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无可奈何的朝我一摊手,我也默不作声的苦笑了一下,这真是越添越乱,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轻轻拉开门闩,刚要开门,忽听外面又多了个女人的声音:“呦,粉姐姐,大早起的就这么火急火燎的,不怕把小武哥吓跑了。”
:“闭上你的臭嘴,小武哥昨天晚上去个茅房人就不见了,我都找一圈了,刚才明明听见里面有他的声音,一转眼就没动静了,怕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哼,在素芳阁还能出什么意外?唯一的意外就是里面有更好的姑娘勾着他,忘了你喽。”
:“你再胡说,看老娘不撕了你那张贱嘴。”
:“得,得,你继续敲吧,妹妹啊祝你俩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滚!”
随着一个脚步声渐行渐远,门却被拍的更响了,一下急过一下,一下重过一下,二爷看看我,我点点头,他双膀发力,猛的一开门,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一下跌了进来,她刚一落地,二爷利索的把门又插上了。
我过去按住头,骑在她身上,元梅从她身上撕了块布条,塞进了嘴里,又把捆蚊帐的绳子拿来捆了手脚。
这女人衣衫不整,扣子都没扣严实,隐约露出里面大红的肚兜,头发乱的好似鸡窝一样,捆好之后扶起来,她一眼看见桌子旁边的小武哥,激动的不停挣扎,我把她架起来,和小武哥一起,又扔回了媚娘那里。
看着眼前这四个大活粽子,元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禁也叹息着摇了摇头,元梅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总不能把整个素芳阁的人都绑来吧,我现在就去采购东西,你们看好她们,一我回来,咱们就马上离开。”
我和二爷点点头,元梅拿了钱,拉开条门缝,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慢慢走出去,回手轻轻带上了门。
我和二爷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他们四个也还算老实,除了小武哥不时翻我几个白眼外,其余都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待宰羔羊的可怜相,那个叫粉菊花的起初还朝我抛了几个媚眼,看来想施展一番美人计,看我没搭理她,又默默垂泪的哭了起来。
此时身后传来二爷独有的呼噜声,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素芳阁也逐渐热闹了起来,楼梯那边传来上上下下的声音,大多是伙计做了早饭在挨屋送,也有姑娘依依不舍的送别声和洗漱的流水声。
此时楼梯上突然响起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听的出应该是来了一群人,这帮人越过我们的房门,直接去了隔壁,边敲边喊:“小武哥,起来啦,上面有电报到,小武哥!”
小武哥一听,眼睛立马瞪的滚圆,挣扎着站起身,嘴里不停的呜咽着,想求救,我朝着他小肚子狠狠踢了一脚,他一下窝到了地上,痛苦的左右晃动。
:“哎,没人?这大早起的干嘛去了?”
:“会不会跟粉姑娘上街了?”
:“放屁,你家铺子这么早开门?算了算了,咱们先去吃碗牛肉粉,兴许还能在街上碰到。”
说完,这帮人轰轰隆隆的下了楼,小武哥的神情从期盼转瞬变成了失望,我微微一笑,走到客厅的窗户边,隐在窗帘后面往下看,只见下面都是昨天晚上送小武哥来素芳阁的那些人,一个个背着大刀,土铳,正聚在一起商量着哪家好吃些。
我正看着,突然窗户旁边闪出一个人影,只见小武哥一脸焦急的冲下面直呜呜,半个身子都已经探了出去,他娘的,这小子什么时候爬起来的?
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可还是慢了半拍,听楼下喊了声:“小武哥!”接着脚步凌乱,这群人端枪举刀的冲了上来。
我朝着小武哥的脸上狠狠砸了一拳,当场将他打翻在地,转身回去拍醒二爷喊道:“别睡了,人来了!”
:“元梅回来了?”
:“保安团的人,快!”他一听是保安团,一下惊醒过来,爬起身,拽出枕头下压着的小武哥的那只匣子炮,开了保险,准备一战。
我们这边还在手忙脚乱,外面已经响起了拍门声,亏的这门结实,不然就他们这种拍法,两下就碎了,拍了几下,开始用脚踹,每踹一下,房门随之晃动一番,门框上的扑簌簌的抖落一片灰尘,我和二爷站在窗边,有心跳下去,往下一看却傻了眼。
昨天晚上可能是天黑的缘故,往下看时并不感的有多高,可如今打算跳下去才发现,因为一楼的大厅比一般的房子高出近两人的高度,所以二楼算下来,将近有四五人高,只是想想从这里跳下去,眼前就是一晕。
更要命的是,从这里跳下去,正落在一楼的前院里,此时院里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个个仰着头,朝着我俩指指点点。
门已经被踹的摇摇欲坠了,二爷一拉我手,喊了声:“下去”,从窗户上飞了下去。
一落地,两人顺势往前一滚,减缓了力道,下面看热闹的人赶忙闪到了一边,可等我俩刚稳住身形,又围了上来,没办法,只好一边朝天开枪,一边冲向大门,此时人群中发出阵阵尖叫,人们似潮水般向两边撤,就在我俩刚到大门口,脑袋上便响起了土铳独有的巨大轰鸣声,这土铳虽然口径大,但由于里面装的是铁砂,所以打不远,更打不准,只是声音吓人。
土铳一响,人群更乱了,各种喊叫声此起彼伏。
:“妈呀,打死人啦,快跑啊。”
:“别踩我,哎,哎,脚下有人呢。”
还有人起哄喊着:“抓山贼啊,别让他俩跑啦!”
