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没有上楼,而是迅速藏进了单元门对面的花坛后,八只眼珠子紧张地隔着玻璃窗,盯着一片漆黑的三单元楼道。
楼道里的感应灯一盏盏被点亮,悄无声息,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五楼……
在微弱昏黄的灯光下,水泥楼梯上出现了一行黑乎乎的小脚印,看得人心惊肉跳。
几分钟后,楼道内的感应灯又亮了,先是五楼、四、三、二、一……
那团浓雾又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怀中依稀抱着一只红红绿绿的玩具枪,接着,它一蹦一跳地朝原路,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空气中腐烂的味道也愈来愈浓。
在刚才的几分钟里,我心里已然生出一计。
这诡东西从地下车库钻出来,现在又要返回,想必它那尸身十有八九是藏匿在地下车库中。
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要去看上个究竟,要真是一起命案,那就抓紧报警,不淌这浑水;要不是命案的话,知道了诡尸所在,趁着白天来处理掉,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同时避免了硬碰硬,可谓一举两得。
打定主意,我挥手示意众人跟上,自己则一马当先地跟在那浓雾身后。
伴随着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而后又亮起来,果然,只见那团浓雾飘飘忽忽,不一会儿就一头钻进了地下车库的入口,很快没了踪影……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胸口的食诡牌,小臭屁依然没有反应,就像是睡着了。
小臭屁能吸食灵体状态的诡物我知道,但对这半实体,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玩意到底有没有作用,我却并不能确定。也就是说,关键时刻要是她罢了工,我是一点儿招儿都没有。
但既然都走到了这里,往回退无疑等于毁了我大师的名号,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挪。
我的脚,才刚刚踏进地下室的入口,一股凛冽的冷风就扑面而至,让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现在正值七月闷热的夏夜,虽说是地下室,气温应该比地面上略低,却也不至于冷到如此程度。
我能感觉到,在这冷风之中,更多夹杂着的,是一股森森的煞气和刺鼻的尸臭!
我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斜入地下,在地下室的墙壁上,亮着一排昏黄的感应灯。
此刻,这原本好端端的灯光却和路灯一样,伴随着那团浓雾的跳动而熄灭,转而又重新亮起,显得异常恐怖。
我一边领着众人远远地跟着,一边小声地向王队长询问,这里的地下室分为几层?
王队长搓着手,小声说道,“一共有四层,地下一层是储藏室,二层、三层、四层都是地下车库。”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地下整整四层,想必那地基就挖的更深。都说接地气好,但地气接的太深太多,也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了。
我们跟随着那团浓雾一路向下,从一层走到了地下二层,又是第三层,越走越深。
温度越来越低,加上地下室潮气大,那股煞气和空气中的尸臭也愈发的浓重,凝结在胸口,憋得人喘不上气来,并合着胃中烤串和啤酒的余味一股脑儿地翻搅着,直冲喉头,几欲呕出。
长相、身材都好似猿猴的何二,脸上早失了人色,只顾着发抖,连句整话也不会说了,死死抓着王队长的胳膊,除了点头摇头,只剩下眼珠子会动,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我让他回地面去等着,他摇头,非要跟着不可。我知道,他那是不敢自己走回去。
等进入地下四层时,气温便降得更低,让我们的呼吸都有了白气。
胖子也开始跟何二一样,浑身都打起了哆嗦。
我见他一直搓手哈气,便小声鼓励他,“胖子,想想咱那一万的余款,坚持就是胜利!”
这鼓励明显有了效果,一提到钱,胖子转眼就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他把脖子一梗,在我耳边发狠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别人媳妇抓不住流氓……”
他这一句“舍不得别人媳妇抓不住流氓”,让我差点没笑出声儿来。
这死胖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倒是对未来媳妇护的紧,真堪称是未雨绸缪。
刚准备调侃他两句,却见这货竟然双颊绯红、鼻孔扩张、呼吸急促,整张胖脸定格在了一副欲仙欲死的销魂模样上。
我烤!不是吧?这货……不是要打喷嚏吧?
拜托!我们现在可是在跟踪尾行,还是跟踪着一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诡东西,不是演讲或者庆功宴啊大哥!你这一喷嚏打出去,不被人发现也得被诡听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马步向前,没有使出左勾拳,而是顺势伸出右手手掌堵向胖子肥不留丢的猪唇,动作行云流水,心中默念着:亲爱的刘大壮同志,我的胖爷,您老千万别……千万……
“阿……阿……阿茄耶…………”
此刻,我的手掌离胖子的臭嘴仅剩半公分的距离,差之毫厘,但依然无法阻挡他口中这一惊雷般的喷嚏喷出,电光石火之间就把我喷了个满手满脸梨花带雨,吓的王队长、何二呆如木鸡。
强大的声浪波,甚至震得前后左右六、七辆车同时报警,黄色信号灯闪成一片……
黏糊糊且刺激味道十足,呈飞溅状液体,开始顺着我的脸颊和手掌流下来,从触感上来说,其中至少有两坨青鼻涕!
我滴个天……
小伙子你可以的,阿嚏就阿嚏,你丫竟然喷出了转声变调儿,还特码是延——长——音!!!!
前面那团蹦蹦跳跳的浓雾瞬间就停下来,只见它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子,两只猩红的眸子带着煞气,向着背后的我们望过来……
在这个瞬间,我也顾不得满手满脸的黏糊液体,右手手掌猛地一推胖子,左手顺势拉住面如死灰的王队长,连带着死人一般的何二,四人连滚带爬,险险躲进一辆依然在不断鸣响警报的SUV后。
SUV侧面的空间并不小,但耐不住我们是四个大男人,摩肩接踵地挤在一处,皆是感觉彼此身躯冰凉、面色苍白。
我的心,跳的厉害。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个相同的问题:它发现我们了吗?
一阵孩童的笑声,从前方传来,天真、清脆、无邪、美好,但在此刻我们听来,却无异于夺命的锁链,伴着阵阵阴风和凉意。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