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伤员硬是拉拽着胖子两个人终于爬上了坑口,外面师爷正急匆匆的将两个马仔往坑边拉,地上莫名其妙的全是泥水,原本的汉白玉地面完全成了泥水池子。
“师爷,尿床了?这劲儿有点儿大吧。”胖子出来看见就有些惊讶,随口调侃了一句。
师爷扭头,满身都是水,脑门上也都是豆子大的汗珠。这家伙看见我们一副挖煤工人的样子,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问:“胖……胖爷,你们怎么还炸了。”
胖子呸了一口,一甩开我扶着他的手就说:“去你娘的,那是着了死鬼的道,中了机关。下面那老鬼的肚子里埋了机扩,他娘的一动就喷火。正好,你看看这两样东西值不值钱。”说着,胖子就将手中的铜镜和玉质面具递给了师爷。
师爷出奇的没有接,面色慌张,一个劲的发抖:“胖爷呀,咱先别看这些东西了,这里发浑水了。都已经淹进城了。”
师爷搅动了几下脚下的浑水,这青铜坑的边缘要比地面高半尺左右。师爷就踩在地上,水已经到了脚踝。
“怎么回事儿,哪儿来的水,师爷,你怎么不早说呀。”胖子跳入水中,这水浑的厉害,竟连半尺不到的水底都很难看见。
“哎呦,我早都叫过你们了,可是,可是……”师爷一屁股就坐在了水里,他已经是精疲力尽,两个马仔半身在水里,脑袋露在水外,斜靠在青铜坑的边缘。他们还活着,看来是轻微脑震荡。只是我怎么合计也想不明白,当时我俩摔下来并没有砸到他们的脑袋,这俩人现如今都是一副瘫样,不像是轻伤,到底是何原因,我也一时摸不着头脑。
胖子拽起师爷,有些不好意思,但看水还有涨起来的意思,没办法只好招呼我将正昏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背了起来。胖子背起另外一个。师爷还有些神志,不至于自己不能自理。
我们硬是踩着水花爬到了门口。出了殿门,那景象实在不能用语言来形容。水与殿内几乎齐平,这座登仙殿的地基有十几米高,下方竟然都看不见台阶,水已经漫了上来。我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在师爷叫喊的时候上来看一眼,不用想,就是那条河涨水了,只是这种水量,外面恐怕已经下起了暴雨。
“完了,这回真要喂鱼了。”我哀叹一声,手指和身上的剧痛早就麻木了。水波翻滚,我虽是浑身沾水,但因为没有多少衣服,这些感觉还并无不适。
天穹上的绿光照耀下来,有了水光的反射,这片地下空腔完全变成了一个充满绿色幽幽光束的鬼蜮。水波搅动,出来没多久,水已要到我们的膝盖。
往上根本没地方去,这登仙殿是有些高度,但是再高还不及穹顶,而且我们并不知道水还要涨多高,这法子就算行,也只能解燃眉之急。
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哎,那声雷响估计就是上游的下水口被冲开了的声音,早怎么没想到,这回儿可算是栽在这里了,到了还是没逃过被淹死啊。”
胖子说这话的口气已经是释怀了,我暗骂了一声娘,立刻就朝着胖子骂道:“你要死你他娘的去,我可不陪着你死,这鬼地方别的没有,还缺木头吗?拆门板呀。”
胖子一拍脑袋,连骂自己是傻逼,一手已经将背上的人交给了马师爷,我也招办。师爷没办法背着两个人,只得两手抓着两个马仔的领子,尽量将他们的头提出水面。
我俩则站到了巨大的板门前,门有六米多高,再加上一巴掌的厚度几乎就是防爆门的规格。我只是推了一把,便觉得这回是真的完了。金丝楠刨出来的板子,实心的实木,这东西制作之前得暴晒三年,一点儿水分都没有,其密度也是木头里最大的一批。当建材,可以保证千年不被虫子柱。要做棺材,那也是密不透风,要是再和防腐的药物配合,尸身不腐烂,也是能保证个几百年的。
“这家伙扔水里都不一定能浮起来,你拿他当筏子,嫌命长了吧。”胖子踹了一脚木门,门纹丝未动。木门的连接位置又有金属的铆合固定,想要拆下来还得整个将门抬起来,就光是我和胖子两个人,恐怕把这辈子的饭都吃了也绝对没法办到。
“胖……胖爷,来了,浪来了。”师爷在一边嘶吼一声,不用他提醒,我俩早就把脑袋转了过去。一声巨响早师爷的声音先来。巨石崩塌,这地下的洞穴又塌方了。666文学网
眼前数公里外,是满天四起的灰尘和浪花,我们在此看的清楚,那道足有五六米高的浪头朝我们滚滚而来,浪花中夹带着数个巨型黑影,其中恐怕就是新崩落下来的巨型山岩。
