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沿着墙慢慢摸索着,却一无所获,二爷趴在地上,拨开浮土一块一块的石条看去,也是败兴而归。
众人一下从刚刚的喜悦中跌落下来,一个个眉头紧锁,二爷提议让元梅再重新踏一遍罡步,元梅对这种明知是徒劳的提议一脸的不情愿,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重新又来一遍,结果和设想的一样,没出现任何奇迹。
元梅拿出钥匙,继续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突然她抬头问我:“你这名字是谁起的?”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当时被扔在慈安堂门口的时候,随身的衣服上就有张晓峰三个字。”
:“哦”她若有所思的应承着,然后把我的名字写在地上,不过写的是雷晓峰,接着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站起身,拿出指南针走到进门位置,找准了方位,叫我过去。
我不明所以的站在她旁边,她数着地上的条石,小声嘀咕着:“天格十四为祖姓,对应是火,为正南位,人格29,属水,方位正北,地格26为土,中央,外格11,总格39。”
她叨咕完了之后,让我站在进门的位置,给我指了一块砖让我去踩,接着又是下一块,我在几块条石上费力的蹦来跳去,不过不知是她真的算对了,还是心理作用,感觉她指的每块条石踩下去后都会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好像被踩坏了一样。
可还没等我跳完,就听正中间的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仔细去看,发现地上的石条突然断成了两截,从其中升起了一个一寸多高的金光闪闪的圆棍子,圆棍大约有成人的拳头粗细,上面刻画着许多复杂的花纹,圆棍的顶端有一个小洞,模样有些像是钥匙孔,元梅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突然抬起头,兴奋的喊道:“雷家哨”。
我赶忙从脖子上摘下递给她,她看了看雷家哨,轻轻插进去,慢慢拧动,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连串的类似于机械传动的响声,元梅赶紧拔出雷家哨,递还给我,三个人相互扶持着,紧张的盯着头顶上方,生怕这地道再晃动起来。
这次不是晃动,却是从天而降掉下一块一人长宽的巨大石条,直直落在我们面前一步远的地方,砸的地面一阵颤抖,掉落时带下的厚重尘土瞬间将火把扑灭了。
我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随着这一块石头落下,上面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响声,没等我们回过神来,听声音入口位置好像又落下一块,整个石室中再次开始不停抖动,二爷在旁边喊了声:“快跑!要塌了!”
喊完他一把拽着我,我伸手去拽元梅,这才发现,人没了。
我急忙抓住正欲逃生的二爷喊道:“元梅不见了!”
:“人呢!?”
:“不知道!我去找!”
:“找啥呀,快走吧,不然都他娘得死这!”
他一边说,一边凭借记忆拉着我往门口跑去,刚跑了没两步,感觉身边一股风起,蹿过去一个人,紧接着前面响起了元梅的声音:“这边。”
元梅拉着二爷,三个人一个拉一个,快速的跑进了之前看好的小门洞中,此时身后的响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看来这地道整体已经开始垮塌了,难怪雷于浩死活不让我们寻找另外半块八爻古玉,原来这老狐狸早就洞知一切了。
此刻,彼此之间紧紧抓着对方,此刻若一旦松手就再也出不去了,幸好这石阶并不长,只有二三十级,然而跑到头才发现出口处盖着一块巨大的石板。
二爷把元梅拉到身后,独自一人托住石板,双膀发力,咬着牙拼命的推,可这石板太厚了,任凭他如何发力,始终纹丝不动,即便如此,阳光却能从石板周边的缝隙中一道道照射进来,同时送进了外面清新的空气,倘若给我们些时间,找到能够充当撬棍的东西,边撬边推,一定能出去,可现在整个地道都在垮塌,身后是隆隆的巨响,泥土裹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冰雹般落在身前身后,这种与逃出生天只有一墙之隔的感觉最让人抓狂。
二爷龇牙咧嘴的顶着石板,两厢较力,都是一动不动,石阶修的太窄太高,我踮起脚尖也只是勉强能摸到石板,根本出不了力,二爷一个人就把他那级站满了,想挤也挤不进去,只能是救火没水,干着急,元梅在我身后大喊一声:“快!蜈蚣来了!”
这句话听的我心头一惊,急忙转身去看,可身后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屏气凝神的侧耳细听,才隐约能从垮塌的巨大声响中分辨出细碎的好似流水的哗哗声,这声音直刺人心,真正让人闻风丧胆。
我急忙转向二爷,他还在满头大汗的跟石板较劲,此时我的汗也下来了,突然见他身形一闪,打了个趔趄,石板开始动了,我长吁了一口,心说还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每次都能在危难关头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当真是我命不该绝,可等我看见二爷诧异的眼神,以及他垂下的双手和独自滑动的石板时,我感觉事情可能没想象的那么美好。
石板打开的瞬间,强烈的阳光猛的照射下来,让我们这些在黑暗地道里钻了半天的人,仿佛见光的耗子,一个个捂着眼低着头,接着,肩膀被人抓住,听头顶上数了个:“一、二、三”整个人瞬间被提了起来,还没等睁开眼,身上就捆了几道麻绳,被人拖着开始向前狂奔,耳边清晰的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没猜错的话,对方背的应该是中正步枪。
跑了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听我旁边的人大喊一声:“他妈的,什么玩意?!”
