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一下一下的,隐隐发出“呲呲”的声音,就像是老鼠咀嚼食物,听得我非常不舒服。
放下手里的蓝莓饼干,我站了起来。
往四周看去,灵堂看起来很平静。
烛火虽然还在微微晃动,却是正常的燃烧。
那“呲呲”的声音,还在继续。在灵堂里走了一圈,我到处寻觅,这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回荡,可我却找不到它的来源。
就在这时,一阵冷空气朝我浸了过来。
这种感觉很奇特,这股寒意不是像往往常一样朝身体扑面而来,而是从下方,一点点地往上浸透。
就像是,站在打开的冰柜旁边……
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才刚一抬头,我就突然发现遗像中姨奶奶的脸上,多了一块黑斑!
那块黑斑,就在她的右边额头上,面积非常大。
我朝她的遗像走去,越往前走,那快黑斑越来越立体,似乎是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烂泥扣在了照片上。
停住脚步后,抬头,我看了看屋顶。
那上面没有洞,这说明这块烂泥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看着姨奶奶的脸变被弄成了这样,我得打理一下。
明天她出殡,也算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了,变成这个样子,不是让人贻笑大方吗?她这一生都是讲究人,可不能临了到头了,被一坨淤泥给毁了。
于是,我伸手想要把那大块的泥巴给扣下来。
姨奶奶的照片很大,挂的地方也很高。
我的个子偏小,惦着脚尖也够不到她的额头。
于是,我把那张太师椅搬了过来,踩在上面,伸手正要去触及那块黑泥,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姨奶奶额头上的那团脏东西,居然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我的手也触碰到了它。
那东西,居然是温热并且柔软的。
这感觉让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我赶紧收回了手。那东西又动了一下,一双小而亮的眼睛,突然就从那一团黢黑的身体里探出来,定定地看着我。
在与它对视的时候,我感觉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一种比死亡更瘆人的寒意,继续从下方向上浸透,我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冰窟。
禁不住又打了个哆嗦,就在这时,那与我对视的东西,张开了硕大的翅膀。
我跟它的距离,只有一尺左右。
它翅膀掀起来,拍打在了我的脸上,有刀割的感觉。
在它忽闪着翅膀快要起飞的时候,我总算是看清了它的全貌。
这,是一只洞穴蝙蝠。
那蝙蝠冲我“呲”叫了一声,我看家它张开了嘴,露出了里面家里的牙齿,像是刀尖一样,在烛火下,明晃晃的甚至还反着光。
它朝我直直地就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往侧了侧身子。
那东西扑了个空,我回头只见它在大厅里盘旋了一圈。
之后,它突然一个转身!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洞穴蝙蝠的眼睛,像是在闪着光。我正要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在这时,它一下子又冲我窜了过来。
这蝙蝠朝我扑过来的时候,大张着的嘴巴里,牙齿闪着光。
我冲它下意识地一挥手,身子往后一倾,整个身子差点儿掉在灵台上。
那只蝙蝠直直地撞在了我身后的墙上,再次扑了个空后,它似乎非常气愤,嘴里的“呲”叫声,也比刚才大了许多。
低头的一瞬间,我看见长明灯的的烛火,正在猛烈地晃动着。
那一点点的火光,好像在拼命挣扎。
我感觉指尖处微微有些痛,抬手一看,只见左手的无名指尖,破了一处皮,一点点红色的血,正从里面冒出来。
这伤口,应该是刚才它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伸手推开它,无疑中触碰到了它的牙齿。
洞穴蝙蝠的牙齿,是有剧毒的。
我心里一紧。
还没来得及做太多反应,再次回头,那蝙蝠在空中又盘旋了一圈,而后,它再次回身,朝我俯冲了过来。
这一次,它的动作,比之前都快。
我看向左右,唯一触手可及的东西,就是那碗雪梨糖水。
于是,我抓起那只青花瓷碗,对着那只朝我冲过来的蝙蝠,就砸了过去!
只听“哗啦”一声,那只碗打在了一根柱子上,再一看,刚刚还在盘旋的那只洞穴蝙蝠,已经不见了踪影。
汤水落了一地,青花瓷碗也成了碎片。
我朝四处看去,刚刚还很凶猛的那只洞穴蝙蝠,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低头,我看着受伤的手指。
伤口微微有些发黑,跟王瞎子的症状相似。
我赶紧将指尖放进嘴里吮吸了着,之后又吐出带血的唾液。如此往复了几次,那伤口的血算是止住了,可是指尖的颜色,比之前更深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原本我这次来,是替王瞎子找那铁皮石斛的。
铁皮石斛是珍惜物种,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高,到底能不能找到,我还真不能保证,反正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这下好了,我自己也被那东西的牙齿划了一下。要是找不大那铁皮石斛,我自己也得出问题了。
这人生啊,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我居然开始琢磨一个问题,要是我嗝屁了,我爸怎么办,我那老唐鸡杂面又该怎么办?
还有梅梅呢,梁园会不会把她给卖了?
我的筒子楼呢,拆迁的时候,谁去签字?那开发商会不会一分钱不用花,直接就把我的房子给推倒了?
或者是我妈突然回来了,她独得了所有的财产,然后,找了个小男人,快乐得享受着财富,然后偷偷拔掉我爸的管子……
早就听说,人在生死的关头,就喜欢胡思乱想。
就这一两分钟,我的脑子里居然乱七八糟想了这么大一堆。
想想我死后可能发生的一切,我就头疼。
不行,我可得好好活下去,要是我一死,非乱套了不可!
顿了顿之后,我打算先吃点儿东西,毕竟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还死不了,于是又坐在太师椅上,抓起刚才那块蓝莓饼干吃了起来。
这东西味道还挺不错,饼干酥脆,蓝莓甜中带着胃酸。
我很饿了,于是连续吃了好几片。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这一次,我能肯定,它是从装着姨奶奶的棕红棺木里面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