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的精神状态，比我上次在他家见到的，还要差了许多。
他看见王瞎子居然也在我这里，有些惊讶。
再一看他手背上那伤口，黑乎乎的一片已经糜烂，老余忙问：“仙人，你受伤了啊，是不是昨天……”
不等王钢说话，我点头：
“没错，这就是被你儿子嘴里那只鸡咬的！”
老余看着受了伤的“王大仙人”，哀叹个不停，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连仙人都受伤了，看来这东西实在是太厉害了，那，余科该怎么办啊。”
他哭丧着的脸：“仙人啊，你不是请了菩萨来帮忙吗？怎么也会这样啊。说起来，那菩萨也不厚道，收了我给你的加班费，竟然还不帮忙。看来，神仙也有不诚信的。”
王钢有些尴尬：“哎呀，那菩萨当时也是有心无力，毕竟……”
我于是恨恨地盯着他，看他接下来又怎么扯。注意到我眼中的杀气，王瞎子收回嘴不敢说话了。
他之前已经答应过我了，如果再坑蒙拐骗，我就会袖手旁观，任由他自生自灭。
王瞎子想活命，他只能选择闭嘴。
老余见仙人突然就不说话，赶紧上前：“怎么了，仙人，菩萨到底有什么想法？麻烦您跟她说一声，不管她要多少香火钱，我都照给，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我儿子的事儿可耽误不起了……”
见老余越说越伤感，我暗自叹息。
这天下的父母啊，大都可以为了自己子女付出一切，所以才会被这些神棍骗了，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当然，上面的那些父母，不包括我妈。
我要是出事儿了，我妈能看我一眼，都算谢天谢地了。
我说：“余叔叔，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别信这些神棍的话了，他们帮不了你。”
“那我该信谁啊？我儿子那样，连医生都没有办法，难道就让他在家里，那样烂下去，我这心里……”
说着，他一个大男人，眼泪居然滚了两颗泪出来。
这一幕，让我于心不忍：
“余叔叔，你别难受了，我让你过来，就是想办法帮你的。”
说着，我让梁园端了个凳子过来。
老余说了声谢谢后坐下来，他抬头问我：“唐小饭，你在电话里说，有办法救我儿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摇摇头，纠正了他的观点：
“我说的是或许能救他。”
说话从来不说死，这是我一贯的态度。
听了我的话，老余眼里最后的那一抹希望，黯淡了起来，他看着我，有气无力地说着：“你这句话的意思是：或许，你也救不了余科，是不是？”
这一屋子的男人啊，梁园、王瞎子、老余，突然感觉他们三个人加在一块儿，也不如我唐小饭一个人理智。
我忙说老余你不能这样，你儿子，你老婆，还有你那个养鸡场那么多员工的命运，现在都掌握在你一个人手上，你可不能焉菜啊。
老余抱着头，还是哀叹连连。
我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耍的梅梅。
我让她去楼上睡午觉，她摇头说不睡。
我想把她拉上去：“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身体，快上去！”
她躲开我：“不嘛，我真的不困！”
其实我让她上去睡觉，是不想让她听到我跟老余接下来的谈话。
她才那么小，才刚刚经历了郑厨子的事儿，再听一些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东西，真怕她这辈子的心理阴影，在难消失了。
所以，我才想让她上去回避一下。
见她始终都不肯上去，我想了一下，对梁园说道：“街口开了一个快餐店，你带梅梅去吧，她要吃什么鸡腿鸡翅的，就给她买一点儿。”
梁园面露难色，不用他开口，我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你放心，她吃了多少钱，把小票拿回来报销，一分钱也不用你掏。”
梅梅一听可以去快餐店吃鸡腿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快餐店，在大城市里很常见。
可在我们这个十八线小城里，那实在是一个稀罕地方。
菜市场上买个卤鸡腿，最多三块钱一个，而那快餐店里的炸鸡腿，卖到十块钱，这样的暴利，顾客还是络绎不绝。
同样的原材料，同样不太繁琐的制作过程。
价格相差如此之大，而快餐店里的生意还是那么好，原因在哪里？
其实很简单，还有一点，就是环境好。
这年头，吃东西什么的，已经不是简答的满足口腹之欲了，毕竟大家都不穷了。
花三块钱在卤肉摊买个鸡腿，一边走一边啃，跟花十块钱，坐在快餐店里吹着空调，美滋滋的吃一只鸡腿，之后还可以享用到印着图标的餐巾纸。
免费的儿童娱乐区和设计合理的干净舒适的卫生间，以及那些穿戴整洁有礼貌的服务人员。
这些都是在卤肉摊子里享受不到的服务。
多花七块钱，能买来这样的服务。
其实，很值。
油炸鸡腿皮很脆，外皮被炸成了鱼鳞状，这是人家快餐店独有的秘方，绝不外传。
小孩子喜欢吃，大人可以在里面纳凉。
这生意，卤肉摊子比并不了，我这老唐鸡杂面，更比不了。
再看梅梅，一听可以去快餐店，高兴的拍手称赞。
之前，她看着那快餐店里进进出出的小孩儿，就是满脸的羡慕。
她也想去。
这心思哪里能逃得过我唐小饭的眼睛。
不过，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进一趟快餐店，点个鸡腿，再来个汉堡什么的，可乐也是必须的，薯条也得整个中份，这一顿花下来，够我店里所有人一天的伙食费了。
我爸还在医院，钱得省。
再说嘛，她这个年龄了，是时候承受一些命运强加给她的不如意了。
不过梅梅挺懂事，没有主动要求要去吃炸鸡，这一点，我很欣慰。
现在老余来了，有些话我不想让梅梅听懂，就让梁园带她去开开荤，刚刚吃了饭，应该他们也吃不了多少。
王瞎子一听，居然也闹着要去，我横眉冷对：
“炸鸡是发物，你吃了立刻就会嗝屁，你自己考虑，我不拦着你。”
王瞎子听了马上闭嘴。
而老余，他却突然起身，站在面店门口，看着梁园跟梅梅进了那家新开的快餐店。我看见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