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的那伙人离开了我家院子,我和一水都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脑袋和身体刚才都紧绷着一根弦,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你刚才那一棒子,太狠了点!”
王一水直接冲着钱大壮的脑袋去的,那血流得很猛,我看得都心惊胆战的。
“谁让他说我娘!”一水往地上吐一口吐沫,里面也夹杂着猩红的颜色,我知道他也伤的不轻,毕竟是以少敌多,我倒是不怕,我身上有血玉,我担心他的伤势。
“不过,你想没想过,万一闹出人命可咋办?”我有些担心。
“人命!哼!出人命也是我去担着!”
“你别这么说,你是在帮我,我哪能让你搭上!”
“没事,一男,反正我这人没有用,死了活了都没啥两样!”一水摇了摇头。
我看着一水的眼神,里面满是绝望和无奈,大学四年,我一直没有见到他,我总是觉得今年回来之后,他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王一水,帅气的脸庞总是挂着一些幽怨的色彩。
“干嘛这么说,日子还得过!”我拍了拍王一水的肩膀。
打了半天架,差不多缓了一点劲儿,我冲着家里的厨房的水缸跑了过去,两个人都口干舌燥的,得弄点水喝。
可是水缸里面几乎快要见底儿了,“娘,咋没水了!”
娘叹了一口气,“你上大学离开家的这几年,都是这个样子!”
我听三奶奶讲过,头些年清河水变浑了,我们就开始用上水村的水源,还说这事儿跟王一水的入赘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迷。
还有,刚才钱大壮跟王一水对峙的时候,说他什么媳妇儿没找明白,什么入赘、什么水在哪里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得问问一水。
水没弄到,我又折回了院子,想找王一水问个究竟,可是这小子已经不见了。
本来想去追他,可是又惦记着我爹,这趟回家看没见到老人家,就连治水再打架的,到现在都没见到我爹一面。
转身回到屋子,娘在门口迎着我,“娘,下回再有这事儿,你一定得告诉我!”我对我娘说道。
娘对着我摇了摇头,“没事,习惯了!”
习惯了!我娘居然说习惯了,那说明这些人来这里找茬儿,并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人真是的,他们天天这样,你怎么受不了?”
“嗨!有什么受不了的!跪着求着,说说好话也就行了!”娘摸着我的头,“你回来了,没事,没事就好!”
我含着眼泪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去看看你爹吧!”
我进了屋子,爹依旧在炕上,已经瘦成皮包骨,我把手身在了他人中的位置,依旧没有什么气息。
“爹,还是不能吃东西?”我问我娘。
娘点了点头,“嗯,一直是这样,气都没有!”
看来孙爷爷说得对,我爹真的只剩下了一副皮囊,只是还没有腐烂。
娘挑了挑灯捻,这个灯捻是上次孙爷爷就我爹时候用草木灰做的,当时孙爷爷还叮嘱着一定不能让灯捻熄灭,不过看着状态,灯光已经微弱了许多。
“娘,孙爷爷有没有说过,这个灯捻到底能维持多久?”
“唉!”我娘叹了口气,“他本来就过来没几天,一直在跟村长研究治水的事情,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唉,可是这会儿孙爷爷——”我一下子停住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我怕说出来现在孙爷爷的状态,我娘更担心了。
“怎么了?他怎么了?”
“没事!”
“一男,你这一趟——”我娘问了我一句。
我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我没想到,我这次离开家之后,他们——他们会对你这样?”我哽咽了,有些说不下去。
“唉!钱家那些人你还不知道,就跟他们的姓一样,见钱眼开,当时钱老七要不是动了色心,拿走了血玉,还能有这么多事情,人心分善恶,他们这样,咱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嗯嗯,娘你说得对!”我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爹还能撑多久!”
“就看造化了!”娘心里也不好受。
撑多久,撑多久,爹到底还能撑多久,我坐在爹的身边,看着他这消瘦的身体,心里难过极了,他的生命就这样随着时间缓缓地流逝着,流逝得莫名其妙,甚至不能给我一个应有的理由。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爹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还有三年,爹就会到了半命村男人寿命的大限。
可是,就算是这样,哪怕是在他五十岁的前一天挽回他一天的生命,能让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被他打骂几句,我也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交换这片刻的温馨。
我一直坐在炕沿儿边上盯着我爹,不想离开他,火车上面泡得那碗方便面早就消耗殆尽,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咕噜叫了。
“饿了吧!”娘对我说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一会的功夫,厨房里面就飘出了香气,我娘给我煮了一碗挂面汤,还加了一个荷包蛋。
还是那种熟悉的问道,再次吃到我娘挂面汤,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过挂面汤里的水很少,面条都有些坨了,看来村里面真的是吃水困难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挂面汤,天已经彻底黑了,我在炕头上小憩了一会,迷迷糊糊的看见院子里面进来一个人,是三奶奶。
我娘赶紧把三奶奶让进了屋,还给她沏了杯茶水,我一下子从炕头上蹦了起来,叫了一句,“三奶奶!”
三奶奶冲我点了点头,对我娘说道,“一男这趟受累了!”
看见我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三奶奶似乎明白了什么,“老钱家的那帮人又来!”
我娘点了点头。
三奶奶叹了一口气,也是一脸无奈,“那帮人太过分了!”
“刚才我们给了钱大壮一棒子,估计伤势不轻!”我一脸自豪。
“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老钱家,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是出了人命的,虽然当时钱老七有错,但是钱家的人不这么看,他们认为钱老七死的冤,你这出去一趟没什么结果,他们觉得自己更在理了!”
“那他们也不能纠缠我娘,这跟我娘有什么关系?”我气愤儿地说。
“回头我在去钱家看看,再跟他们说说这事儿,不过钱家的人你知道,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安抚得了一阵子,也不能长久!”
“嗯,要是找不回来女尸,解不了这些事情,估计钱家那伙人不会善罢甘休!”我对三奶奶说。
“这事儿我听孙侯说了,说是你和他上山的时候,女尸换成了男尸,你们带走了骷髅头,后来在找骷髅头的时候,你们走散了,至于怎么走散的,孙侯没跟我细说。”
“这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那你到底找到骷髅头没?”三奶奶这人和别的女人有区别,不会打听旁枝末节的小事儿,说话直击重点。
“嗯!找到了,不过我带不回来,我把这东西交给可靠的人了,下一步就是去找孙爷爷说得摸骨的那个人,不过,孙爷爷还没醒!那个人说得带着孙爷爷去见她才行!”
“你的意思是,骷髅头找到了,摸骨的人你都找到了?”
“嗯,现在事情就是到这步了!”我心里有些忐忑,这缓慢的进展,不知道能不能让三奶奶满意。
“那还行,总算是有些进展了!”可能是三奶奶感觉到了我这一趟也不容易,没有数落我。
“对了,三奶奶,刚才治完水那会儿,你跟我说回头细说,到底是咋回事?”
“我怀疑治水这事儿,有人在中间使了绊子!”三奶奶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