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一水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奶奶。
三奶奶一定是去了钱家之后没找一水,转头也来了河边。
我惊讶极了,长辈怎么会给晚辈行这么大的礼。
“三奶奶!”我喊了一声,赶紧上前搀扶她。
三奶奶冲着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褪下,老泪纵横地对着一水说道,“一水,这事儿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你去上水村入赘,可是,你能不能看着三奶奶的面子上,别做这样的傻事儿,你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姥姥交代!”
一水低头看了三奶奶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您别拦我,当时是我自己愿意的,现在这么做,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不怪谁,这就是我的命!”
三奶奶依旧没有起来,拽着一水的裤脚,“就算三奶奶求你了,你要是不愿意回上水村,我给你做主,你要是想娶小霞,我也给你做主,你要是想找钱家讨个说法,甚至报仇也好,我都给你做主,可是三奶奶求求你,你千万不要做啥事!”
一水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没用的,都没有用!”
“一水,你别这样,三奶奶都给你跪下了,你能不能——”我赶紧劝了一句。
“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
跪在那里的三奶奶抓住了小霞,“小霞,你劝劝一水,你们不能死,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三奶奶咋活?”
小霞咬了咬嘴唇,抬头看了一水一眼,我知道三奶奶的话触动了她。
“一水哥,我怕!”小霞搂着一水更紧了!
“别怕,我在呢!就算是水淹没了我的脑袋,我也保证不松手。”一水对小霞说道。
“不,不,我不是怕这个!”
“那你怕啥?”
“我怕咱两下辈子不认识了!”
一水怔了一下,低头看了小霞一眼,然后使劲儿地晃了晃头,“不可能,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见状赶紧说道,“一水,真的,你真的别选这条路,我听人家讲过,自杀的人是都是不孝,到阴间里,阎王爷也不让你超生,到时候,你和小霞就真的见不到了!”
也许我的话触动了一水的神经,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前面,“真的,真的就没有路了吗?”眼神中满了绝望。
我赶紧点头,“真的,真没有路了!”我现在满脑子的想法,就是阻止一水做啥事,就算是让我把心掏出来给他能换他回头的话,我也愿意掏。
“一水,听三奶奶话,跟三奶奶回家,有啥事儿咱们明天再说!”
——
在三奶奶家的西屋,三奶奶拿了新作的被褥,让小霞躺在了那里,还给他们熬了点儿粥。
一水在西屋照顾小霞,我和三奶奶识趣地退了出去,不想打扰他们,这两个人受的刺激太大了,换成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敢保准儿自己能不能做傻事出来。
我坐在东屋的炕上,三奶奶站起了身,“刚打了一架,你又折腾这么一宿,我给你倒点水去!”
结果暖壶里面只剩了壶低子!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三奶奶,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
“说啥?”
“为啥咱们村里的水能这样,为啥这跟王一水的入赘有关系,为啥下午打架的时候,钱大牛话里话外地讽刺着一水,说他入赘了也没用,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一下子问了一大堆问题,这些问题已经藏在我心里很久了。
“唉!”三奶奶叹了一口气,“一水是个苦命的孩子,要不是他担下了这个事情,咱们村早就没水喝了!”
“是,我以前听三奶奶你说过,说一水到上水村入赘,是因为清河水变浑了,咱们村的男女老少都没有水吃了,还说跟一水的生辰八字有关系,可是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当时问你,你说你也不知道!”
三奶奶看了我一眼,“当时你问我的时候,你爹就在旁边,我不好多说!这事儿别人只是知道个大概,不知道详情,我也不是不信任你爹,只是村里人多嘴杂的——”
“三奶奶,我明白!”
“清河水浑了,咱们村当时男女老少吃水都成了问题,上水村泉眼,那泉眼四季不干的,我就去求上水村的村长,我求他的时候,村长倒是没推脱,可是他领着我看他们村的泉眼的时候,我也大大吃了一惊!”
“怎么了?”我赶紧问道。
“上水村的泉眼之前我见过,一年四季冒着水,水量很大,可是当村长令我看的时候,那泉水似出非出的,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架势,我当时就问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啊?”听三奶奶这么一说,我也很好奇。
“那还得从他们村里的一个女人说起,”三奶奶继续说道,“她是上水村土生土长的姑娘,一小便没了母亲,这姑娘叫何寡妇,何寡妇十八岁那年,就像桃花骨朵一样张开了,当村的小伙子们或多或少都惦记着她。”
“可是,这姑娘怎么就叫上何寡妇了呢?”
“不过何寡妇的爹并不是什么好爹,为了给自己儿子也就是何寡妇的弟弟娶媳妇儿,硬是把何寡妇许配给了他们村的何小江。可这个何小江不是个正常人,智商停留在了十岁,见人就会傻乐,农村的半大小子哪有不顽皮的,就淘气地将土坷垃塞进过傻小江的嘴里,他知道嘴里味不对了,也就只会哭着喊着回家找妈!”
“啧啧,也是个命惨的姑娘!”我感叹了一句。
“何小江虽然是这个状态,可是人家父母有钱啊,听说是村里的一霸,给了何家不少的钱财,当时还是大姑娘的何寡妇死活不同意,在家里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后来何寡妇的爹不知道采取了什么手段,硬是让女儿八抬大轿过了门。”
“然后呢?”
“这何寡妇嫁到何家一个月便怀孕了,无奈孩子没有留住,听人说后来又怀上过两回,都是五个月左右胎儿就没有了,外界人谣传何寡妇肚子里的种其实是她老公公的,一个得了呆小症的傻小子哪懂得行周公之礼,这何寡妇之所以流产三回,是自己不想把孩子生下来,还有人说何寡妇的肚子里长了个疔,生生把孩子弄死了。”
“还真是人言可畏!”我感叹了一句。
“她被人称为‘何寡妇’,是因为结婚第四年,何小江死了,这小子在床上瘫吧了三三夜,十里八村的大夫也瞧不出来得的什么病,总之,人走的时候,舌头伸得老长。打那以后,何寡妇便称为了既克孩子,又克老公的不祥之人。”
“可是,三奶奶,这到底跟水源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明白。
“五年前,你考上大学的前一年,何寡妇突然跌跌撞撞地走到村旁边的泉眼上,疯癫地说了一番话,什么要是不给她许配个男人,她就让这泉眼干枯。期初大家也没信她的,可是她就是赖在泉眼不走,后来人们发现泉眼里的水,真的变得少了,简直比以前少了一半儿还多。”
“难道说,许配这个男人,就是王一水?”
“嗯,你猜得没错!”三奶奶点了点头,“何寡妇还说,这男人必须得是阴历七月十五出生的!”
“原来是这样!”我和一水都是七月十五零点左右出生的,前后差不了一分钟,所以一水被选上了。
“起先,上水村的村长也没有信,可是泉水真的变少了,于是村长就找一个看风水的高人给算了算?”
“那高人怎么说?”我赶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