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用登山镐将死尸身上包裹的所有红布全部扒掉,里面的尸体穿着没什么特点,和那个被巨石压死的死老鬼王八黄一样,上下身都是有些类似摄影装的服饰。
这些人身体溃烂,死相极其难看,但是可以从脸上的样貌分辨出,这些人是在已经出现了尸僵之后才被挂上去的,舌头没有伸出来,嘴巴和眼睛都紧闭着,皮肤烂出了好几个疮口,眼睛嘴角还有鼻孔也各有流出来液体的痕迹。
“是被淹死的?”断指自己喃喃的疑惑了一句,并没有对着我说。紧接着他就拿着登山镐在尸体的胸腔和腹腔压了压,只是一个动作,我马上看见从尸体的衣服上渗出了一大片的液体,这液体不挤还好,被断指一挤,地上就流淌出了一大滩。
“你他娘的恶不恶心,别把人家屎泡子和尿泡子挤破了。”我稍稍往液体流出的反方向靠了几步,这些液体都是黑色的,都不用想,那一定是尸液。
“不是尸液,都是水,这些尸体全身都被水泡透了。”断指又压了一把,我几乎看见尸体身上的液体是直接飙出来的。
这不像是尸液,人在完全死亡后从尸体到完全腐坏变成白骨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其中还有好几个阶段,大概的就是从尸僵再到巨人观,再到巨人观破裂,尸体腐败过程中的全部液体流出,最后皮肉完全腐化。
常理的确有按压死尸出水的事实,但是那种时候,尸体一般已经不会是个人的样子了。而我面前的这具尸体,我想到的只有海绵呀。
这些尸体吸饱了水,但是尸体的腐烂脂肪是绝对不可能有多大吸水性的,所以这些尸体现如今像是泡发了一样必然有些古怪。
三个人死亡原因可能是自己作的,但是死后嘛,我想他们也不会自个儿把自个儿的尸体挂在城门洞子里,还裹上鲜红的布匹,最关键的是因为这些人本来就已经成了尸体,绝不是他们自己诈尸,看来已经有人比我先到了这里。
断指很值得怀疑,但是看样子并不太可能是他干的,或许是他的帮手,可是这么想,逻辑又不通顺,我不知道断指有没有骗我,自己想法子将他绑了屈打成招,只是多半结果会是正好相反的。
尸体的衣服被断指这么几下已经弄得湿透了,因为衣服原本是干的,所以落水淹死这个可能早就排除了,我用半截土枪管将三具尸体推到了门洞角落,这红布手感不咋地,一使劲就碎,我本想帮这几位盖上,免得自己看着也晦气,结果才一使劲就发现红布破成了碎片。
我没理会断指,这地方久待无益,和这人同行虽然可能会得到很大的益处,但是风险也是相等的,我单枪匹马,又没了武器,还是尽快闪人的好。
结果才走到城内的门楼下,身后的断指几步就赶了上来:“去哪儿?”这家伙有些霸道啊,我心里暗火,也不忌讳他,就学着之前他的样子说了句:“关你屁事?”
断指冷哼了一声,也没说话,自己挎着包就径直走向了城内。我嘴里暗骂了一声,准备找个和他不同方向的岔道,结果这城门进来紧紧巴巴的就一条十几米宽的石头路,其他就连个大点儿的岔道都没有,巷道和夹缝有很多,只是我看着里面乌漆嘛黑的,最后不得已才跟在了断指身后。
城内的道路并不宽,这是我在巨石滩上就看见的,城内建筑高大,地基又一座挤着一座,我当时的角度正好斜向四十五度看着城区,可就是被那些巨型的飞檐挑梁一一挡住了,所以内部到的是个什么结构,我并不清楚。
城内还算有些光亮,天穹上的绿色亮光似乎落在了屋顶的青瓦上,整个城区的所有房顶都像是落了一层荧光剂,近看就像是装了荧光灯。
城内的道路是石头铺成的,各个都是三尺宽,十尺长的巨型青石板,石板错综排列紧实的铺设在道路上。石板的缝隙处理的非常好,基本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沉降,往下肯定还有好几层,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条石道的两端,距离路边大概有一米多的地方,各自有一条凹槽,凹槽同样很光滑,里面大概一巴掌深,有些杂物,都是些泥土石块的小东西。
在古城中,类似出现在石道上的凹槽非常常见,特别是在城门口,那是过往的车轱辘常年累月碾压出来的,但是这个不一样,凹槽两边棱角分明,只有边角有些稍稍的弧度,这不是车轮碾压出来的,凹槽非常规则,是刻意为之。而且光是看长度就知道,这两条槽是贯穿整条石板路的,完全不需要怀疑,人为雕凿,一定是有实际用途。
