死,哪像是撑得住的人。
“这玩意,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孙爷爷在旁边接了一句,驱鬼的事情,谁也没有孙爷爷专业。
“差错?罗木泡了好久了,怎么会有差错?”
“罗木是童男吗?”孙爷爷问了我一句。
“当然是,我知道,不是童子尿,这玩意就不好使!”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罗木爹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醉醺醺地喝多了酒,对着摆着泡着小豆的瓶瓶罐罐尿了一大泡尿,当时我和罗木都在想着对付翟涛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
“大叔,你是不是尿尿,把这些泡小豆的罐子给浇了!”我赶紧问了一句。
罗木爹说道,“我尿尿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事儿俺可没啥印象!”
他是没印象了,可是小豆让男人的尿给浇了,驱邪效果打了折扣,当然不好使了。
孙爷爷也一下子明白了原因,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都是命!”便不再说话。
我背着罗木爹继续走着,我知道孙爷爷的这句话是感慨他自己,他因为师妹死的事情伤心,只不过他是仙,他的感情并不像我们凡人来得这般浓烈,这要是换成了我,心爱的女人就这样故去了,还指不定怎么鬼哭狼嚎的呢。
虽然表面上不说,孙爷爷现在一定在恨着自己,为啥为了自己独活,却要搭上师弟和师妹的性命。
我又何尝不在恨我自己,如果我不在罗棋的坟墓面前耽搁那么一会儿,是不是就会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摸骨女人那里,太阳不落山,那些怨鬼就不会追上来,罗木爹就会跟我一起进入那间屋子里,而不会被阴物袭击。
孙爷爷这说得对,这都是命,命运不是没有给你改变的机会,只是你固执地选择了错误的路。
罗木也说得对,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后悔只是人的一种心理逃避。
想到这里,我把罗木爹又往上提了提,希望老人家带着舒坦点。
到了罗木家之后,我把老爷子放在了炕上,孙爷爷简单地给他做了止血处理,“他怎么样?”我焦急地问孙爷爷。
“能不能撑过今晚,就看他的造化了!”孙爷爷对我说道。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下子没了主意,“别,爷爷,他是因为我才这样的,你得想办法救他,不然,不然我怎么向罗木交代!”
孙爷爷白了我一眼,“因为你,因为你受伤的人还少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一下子刺进了我的心里,一时间竟会不过神来,是啊,因为我受伤的人还少吗?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院子,看见了我,一下子扑倒了我的怀里,对我说道,“官门,官门出事了!”
扑倒我怀里的女人不是别人,居然是罗琴!我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罗琴怎么会来这里?
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是出事儿了,我握着她的手,赶紧安抚她,“你别着急,慢慢说!”
罗琴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昨天晚上,寿仙阁一个顾客都没有,我心里就觉得纳闷儿,早上我一回家,就听村子的邻居说,官门出事儿了!”
罗琴夜里在花门的“寿仙阁”工作,自然会在早上回家。
罗琴的身体一直在哆嗦着,我感觉她就要虚脱了,我赶紧给她道了一杯水,她要是这么紧张,可没法一下子把话说明白。
罗琴接过了水,情绪似乎平复了许多,对我说道,“昨天傍晚,我刚要出去工作,罗木来到我家,他嘱咐我,今天晚上官门和外来组织可能会有一场恶战,他如果今天早上不去我家找我的话,就说明官门出事了,让我来这里找你!”
我明白了,昨天晚上官门和蛊术组织对战的事情,罗木在两件事情上心里没底,一是官门和蛊术组织的对决,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二是他也不知道孙爷爷能不能在一晚上就唤醒。
想来想去,除了上门的人,官门外围也就罗琴认识我,如果罗木早上不去会罗琴的话,就说明自己出了事情,就让罗琴跑到这里来找我。
罗琴继续对我说道,“罗木说要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就来这里找你,还说别着急去现场,说那里很危险,早上我就听说,镇口死了一堆人,罗木说要是你回来了,就让你过去,要是你不再这里,就让我在这里等着!”
看来我要是一晚上没有回来,罗棋就会在罗木家一直等着我。
罗琴的话透漏出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消息,那就是官门出事了,很可能官门和蛊术组织的这场对决,是蛊术那边占了上风。
不能再耽搁了,既然官门出事了,我和孙爷爷得赶紧过去看看。
想到这里,我赶紧对罗琴说道,“罗琴,你帮我照顾好大叔,我去去就来!”
她一把拽住了我,“不成,那边危险,我也跟你去!”