“死胖子,我发誓,下回再跟着你跑出来,我就是王八蛋。”我大吼一声,更本不去管胖子,左右乱转了半天,自己已经乱了阵脚。这场面我不是没见过,但是绝对会死这还是第一次。
胖子回骂了一句,有些不服气。师爷在一边连忙哀求我们不要吵了,他也几乎放弃了逃跑。眼前其实不是没有办法,进登仙殿就是一个选择,要是这座高殿可以抗住洪水,我们还有条生路,只是我们没有食物啊,这东西才是退路,有了它我们至少还有苦熬下去的盼头。但以现如今的状态,就算是找到能躲过洪水的地方,我们也得饿死。
“合着胖爷想赖着你咋的,出来这么多次,我就没这么倒霉过,以前别说粽子了,连个鬼影都没见过,按说干这行见着一两个也没啥奇怪的,但是逮着咱不放,这还是第一次,我奉劝你,下辈子做人第一件事儿就赶紧去当和尚,别他娘祸害别人。”
我吐了口唾沫,这越骂越是起劲,就连一边已经冲破低矮城墙的洪流也忘记了,师爷在一边急的直跺脚,水中的两个马仔都因为师爷放了手在水中被呛了起来。
轰隆巨响四起,眼前不远处的多座木楼一一被洪流推倒,空中似有似无的光影闪动,满目的全是各种飞溅到空中的木梁碎屑。
不过几秒钟而已,洪流就到了眼前,师爷踉跄的跑过来甩了我一巴掌,猛地我才惊醒过来,师爷面色苍白,我们齐目望向了洪流,这种水墙还不算高,五六米而已,才只过这登仙殿的门眉下沿。但想这些已经晚了,一股巨流排山倒海般的拍在我的身上,我就如同纸片,几下再没了任何的知觉。
中途我醒来过一次,自己死抱着一根木头,身处在一条地下河道中,刚一醒来我的胳膊便没了力气,险些从木头上落下。
这条地下河道之中全是锋利的岩石,水流非常大,水下也有滚动的岩石,河道的成型时间一定不早,甚至都可能是被河水冲开的,如此大的流量没道理那些岩石还如同刚崩裂下来的一样。
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能抱住木头恐怕是本能反应,这里是完完全全的黑,没有任何的光源,尽管我的眼睛在黑暗中缓了很久,但也没有能看见任何东西。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失明了。
水是喝了个饱,这里也不管水里有过什么了。耳边全是水流的咆哮声,隔上一段似乎又会变缓慢,这条地下河道一直往下,不知去往何处。
之前所有的记忆被我重新做了整理,静下来我就发现很多事情依旧是莫名其妙。师爷说那座殿中有高人设计的法阵,意图为了主人长生,很多条线索指向了这个主人就是秦始皇,但等我们到了最后,却又发现其中还有别的问题。
百足的指代并非是最高权力的统治者,这一点礼法制度绝对不会允许,而且那铜疙瘩里面的尸体也似乎不是个男尸,虽然还不确定,但这个线索确实不能不怀疑。
而且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这尸体并未腐烂,常见到一般情况下的尸身不腐,那种尸体也只是夸张之后的结果,其形态无法入目,说它是块干瘪了的橡皮,恐怕都有人认可。
这具并不一样,除过满脸的油脂之外,身形皮肤和样貌几乎就是个刚刚死亡血液凝固之后的人。最重要的是这具尸体的腹部装了机关,而且机关是破坏性的,这要是放在普通墓葬之中,还勉强说得过去,只是一个为了长生刻意建造的祭坛式墓葬,恐怕在对尸体做过多的破坏,这总不会是一个想要尸解成仙之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在明墓中,那只鸟嘴的绿毛怪物,这家伙多少与铜斗之中的黑毛有些类似,这俩东西一个是矮子,另外一个又是一根麻杆。我半身泡在水里不禁的打了个寒战呀。
在黑暗中根本没有任何时间观念,往下不知道多久,其实我到底是不是一直被水带着往下,这我也不知道。
我就在这种迷迷糊糊将死未死的状态中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想来一定不会超过两三天,我们在城里早就断了粮,虽说现在也有水,但要靠水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直到我在梦魇中感觉胸口憋闷,口鼻无法呼吸的时候,我才最后一次清醒了过来。眼中是恍恍惚惚的白色,不久我就被什么东西给包了起来,在不知是谁的声音中,又迷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