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问，吴秀姑沉默了片刻。

　　而后，她跟我说：“唐小饭，我的确对你撒谎了，可有一点没骗你，我真的有两个孩子，我得养他们……”

　　我此刻不太想吴秀姑到底有什么苦衷。

　　我只是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吴秀姑当初，是不是真的拐走了王小果。如果确实是这样的额，那么她被夏红后来困在了山洞里，其实这也是自作自受。

　　夏红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神奇的洞穴里。

　　里面错综复杂，道路蜿蜒。

　　夏红在里面生活聊聊或许是三十年，或许是五十年，也有可能是一百多年。那洞穴里，一定藏着我想知道的东西。

　　我一共进到那洞穴两次，但每次的时间都很短。

　　夏红的房间，应该只是其中一间，吴秀姑在里面呆的时间，比我长得多，所以，里面的一切，她应该比我清楚。

　　只听吴秀姑在那头继续说着：“我大女儿今年十二岁了，老二比她小两岁，第二个孩子才刚满月，我就出去挣钱了。

　　我也是没办法，我连小学都么毕业，哪里懂什么犯法不犯法的，为了养活我的孩子，我必须什么钱都要赚。”

　　说到这里，她抬眼瞟了我一眼，似乎在观察我的态度。

　　见我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不耐烦，她咽了一下口水：“当时离开农村，第一站我就去了省城，我在一个医院门口，做医鬼……”

　　“医鬼？”

　　听到这里，我愣了一下。

　　吴秀姑看着我：“唐小饭，医鬼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两个字很熟悉，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当年，唐木舟那个时候，吃了狗脑子生了一种怪病，我二叔唐五洲，把他弄到大医院去治疗。

　　在医院门口，他经常会碰到一种人，这种人就是“医鬼”。

　　“医鬼”非常可恨，不但骗人钱，有的还可能会耽误了时间，延误了病情，对病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这种人很可恨。

　　我点点头：“我知道医鬼是什么，跟拐卖小孩，在缺德程度来说，不相上下。”

　　这话，说得吴秀姑有些无地自容。

　　过了一会儿后，吴秀姑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唐小饭，刚开始做医鬼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被头子控制着，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而且每天都有任何，完成不了就要挨打。”

　　她的语气，很低，说话的时候，也在微微颤抖。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继续说下去。

　　在吴秀姑接下来的讲诉中，我大致知道了一切是怎么回事：

　　吴秀姑孩子刚刚满月，她就离开了农村，丈夫无能不能挣钱，家里的一切开支都得靠她，吴秀姑不能停滞。

　　于是，村里有人说，城市有个工作不错，能挣钱，而且简单。

　　吴秀姑想挣钱，听了这话，二话不说，丢下孩子就跟着那个人出去了。

　　来到省城后，吴秀姑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就是站在医院门口，等着那些因为挂不到专家号而心急如焚的病患。

　　这种人，就是他们的目标。

　　吴秀姑需要找上这些人，介绍他们说有不错的医生在医院外坐诊，不需要排队，可以直接领着他们去治疗。

　　因此，吴秀姑来到省城后，每天都站在医院门口，观察着每一个客人，看着他们在医院门口走来走去，猜想着他们到底有没有挂到满意的专家号。

　　因此，很快，唐五洲，成了吴秀姑的对象。

　　可当吴秀姑跟唐五洲尝试着介绍医生的时候，唐五洲没有上套。

　　于是，今天的吴秀姑便没有完成成绩。她被头子责骂了，那天中午，她连饭都没有吃上。头子还说：“你到这儿一个月多月了，一个单也没开，要是明天还不行，你就回去吧。”

　　头子不养闲人，哪怕她吃得很少也不行。

　　可家里的孩子，还等着她的钱，她不能这样回去。

　　吴秀姑很着急，她把这事儿跟带他出来的人讲了，那人说：“你要能把那孩子抱走，我负责找个买家，也能挣个一两万的，就看你敢不敢了。”

　　拐卖儿童是重罪，吴秀姑不懂法，她以为，这就跟在街上捡到了钱，不交给警察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尾随了唐五洲，来到他们出租的房子里，看见了躺在屋子里静静睡觉的孩子。

　　唐五洲也正睡在旁边，呼噜声很大。

　　吴秀姑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了，于是她抱起躺在床上的孩子，就快去离开了。

　　虽然是个法盲，但她心里还是很紧张。

　　怀里的孩子，浑身发热。

　　吴秀姑抱着他穿过一条条的巷子，跟那人约好的地方就在前面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只要把这孩子交出去了，钱就到手了。

　　拿着钱，她就回去。

　　一万块钱，在这个大城市里，虽然不算什么，也许就是一些病人一天的ICU费用，但是足够乡下的家人们过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吴秀姑一路向前。

　　就在这时，怀里的孩子突然醒了。

　　唐木舟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

　　同时，正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身体里有一股东西不断的往外涌，他感觉非常难受，想要挣脱。

　　喉咙里，就像燃烧着一团火。

　　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吴秀姑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放慢了脚步。

　　因为，此刻的唐木舟，双眼通红，就像是要喷血似的，看起来非常的吓人。吴秀姑同时也感觉，唐木舟的身体，越来越汤。

　　烈日下，她感觉自己抱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正在逐渐烧红的铁碳。

　　唐木舟对着吴秀姑吼叫着，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而像是一只猛兽在说话。

　　他的声音沙哑，听得吴秀姑心里一直发麻。

　　她一再跟自己说，再忍耐一下，过了这个街口，前方转过一个拐角，就是跟自己接头的人了。

　　可是越往前走，吴秀姑感觉越不对劲儿。

　　她渐渐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