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你的来意本宫已经猜到了,本宫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玉奴终究还是把高力士扶了起来。
听玉奴这么一说,高力士更加惭愧,心下也做了决定。
“娘娘,您快走吧,这里的事情我撑着,您快走,走的越远越好。”高力士说道。
“本宫能走到那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宫走到哪大唐的铁骑便会追到哪,有些人压根就不想让本宫活命,本宫的哥哥杨国忠恐怕已经遭到了报应,接下来便轮到本宫了。”玉奴说道,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娘娘!我看他们谁敢!”
如意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现在还听不明白那干脆自尽得了。
锃~锃~!
横刀出鞘,五个禁军将士纷纷拔出武器。
如意不屑的看着五人,她本身也会武艺,对付这五人也能战成平手。
玉奴此时却伸手制止住了如意,并且把如意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高公公,本宫别无所求,只求你能把如意安置好,别让她在受苦了。”
玉奴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五个禁军士兵,而是朝着高力士说道。
“娘娘!”身后的如意立即喊了一声,“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娘娘!”
玉奴回头看着一眼如意,说道:“好妹妹,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不要你追随我,我只想你能开心的过这一生。”
如意听到这话后顿时泪流满面,哭着说道:“娘娘,奴婢愿意随您一道……”
不等如意说完,玉奴立即捂上了她的嘴,接着说道:“如意,听我的话,好好活着,你不是想到处走走看看吗?我大唐这大好河山很值得你去亲自看看,活下去,代替我活下去,替我去看看这秀丽的江山,替我去瞧瞧这天下的胜地,活下去。”
如意此时已经哭的不成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答应了玉奴的请求。
玉奴淡淡一笑,接着拿出手帕替如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如意,你要坚强,不可以说哭就哭,对于我们这里女子来说,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但同样也是最值钱的,一定要珍惜。”
如意听候使劲的点头,然后止住了哭泣说道:“娘娘放心,如意从今以后不会再哭了。”
玉奴朝着如意笑了笑,然后又朝着高力士说道:“高公公,一定要确保如意的安全,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奴才一定亲自把如意送走,娘娘放心。”高力士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就好。”玉奴点点头,“如意,我房间里有个箱子,从今以后就归你了,还有这个你拿着。”如意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白色的玉牌,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但是却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莲花正好刻在了玉牌中间的一个青色玉沁上。
如意立即接过来玉牌,她知道这个玉牌和那把匕首一样是玉奴的贴身之物。
原本这玉牌是一整块玉上面的一小块,玉奴把整块玉砸碎只留下了这块雕成了玉牌。
“如意,从今以后带着它,就当我陪在你身边了。”玉奴说道。
“娘娘放心,玉在人在!”如意紧紧握着这块玉牌说道。
“高公公,动手吧。”玉奴坐在石凳上,朝着高力士说道。
“娘娘!”
高力士再一次跪倒,他不忍心动手。
“没关系的高公公,陛下的旨意不可违,既然陛下让我死,我必须要死。”玉奴淡淡的一笑,笑声中并无多少伤心的意味,反倒是一股解脱的意思,“陛下是让我亲自动手还是你来动手?我猜是让你来动手吧?”
“娘娘……奴才对不起您!奴才罪该万死!”高力士额头贴地,哭着说道。
“不关你事,高公公起来吧,该来的迟早要来,躲是躲不过的。”说完,玉奴便闭上了双眼。
“娘娘!奴才对不起您!!”高力士再次大呼一声,接着再次磕了三个头,这才捡起白绫站起身来。
高力士双手捧着白绫,轻飘飘的白绫如同千万斤重一般,他的双手止不住的在颤抖着,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而他就像是背着一座大山一般,每走一步便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沉重。
终于,他来到了玉奴的身后,玉奴白皙的脖颈近在眼前,但高力士怎么也下不去手,他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一动都动不了,甚至连说话都已经不可能了,捧着白绫的双手此时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控制,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抬不起来。
玉奴闭着双眼,她知道高力士此时就在他的身后,于是开口说道:“高公公,可以开始了,本宫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句话如同炸弹一样在高力士和如意两人脑中炸开,如意一下便跪倒在玉奴的身边,双手死死的抓着玉奴的衣裳,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泪水依然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接连落下。
高力士身躯一震,下意识的就要把手中的白绫扔掉,但又死死的抓住了,皇命不可违,他一定要亲手了结。
“娘娘,走好!”
高力士声音沙哑的艰难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玉奴点点头,没有说话。
高力士把白绫绕在了玉奴的颈上,然后双手颤抖着发力,他能明显的看到玉奴的脸色越来越红,而且额间青筋浮现。
自始自终玉奴都没有挣扎一丝或者说一句话,她的双眼出现了迷离之色显然是意识开始模糊的征兆。
玉奴此时脑海中全都是尹阙的影子,从小两人的初次相遇,到之后的相知,再到互生情愫许以终身,一幕幕一件件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眼前闪现,尹阙舞剑的身影,尹阙说话的样子,和尹阙作诗时的表情,都一一浮现。
此时一个骑着一匹黑马的身影浮现在玉奴的双眼前,马上一个帅气的脸庞浮现,腰后插着一把剑,系着一个葫芦,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这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青莲哥哥吗?青莲哥哥来接她了吗?终于能和青莲哥哥在一起了吗?能在死之前再次见到青莲哥哥,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哪怕是幻觉也是值得的!
“青……青莲哥哥……再……再见……”
这是玉奴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场之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一刻,风停止了,树上的桃花依旧灿烂炫目,阳光依旧和煦,但佳人却已长眠,而且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娘娘!!”
如意大声的哭喊着,声音撕心裂肺,在这个桃花林中回荡着。
高力士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他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只有双眼还在呆呆地看着自己拿被白绫勒的通红的双手。
马嵬驿得小院中,李隆基仿佛听到了如意的哭喊声,开门来到了小院中。
“爱妃,朕对不起你!”李隆基双眼通红,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