此时我的眼睛已经能够微微睁开一条缝,抬头向上,天空被茂密的枝叶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了看两旁,都是灰色的军装,此刻正像拖死尸一样拖着我,玩了命的在树林中飞奔着,我转过头去看,只见身后有个黑色的,剧烈扭曲的人形在不停的挣扎,他旁边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穿军装的小孩子,极度恐慌的哭丧着脸手足无措的看着他,随着人形倒在地上,这团黑色又扑到了孩子身上,弹指间,那孩子从头到脚爬满了黑色的蜈蚣,一种凄厉的,几乎不该是人能喊出的惨叫声从那团不停扭动的黑色人形中传了出来,听的人心惊肉跳。
还好,这孩子只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黑色的蜈蚣如潮水般退了下去,露出两副白森森的骨架,依然保持着死前那极度痛苦的姿势,此时有人点起火把,朝着那团黑色的潮水和两具白骨扔了过去,火把拖着煤油烧出的黑烟,画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的落在了白骨旁的蜈蚣堆里,一股极其难闻的腐臭味伴随着一道道青烟的升腾,迅速弥散开来,拖着我的两个人只停下看了一眼,便继续狂奔起来。
蜈蚣们越过火把,在身后穷追不舍,大有一种要将我们这些毁家灭国的凶手赶尽杀绝的架势,火把如流星一般,每跑几步就会从脑袋上划过数道,随之而来的是哔哔叭叭的声音,令人作呕的味道以及越来越少的蜈蚣,黑色的蜈蚣潮水此时好像真的变成了水,一边流,一边被消耗,最后变成了强弩之末的寥寥几缕,直至消失殆尽。
确认蜈蚣彻底消失了,人们才松了口气,找了块开阔的地方停住脚步,我们三人被聚在一起,七八个人把我们围在中央,我借机审视起现在身处的环境。
这些人的军装上没有臂章,除了身后背着的崭新中正步枪外,每人腰间还挂着一只德国原装的匣子炮,毫无疑问,这些是曾卫国的人,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些焦虑和恐慌之后的不知所措,看来都是些未经沙场的新兵。
休息了片刻,其中一个岁数比较大的人说了声:“出发”,几个背着我们装备的士兵架起我们朝树林深处进发,我借机看了眼二爷,他正好也偷眼看我,他用眼神在询问我的意思,我又转头看向元梅,她好像昏迷了似得,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我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朝二爷轻轻的摇摇头,二爷也看了元梅一眼,随即皱了皱眉头,显出既关心又无奈的神情。
走了几步,架着元梅的士兵突然喊道:“孙排长,这女的好像不行了”一听这话,我心里就是一惊,二爷也站住了脚步,一群人急忙看向后面的元梅,那个姓孙的排长走过去,指示他们将元梅松了绑,放在地上,这时我才发现,元梅嘴唇青紫,脸似白纸,孙排长得到的命令应该是务必留活口,所以紧张的问旁边的士兵:“怎么搞的?”
:“报告长官,不知道啊,这女的刚开始还好好的,越走越不行,我还以为是吓的呢。”
:“放屁,你个新兵蛋子都不怕,她能怕啥,吓死你都吓不死她。”二爷愤怒的喊道,与之而来的是脑袋上被重重砸了一枪托。
孙排长喝了一声:“好啦”用手一指我:“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我摇了摇头说:“你让我看一下,好端端一个人,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这样的”
孙排长看看我,又看看元梅,犹豫不决,我说:“她可是我们这伙人里最重要的角色,她要是死了,恐怕你们也不好交代,而且若是真的救不了,死在我们手里要好过死在你们手里,你说呢?”
他想了想,微微的点点头,抬起头说了声:“松绑。”
我身后的几个士兵有些踌躇,支支吾吾的还想说些什么,孙排长眉毛一挑喝声道:“松绑!”
士兵被吓了一跳,这才不情不愿的解开我身上的绳子,看来这些人是临时组建的,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我揉了揉发麻的肩膀,朝元梅走去,刚迈出一步,周围传来一片拉栓上膛的声音,我无奈的笑了笑,蹲在元梅身边,从头到脖子,细细的看起来。
此时她的呼吸十分微弱,脸上明明热的烫手,却如死尸般惨白,双眼紧闭,眼皮又好似抽筋了一样不停的跳动,我隐约觉的她好像是中毒了。
若是中毒,这一路上三个人水米未进,不可能是吃进去的,那就只有是咬的,能咬人的毒物,我脑子里飞速闪过一道黑影,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倒霉吧?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从头到脖子找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咬痕,心里刚有了些许侥幸的想法,就看见她左手上高高肿起的鼓包,顿时升起一阵恶寒,想到她之前所说的那句“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只能束手无策的朝二爷摇了摇头。
二爷先是一愣,接着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不管旁边士兵的呵斥声,走到元梅身边,轻声问我:“咋啦?啥意思?”
:“被咬了。”
:“啥被咬了?谁咬的?”
:“你看。”我一指元梅手上红肿的咬痕,二爷先是一愣,随即大声喊道:“快,快翻她的包,里面有药,就你背的那个,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