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的在筏子上打了个哆嗦,几下又差点儿没把其他的人给弄进水里,但是水面之下出现的东西,却还要比我差点害他们落水更加的有吸引力。
水的深度只要超过一个范围,颜色就会出现一种极其明显的层次变化,不久前,筏子从急流落入平缓的水面之后,那水就瞬间从触及壁石变得连底儿都再也看不见了,水是蓝色的,虽然清明,但是水底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往前划出去十几米,全是之前的惯性作福,水域到了这块儿已经没有多少动力了,往前都很难见着一片波纹,而就在我们脚下这平静的幽蓝色水中,却忽然冒出来一块黑色的阴影。所有人都站在竹筏子上,一时间筏子又往下沉了一指头多的深度。
“水里是什么东西,要不先靠岸,看着可不小啊,没准儿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我说,好赖先拿主意啊,别正好赶上人家饭点儿。”我抹掉因为竹排迅速下沉而溅上面庞的河水,入口的那些,苦涩如汗水,进到眼睛里的,也是蛰的我几下没法将眼睛睁开。
这里的水有古怪啊,我还愣神,忽的就听见前方传来扑通一声,这一声入耳,我倒是没有立刻去看,眼下竟也下意识的提前稳住了自己,等再抬头的时候,竹筏的前端,已经空出了一个位置,而水面上,波浪溅落,犹如在蓝色宝石面上炸起了一朵白花。
“就这么下去?不够塞牙缝儿啊,就当我刚才没说,咱去爬悬崖吧,多少也有几个人,要上去……也难不了多少。”我在竹排上几近站立不稳,衣服鞋子早就湿透了,这也倒是没什么,但要是掉到水里,那恐怕真就要了我的命了,我被姜淮用一个竹竿扶着,半天,三个人这才又在竹排上稳住了平衡。
“这条河道的河床底下都是有人刻意铺设的,而这里远远的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你觉得会是自然形成的吗?我们,恐怕是到了。”姜淮朝我叫了一声,随后指向了脚下的水里,水中黑影攒动,那团似乎正在涌动的影子好像又更加的大了,而刚才下去的人,也不再见踪迹。
“你就那么肯定?水这么急,一定是需要一个缓冲地带的,一直往下,水怎么也该冲了几十公里了,到了这里,别看落差不大,但是长年累月个几百年,在下面冲出个深水潭也不算难,可我不明白,这条河也大不到哪里去,从哪儿来这么个大家伙呢?”
“潭?是口井吧……”姜淮语调阴阳怪气,不知他在想什么,望着脚下的水面看了一会儿,就见他弯腰从水面上捧出来一泼水,随后,他竟然一口就给喝了下去。
在这个地方,水的味道我是尝过的,早前在义庄,就感觉这里的河水有些问题,但当时只是尝得水味苦了些,这种情况一般也就是山中矿物较多,那条河也就被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就是水层渗透了矿层,最后又汇入到了河道里。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水尽都已经苦的没法入口,这感觉记此以往,我都没想到有什么类似的。
“知道什么叫定海眼吗?通之八百,远于近壑,水是咸水,从海底下通过来的。”
我听着姜淮的话,在竹筏子上愣了好半天,整个人紧接着又打了个机灵,这才反应过来啊,他娘的还以为是被重金属矿沙污染了的地下水,现在才忽然明白了那味道是什么,想当初从福建下海,一路差点没沉入太平洋,海水那还能少喝了,可是终究我不是常年生活在海边,那种味道一两口还喂不熟我,自然没给我留下什么映像,现在一被提起,这才知道,那水,分明就是海水的味道啊。
我还在脑中细细思量其中的问题,忽然就被水面又炸起的水花惊的差点儿落入水中,水中出来的就是刚才下去的人,他抹掉脸上的水,很快,双手就从水里举起来一块板砖儿大小的东西。
那人上来之后,水下的东西已经很大了,而奇怪的是,就在他的脚下,从水下黑雾伸出了一条长带,带子连接着水面之人的下肢,光只是在竹筏子上看着,我就已经被吓到满头的大汉了。
望着水中的东西,几经气喘也没有喊出话来,姜淮在我胸前拍了一巴掌,我这才将胸口的气给吐了出来,我指着水下之人的后半身,又是一阵的颤栗啊。
水中的人一甩手将手里的东西扔了上来,那东西通体黝黑,活就是一块儿板砖。上面粘连着的,我等姜淮稳拿在手中,这才看了个清楚,水中之物,其实并非是什么潜水巨怪,我这一路而来,草木皆兵,已经不能再有一点儿的波动。
水中的东西是一团散落开的淤泥,而这团淤泥也并不普通,淤泥并非黑色,土黄粘软,那东西就是我们一直找不到由来的黄泥。在那块从水里捞上来的东西上,也沾满了黄泥。美妙
