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结构搭建的架子一直在咯吱咯吱的响着,那些距离我近点儿的结构点上,绳子被绷的发紧,那种感觉几乎让我觉得这个几十米的高的架子即将就要倒塌。
我站在钢架的台子上,其余人也在,连黄灿也立定在我们的附近。过了半晌我才看明白了这个台子的结构,左右各有突出,是个十字,而在四个突出部分的末端,又有一种有些像是吊车吊臂的金属管架子。
我猜测的没错,这些东西可能就是吊车,因为在那些吊臂的末端,都有手指头子粗细的钢索,沿着钢索上来,牵扯着吊臂的滑轮组之后,又各自有成盘的钢丝索盘。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我发现黄灿距离我并不远,就大声的喊了一句,黄灿肯定是听见了,但是他没有对着我回答,而是一摆手招呼起了其他人。
当下我就明白了黄灿的意图,原来这些吊臂并不是上下悬吊原材料的,一个个吊臂伸展出去七八米,他们收回吊臂上的钢索,就捆扎在了我们身上的绳索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王八,你倒是先说清楚。”我大吼大叫的抗议着正要将自己送上吊臂的壮汉,可是自个儿被捆着,再加上壮汉果真就壮的没谱,我一个劲的挣扎,尽管形如鲤鱼打滚,但就是怎么也脱不了身。
“别动,让人打晕了吊上去可就真没活命的机会了。”
我努力不让钢索上的快拆扣扣住自己,但着实是一点儿的用处都没有,几下动作,人已经几近被推到钢架边缘,一边的黄老板已经不耐烦了,我正挣扎,就听见姜淮喊了一声。这话说完,他自己就先让人给推下去了。
我顶着黄灿,本想着再问一句,可是这一个没注意,自个儿也被送了下去。此时我们几个都是被扒光了的,空中风很大,又加上山里气温不怎么高,一路如蹦极一样被甩下去,鼻涕眼泪都已经糊上了脸。
半秒失重般的坠落,我只觉得内脏在一瞬间顶到了嗓子眼,人这才落到了最底下。如此高速的坠落使得我短暂失明了几秒。可得亏了这几天没吃多少东西,光给人喂水了,现在尽管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但就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被挂在空中,能看见其余被吊着的几个人,距离我最近的两个,一个是几近清醒过来但还有些迷糊的老代,另外的一个则是甩乱了头发的楼古山。
“我说你丫的就别梳头发了,等会儿让人吊成干尸,你那头发隔个几百年也会掉光,快死了还臭美,给谁看呀。”垂直坠落已经结束了,现在接踵而至的是不断的无规则摆动,我们之间的距离最近的时候也不过一手臂多,但是风太大,我硬是顶着要灌进嘴里的风,给楼古山喊道。
“成不了干尸,成大便才对,你都说快要死了,死之前不得体面一点儿嘛。”楼古山用同样的声音回应了我,他的气力让我有些怀疑,这个人不会真让蜘蛛拖进屋子给……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便打消了心里的念头,看样子也不是,那只八只手的大蜘蛛人要是来,恐怕楼古山早就死在里面了。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者说那只怪东西就只是听人命令,黄灿让他抓人,却没有让它怎么着人质。
我有些不以为然,心里却觉得黄灿这么做有些诡异。要说真会被吊死,倒是不太可能,这样捆着全身,那顶多是不要钱的蹦极体验,可是在我又看见摆过来的老代的时候,我却发现他正朝我眨巴着眼睛。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只用同样的方法回应,可是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就朝着老代打眼色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我便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给震惊了。
其实在钢架的高台下,还是有些空余空间的,这些大小形状各自不一的海水洞就在我们的身子下面。与整片区域接壤,脚底,还有一部分黄灿的手下,但是除过这些人,还另外有一些穿着稍微有点儿破烂的。
他们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被抓来的肉票,一个个跪在黄灿手下的身前,在那些人的脖子上,架着的就是黄灿手下们手里拿着的长刀。
这是要斩首啊,我还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刚想着再厚脸皮和楼古山交涉一下,可是未等我转头,我就听见了一声响亮的枪声。56
枪声是从我们的头顶传下来的,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黄灿下了命令。我急忙回头,眼前十几米外的画面却几乎又让我吐死了一回。