我俩头也不回的冲出素芳阁,刚打算往代王巷跑,正碰见从另一个方向采购回来的元梅,元梅一听身后的阵势,二话没说,转身前面带路,朝着刚来的方向跑去,二爷边跑边把枪掖在了身上,以防到了大街上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一到巷口,一驾马车正等在外面,上面坐着一个老头,一脸惊恐的朝我们跑来的方向张望,应该也是被枪声所吸引,我们三个跳上马车,二爷喊道:“看啥呀,里面杀人了,快跑吧”。
老头哎了一声,扬鞭打马,马车好似离弦之箭蹿了出去,后面卷起了滚滚尘烟,遮蔽了大路。
也不知是马车太快了,还是秋城太小了,一盏茶不到,我们已经身处在一片荒郊野岭之中,老头勒住了马,依旧一脸惊恐的往身后看了看,确定安全了,才缓缓问道:“这是啥情况?保安团又抓人了?”
二爷点点头说:“可不,说是素芳阁出了逃犯了,两边正火拼呢。”
老头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哎,没一天太平日子过,好了,这就到了城外了,下车吧。”
我有心想问元梅为什么不直接送到隆昌,元梅冲我微微摇了摇头,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三个人给钱下车,老头牵着马慢悠悠的往回走,我们一直看着他消失在道路尽头,三个人才钻进路旁的树林,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向元梅讲述刚刚发生的一切。
听完叙述,元梅问:“也就是说所有的装备都没拿出来?”
我和二爷无奈的点了点头,当时只顾逃命,哪还顾的上东西,元梅低着头沉吟了片刻说:“那咱们天黑后还得再回去,一定要把东西拿出来。”
听她说还要回去,二爷倒没说什么,我却慌了神,现在已经是捅了马蜂窝,那小武哥现在恨我们恨的牙根痒痒,况且又见过了面,如今秋城肯定是全城戒严,四处搜捕我们,这样回去,不就等于送死?
我心里想,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元梅看穿了我的心思说:“咱们就凭手里的这一只匣子炮,即使到了隆昌又有多少生还的可能?秋城已经是能够提供补给的最后一站,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东西拿回来。”
听她说完,我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只好无奈的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下一步就是制定如何再回秋城的计划,三人刚开了头,外面的大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个人压低身形,躲在树后,偷眼向外观瞧。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武哥,他骑着一匹红棕色的小瘦马,边跑边往后看,等到了树林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只见马上挂着我们的背包和刀剑。
我心说这是想什么来什么,给二爷使了个眼色,示意动手劫了他,二爷摇摇头,轻轻往他身后指了指,我眯着眼看去,只见大道上又跑来一群人,这帮人一个个气喘吁吁,歪歪斜斜,正是保安团的人。
人到了近前,小武哥骂道:“他,他,他妈的,没,没一,一个有用的,连,连,连匹,匹马都,都追不,啊上。”
打头那小子脸色惨白的喘着粗气说:“队长,您这可是汗血宝马,别说是我们,一般的马都难追。”
这话一说完,小武哥脸上露出一副得意之色问:“那,那,那死老头,说,啊说,他们,是,是,是”
:“是在这下车的”那小子抢话道。
:“给,给,给我扎”
:“哎,来啊,你们三个,今晚在这扎下暗哨,这三个逃犯很有可能会从这再返回来,一定要警醒点,知道不,抓住他们每人赏两块烟土,五十个大子”。说完之后,又点头哈腰的问小武哥:“团长,你看这样布置,对不?”我不由的怀疑这小武哥其实就是个摆设,说话这小子才是实际的保安团长。
小武哥满意的点点头,用马鞭指了指刚被派了暗哨的三个人,翻身上马,骑着他的“汗血宝马”回了秋城。
二爷憋着笑说:“还他娘的汗血宝马,这玩意撑死也就比狗大点,真他娘会拍马屁。”
元梅嘘了一声,继续向外看,除了留下了三个年轻的后生,其余人都跟着小武哥回去了,这三人在道边找个块石头,卸下肩上的土铳,其中一个悻悻的骂道:“妈的,小六子这个马屁精,凭什么他不留下放哨,苦活累活永远是咱们干,人家跟着团长天天吃香喝辣,真他妈的不公。”
:“行啦,你要是有小六子一半的能耐,溜须拍马,见风使舵,说不准保安团长都是你的了。”
:“可别,我没那个好老子,我爹还等我回家熬药呢。”
接着三个人开始家长里短的聊开了天,我们三人听了一会,感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往树林深处又退了退,商量起今晚重返秋城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