我这才明白了姜淮的意思,这黄泥到处找不到源头,现在看来,他是早就已经有了找深水区域的意思,可是他怎么就那么能肯定,在水里就一定有东西。
“那些人去过哪里,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可是他们也不是鱼啊?在水里干什么?总不致于水里会有什么东西吧,而且……那些人呢?”我有些反感姜淮的口气,这些个王八蛋总是觉得我能从他们的行为里看出他们的意思,可是我真办不到呀,这可是为难的我不轻。我硬是拍着脑袋,又冲着他问了个问题。
姜淮继续没有回答我,他拍了拍手上的东西,弯腰几下,手中的东西就被洗去了黄泥,黄泥一去,那东西的表面依旧还是黑色的,但这是个什么东西,却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姜淮手上拿着的,是一块将近一尺长的石板,石板之上,有些细微的纹路,边缘还算方正,但并不平整,因该是从另外一块更大的器物上掉下来的。
姜淮没有嫌弃石板上的黑垢,直接用袖子在上面磨蹭,几下,那东西的表面依旧乌黑,但是有一排并不清晰的文字还是显露了出来。
文字的内容我没有看清楚,似乎是古体,但我听见姜淮自己对着石板自言自语了一句:“大千玺寿。”
“什么是……大千玺寿?”我没等他在多说话,直接问到,姜淮斜着脑袋看了我一眼,石板就被他给丢了过来,我双手接住,但还是觉得这东西重的出奇,回望了姜淮一眼,我便拿着石板,也研究起了石板上的字,一看之后,我才知道,这东西真就是另外一块大件上掉下来的,文字稍微清理,保留的还很完整,只是几个字之外,就能看到一排断裂掉的部分,总的来说,就唯独只有四个字是最完整,且能清晰辨认的。
“大千玺寿”这是古体的汉子,我可以认出来,也是这几个字最容易分辨。
这四个字还真不好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它,研究了半天,我才知道,还得问问面前的姜淮啊。
我摆了摆手里的石板,想来都这么干了,是个明眼人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却不想他非但不理我,还自顾自的收拾起了背包。
“给个信儿啊,要干什么总得让我先做好心里准备。这不也省的你们麻烦嘛。”
看着几个人的样子,我就觉得接下来可能得有什么行动,心觉不安,立刻先拍起了马屁,这道程序不能少,免得又给人算计了。
姜淮手上动作,脑袋微微晃了晃:“大千玺寿、府潜承乾、耳坤四目还有……对,还有祁灵武起。这是太平国的四大劫难,你也可以理解为四个在人不同时间段里的不同状态。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可能已经给青白改了,原载中记录有四劫五度,大千至府潜,九十九年,府潜往耳坤,一千九百九十九年,一次往后,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总之,望其真实,不过还是蛊惑人的东西。但是这五渡,似乎就不与前者类似了,致于它是什么?”姜淮猛敲了几下石板断裂的位置,看来他也不知道,这时候我才明白,他是想下去捞底下的东西,我的确是有些抵触,但是没见着几个人有要带着我的意思,自己也在对方下水之后挪到了竹排的中央。
石板被我放在竹排上,现在就我一个人,这只竹排足浮上来一大半,脚也露出了水面,只是那几个人在水下,搞得原本还幽蓝的水面几下就成了泥黄色。我在水面等了三个人半天,再没有类似的石板的构建被捞上来,但是也有些碎片,有些花纹刻痕,只是还不足以看出来到底是什么。
他们一直往水里下了十多次,将近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竹排上只被放上来了几片并不完整的碎块儿,看他们的样子,各个全身黄泥,样貌也和沈老头子描述的差不了多少。
我往山坡上望了一眼,上面到底是环道的什么位置,树木太密集,还没法做准确的估计,但是琢磨了两边的环境,也大概能推测到,往上的一段环道,因该就是我们当时发现黄泥脚印的位置。情况现如今已经很明了了,黄灿的人为了什么来,这还不清楚,但我们至少找到了那群人的目的地,只是这个地方,四下都没有多的痕迹,又有点儿不像是有过很多人聚集的样子。那么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他们就在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