断指没有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停下过脚步,他已经远远的甩开了我,我在原地只能看见一个瘦高的影子,这也倒好,五十多米总不至于甩过一只登山镐来弄死我。
就在我一边走一边回忆那张舆图结构的时候,忽然一下,我脑门上面就传来了一连串“咯吱吱,咯吱吱”木门开合的声音。
正常地方被这声音突然惊一下,那也得吓个半死,更别说如此阴暗诡异的地下城之中,声音的源头在我头顶,我瞬间抬头去看,在我站立的位置两边,是两座高大且一模一样的栈楼,所谓栈楼其实就是在巨型主建筑前两侧的装饰性楼宇,这种木楼没什么实际用途,只是为了配合主楼,可以说完全就是为了风水设立的,这种楼一般在皇城内被当做储藏间,空间太小也不会有人去住,所以里面也就是常年昏暗不见天光样子。
此地按照推测多半是个窑厂,我远远看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事实是否是如此了,但是因为我走的确实不是那条生产线,所以巨型的器物窑我还没看见。
此时脑袋顶上两座各执一侧的栈楼也并不是互相遥遥相望,其中有一道横跨过我脑门顶的廊道,廊道连通两座栈楼,那声音很容易判断就是从廊道中发出来的。
我抬头愣神的工夫,断指已经走了过来,这声音本就大,只要不离开这条路,捂着耳朵也能听得见。
我的头灯刚好能找到廊道的侧面,廊道上全是各种各样的雕花大窗,集装箱粗细的廊道木窗关的严严实实,不像是被人打开过。
我望了断指一眼:“怎么……”刚想问他什么看法,没想到这人又是一甩手,和之前取尸体那次一样,如法炮制又将连接着细伞绳的登山镐甩了上去。我见此一幕有些替卖登山镐的老板亏得慌,这玩意儿的使用范围已经给他开发到最大限度了。
断指瞥了一眼登山镐挂着的廊道,他拽了两下,很结实,这孙子看了我一眼,大有让我先来的意思,我咽不下这口气,就上去试了试,拽了一下之后我就发现这活儿我真干不了,不是爬不上去,只是这绳子有些太细了,抓着勒手,把全身的重量放上去,结果这绳索还有弹性,我不会控制身体,尽管不断往上用力,绳头都过了好几米,但是自己却不见高了多少。这么一试也确实证明了一件事儿,王八羔子带来的东西都是好货。一时间我甚至都有想要眛下他包上另外一只登山镐的想法。
断指看我这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使了一会儿力气,就借机说自己尿急,让他先来。他没再理会我,几个飞跃就爬了上去,腰间的升降扣确实起到了些作用,但见他的动作,我还是折服了,这是真功夫。
我扭头看了看,一边的栈楼也不是没法子上去,路边是矮墙,只过我的胸口,后面隐隐约约能看见楼梯,我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爬了四分之一的断指,随口骂了句“傻逼”,就直接朝着矮墙后的楼梯赶了过去。
栈楼很高,整个有三十多米,廊道在栈楼主体上,那也有二十米,往下的是高达十五米的栈楼基础,我翻越矮墙,栈楼的基础我摸着跟水泥都差不了多少,栈楼的楼梯很寒酸,满打满算就只有一步的宽度,楼梯盘旋着基础而上,这倒是一个大方便,我看了一眼即将爬到一半的断指,嘴上笑呵呵的就跳上了楼梯。
这地方是秦时的建式,不知道就是修造在天然的地下空腔之中还是后天造成的,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那就实在不知道何种能力才能造就如此的奇观了。
正想着,我脑中突然一闪,这事儿我想通了,是地震,只有地震才会让整个地壳都发生变化。就拿最近的例子来说,整个西藏就是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互相撞击形成的,因此才形成了一条最为高大的山脊,据传说,有些专家就认为整个西藏之下可能会是个空腔,两块板子从中间隆起,这很容易就能想到,但是问题还是很难捉摸,或许只有亲眼见过才会知晓其中的因果。
我看了一眼头顶,飞檐挡住了天穹,阻挡了我观察是否有地质变化的视线。我没再往上看,紧接着几步之后,我就到了栈楼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