我握着她的手,“你听话,在家里好好呆着!有他陪着我,我保证没事。”我指了指孙爷爷。
罗琴没有见过孙爷爷,怀疑地看着他,心里一定在想,这样一个年轻小伙子能有啥本事。
我不敢带着罗琴去,既然那边已经死人了,说明肯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现在战争有没有结束尚且不知道,我不能带着她冒险。
罗琴见我拗不过我,对着我点了点头,“那你保重!”
我和孙爷爷刚要出门,罗琴喊了一句,“一男!”
我站住了,不知道罗琴为什么要叫住我!
“你一定要回来,我和我娘还等着你帮我们找我姐呢!”
我的心头一阵发紧,昨天使出紧急,罗木即使见到了罗琴,也不可能跟她说罗棋的事情,这对母女还蒙在鼓里,我不敢转身看罗琴的眼睛,跟孙爷爷径直出了院子。
天色阴得发沉,还没到镇口,一声重重的闷雷,顷刻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和孙爷爷来不及避雨,继续朝前走着,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官门怎么样了,其实最担心的还是罗木,按照罗琴听到的消息,要是官门真的损失惨重的话,恐怕罗木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去救阮昕。
我心里一直在咕咚咕咚地打着鼓,看着旁边的孙爷爷一眼,虽说孙爷爷这人本事极大,但就我们两个人,势单力薄的,那翟涛又不是吃白饭的怎么斗得过他们。
虽然我一直咬着嘴唇美之声,孙爷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问了我一句,“怕了?”
我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不怕那是假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孙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啊!罗木生死未卜的,我不可能回头。
我看着孙爷爷,那张与其稚嫩脸庞完全不符的坚定表情,就好像是他没有刚刚经历师妹离世的那种伤心一样!也许,仙家的意志力本就优于我们这些凡人!
“嘎嘎”,一排排的乌鸦从头顶上飞了过去,咕咕呱呱地乱叫着!
孙爷爷也抬头看了一眼,“水天行鸦,看来是死了不少人!”
真不知道会是怎样惨烈的状态。
刚到镇口的三岔路上,就看到了一股股的血水顺着路边的沟壑流了出来,大雨冲刷出来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几十口人躺在地上,缺胳膊少腿的,有的人脚虽然已经断了,筋儿却还在上面连着,疼得嗷嗷直叫。
孙爷爷把手放在了几个人人中的位置,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些人有脑袋冲上的,也有趴着的,很多人的额头发黑,成排的蛆在脸上爬着,脸被啄的就像是蜂窝煤一样。
眼前的场景让我一阵阵反胃,胃里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还有一些没断气儿的,用最后一点气力,双手捧着脸,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哀嚎着,见我和孙爷爷过来了,赶紧冲着我比划着手臂,脸的一边都溃烂了。
一排排的乌鸦飞到了这些死尸身上,就像是发现了饕餮大餐一样,不停的啄着这些人的皮肉。
小时候听老辈子讲过,乌鸦最爱吃死人肉,如果不是官门死了这么多人,这些乌鸦也不会顶着雨,结着伴儿飞过来。
罗木会不会也受了重伤?我和孙爷爷一点点儿地搬动着躺在地上的人,有气儿的和没气儿的都翻了,就是没有看到罗木的身影。
罗木不再这些人的里面,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面前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脸上爬满了蛆,表情十分痛苦,一只胳膊已经断掉了,肩膀之间的血肉模糊的,只见到了一劫血管在那里连着,浑身上下都被大雨淋着,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
我赶紧把头侧向了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眼前的场景远远地超出了我的心里承受范围,太惨了!
见我和孙爷爷过来了,小男孩儿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们,张开嘴巴“啊”“啊”了两声,却又说不出话来,孙爷爷见状,赶紧从行囊里拿出了药膏,给这个男孩儿的脸上抹了抹。
抹完药膏之后,小男孩的表情也祥和了许多。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小男孩是有救了,于是问了孙爷爷一句,“他什么时候能好?”
孙爷爷摇了摇头,“没救了!”
“啥,没救了?”
“中蛊太深,动脉都被切断了!”孙爷爷说了一句,目光有些暗淡。
“啊?我以为,你的药膏——”
孙爷爷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他死的那么痛苦。
我拽进了拳头,气愤极了,“这翟涛TMD的也太狠了!”
“是够恨的!”
眼前的场景大大刺激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劲儿,我一口气冲到了旅馆里面,可是除了官门受伤的和死了的人躺在地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楼上楼下的转了两圈,还是没有人。
小男孩的惨状历历在目,我冲着旅馆里面大声地喊着,“翟涛你给我出来,有种别躲着,有本事就当面说!”
撕心裂肺地喊了好几遍,嗓子都快喊哑了,还是没有人应答,就在我想要去寻找的功夫,脚腕儿被一个人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