那些手持着长刀的手下,听见枪响刀就落了,这些一寸多宽的刀片子也到没有将那些人的头颅砍下,刀刃进去了一半便立刻停住,随后,那些依旧没有断气,还正从脖子伤口处往外喷血的人就被按进了水里。
转完一圈,最后我才知道,这样的场面不只我脚下独一块儿,眼下看见的,就遍布在钢架脚下的周围,有至少十几处斩首杀人又将人泡入水中的戏码。
黄灿的手下再做完事情之后就匆匆上了钢架,整个钢架实际上有五层,中层还有平台已经有人在里面了。
楼古山叫我,我这才从不久前震惊的画面里醒过味儿来。左左右右足有二三十号人,人是已经被推进了水里,有几个挣扎的,在几分钟之后,也不见了动静,而整个满是各形海水井的片面区域,原本发蓝的淡色水域,此时全部变成了有些黝黑的血红色。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杀这么多人,不犯法吗?”我已经面临崩溃了,这与直接见到死掉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还并不是在直观意义见到活生生样貌的尸体那么简单。在不久前,他们的确是活着的人,而来源,我都能猜到,可能是被黄灿或绑,或骗来的。我不知道黄灿到底要干些什么,但就是只看到了这刚刚开始的一点儿,已经觉得他不会是个正常人了,至少说他还不能在完全意义上被称之为是个人。
我喊完话很久,这才又碰上了一次楼古山甩过来的机会,就听他回应道:“是说你装傻呢还是真傻,你得看清楚我们现在的位置。至于这些人……你钓过鱼嘛。”
我愣了一下,没有立刻理解楼古山的话,他的声音渐渐离远,之后就完全听不见了。我努力回想楼古山说的话,可我是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去钓过鱼,以前随便找根竹竿,挂上鱼线和鱼钩也就扔到水里了,丢下去的不过就是从烂泥里扒出来的蚯蚓,也的确是那个年月里鱼虾泛滥,总之每每下杆还没有几次落过空。要说再往后,似乎就没有类似的记忆了,因为钓鱼的确是个耗费时间的活计,没时间又没那心思的我自然是从来没去过,这就为难我了呀,我硬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楼古山到底想说什么。
也正好,楼古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几秒后人就到了五六米外,可一脸无奈的望着他,他倒是也没说别的,直接在经过我的瞬间,就朝我大喊了一句:“打窝儿呀,得用饵料打窝儿,把鱼儿引过来。”
这话一出我立刻就明白了,当下就去看距离我不远的几百片水面,此时却猛地发现,身子往下还哪有那么多分割明显的水域啊,不知在何时,水面上升,已经有部分单独的海水井口融合成了一体。
那些尸首各自飘在自己的水域,流落在碧蓝水域中的血液汇成一片,此般场面令人胆颤,试想一下若不是黄灿,还会有何人才能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你是说底下的那些是用来引鱼儿来的饵,那我们是什么?”我在不恰当的时候,问了一个在当时看来非常傻逼的问题,不等又甩过来的楼古山说完,我自己倒是先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被一只大吊车吊着,指头粗细的钢缆挂在腰间,我们不是别的东西,是他娘的蚯蚓啊。
当时绑架了沈大,本以为他说的基本都是假话,可是结果却并非如此,这里排除掉了他刻意透露出自己老爹的那些信息,其余的本该都是假的了,可是在现如今的局面下,沈大的那些话又开始在我的耳边回荡了。
黄灿果真就是为了钓东西,而按照沈大的说法,似乎他所要钓上来的东西可能还是一副已经成了白骨的骨头架子,只是他们要钓的东西若真如沈大所有,那是不是应该用打捞才更加贴切一些,这话有些不对劲啊,钓?那具骨头架子又不是活的,它也绝不可能吃食,那要靠什么将它钓起来呢?
我看着脚下那些泛着血花还正飘在水面上的尸体,忽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等我再次加紧了望向水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现在才想到,可能是已经晚了。
自打那些人被放了血又丢进原本一小块一小块的水洞之后,底下的水面就开始上涨了,这种速度是非常惊人的,我只是愣了两次神,等再看,水面就已经上升了快足一米五了。
而就在我想着等水蔓到我的高度需要多长时间的时候,我又发现在脚下的水面之上慢慢的开始出现了一些泉涌,泉涌凸起半米高,其中不乏多数充满了气泡的,这些东西出现的位置多处在血液浓重的水域,而就在几秒钟之后,我又看到了一个更加骇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