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我才想起我们此番深入虎穴的真正目的,一是范培身上的奇孕该如何破解,二是堂觉的妻儿究竟是被囚禁在了何处。
小若给我吃了一记定心丸,她说这奇孕本来就是受到蛊惑所怀上的魔胎,如今瑕颂已死,这些魔胎便会小产,化作一滩血肉被排出体外。
虽然流产对孕妇来说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元气大伤,但却无性命之忧。
她还说那些被侍女教爪牙劫持来的孕妇们,已经被她带到了附近的一处医疗站,那里有医生和护士,能受到很好的照顾。
范培也是一样,小若让我不要过于担心,只需注意小产后的调养即可。听她这么说,我的心才算放下,又询问堂觉妻儿的事情。
小若对此地相当熟悉,她带我来到墙角一处石壁前,轻轻用脚跟在地面上连叩了三下,那石壁竟然缓缓下沉,片刻后就露出了一间隐藏的暗室。
这小房间不大,里面光线昏暗,依稀可以看到有两座锈迹斑驳的铁牢,呈对称的左右分布。
左边的铁牢中关押着一位妇人跟一个看上去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两人见我们进来,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激动起来,不断拍打着铁门呼救。
她们说的应该是缅语,我听不懂,却能看到两人的脸色苍白,嗓音也嘶哑,明显已经被关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堂觉的妻儿了,但我还是要确定一下。
其实即便这里面关的人跟堂觉没关系我们也会救,但还是在之前确定身份的好,毕竟在堂觉临终前我答应了人家。
我询问他们是不是堂觉的妻儿,没想到妇人竟然能听懂中文,同样用中文生硬且坚定的回答我是,并急切的问她老公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看着堂觉儿子那双清澈的眼睛,我的心中满是感伤,一时哽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只能转移视线,去研究锁在牢门上的大铁锁。问小若,小若说她也没有钥匙,看来只能强行破坏了。
我走出暗室,去问安娜借来那把弯刀。它再次发挥了削铁如泥的宝刀本色,寒光一闪就将那大锁劈开,堂觉妻儿就此脱身。
事情,终归是藏不住的。面对着不断向着我们道谢的母子二人,我只能尽量委婉的讲出堂觉已经逝世的消息。
虽然我刻意淡化了堂觉死时的恐怖跟凄惨,但他的妻子还是悲伤过度,直接昏厥过去,那小男孩也是哇哇大哭。
孩子的哭声悲切而清亮,让人无法面对。没有人说话,每一个人都在这哭泣声中沉默着。
这一路的鏖战下来,虽然我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差强人意。堂觉和迈克尔的身亡,朱赫的重伤,就连宫崎志跟小臭屁也都堪称元气大伤。
即便是我,此刻也是感觉天旋地转,体能早已经透支过了极限,要不是体内的糯米团子苦苦支撑,恐怕早就倒了下去。
小若掐住堂觉妻子的人中,片刻之后,她悠悠转醒,悲痛依然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她的悲伤我完全理解。在缅甸,一般的已婚女人都是全职的家庭妇女,一个家庭失去了丈夫,恐怕比天塌了还要让人恐慌。
而我们也只能说些人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的废话来安慰,连自己都知道这些话屁用都没有,却又不能不说,苍白的很。
除了堂觉妻儿,另一侧的铁牢中,则关着一个奇怪的年轻男人。
这人原本是安静的坐在地上,脸朝着墙,见我们进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那感觉根本不像是被囚禁的囚犯,而更像是来这里思考人生的哲学家。
直到听我问他话,他这才从地上站起转过身来。我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
他的脸上轮廓分明,身材高大、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典型的欧洲人长相。
但是身上穿的却相当寒酸。
他没有上衣,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一条应该是黑色的牛仔裤早已经碎成了烂布条,仅留下了裆部跟屁骨可以遮修,就像是多年后开始流行的齐那啥短裤。
最引人瞩目的,是这人那对狭长的眼睛。他的一双眼珠竟然是浅绿色,就像是两颗玻璃球,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猛看上去吓人一跳。
不过考虑到欧洲人什么绿眼珠红头发都算常见,我也就没多想。
这老外会说中文,但搞笑的是,他的普通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透出一股四川方言的味道。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希腊人,名字叫莱昂纳多。
至于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莱昂纳多的解释合情合理。
他说自己是个摄影爱好者,这次来缅甸旅行的目的是为了拍摄雨林中的野生动物。
谁知道拍着拍着就在雨林中迷了路,被困了将近一天一夜,接着就出现一群拿枪的当地人,也不听他解释,直接将他囚禁在了这里。
想起之前那些在地牢中囚禁的年轻男子,我对莱昂纳多的说法深信不疑。虽然后来想起来,他被囚禁在瑕颂房间暗室中,而不是普通地牢里这一点还是有些奇怪。
被放出来后,莱昂纳多对于肥鸟的兴趣似乎比对我们都大,也不道谢,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老毕看。看的老毕连续抛出一通法克鱿后,振翅飞到了一边,不理这洋鬼子。
看看表,从我们进入侍女教的地下巢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
此刻的我们,实在是太累了。但范培还在酒店,我跟胖子担忧她的安危,在大厅中稍微修整了一会儿后,就准备返程。
朱赫的伤势比较严重,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走路。这种内伤外人使不上力,只能自己慢慢调理。宫崎志的情况好一些,但短时间内也不方便行动。
他们还要善后,将非人协会所有人员的尸骨处理好才能离开。而小若也要重新修复地下祭坛的结构,并愿意给非人协会提供一定帮助。
宫崎志跟我握手,说中国奇人异士之多,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并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加入他们非人协会。
我跟胖子只是想赚点小钱过小日子的市井小民,对整天打打杀杀的什么修道者组织根本不感冒,自然是婉拒。
宫崎志不舍却也无奈,只说希望日后还能合作。我们点头,说都是朋友,照应没的说,一通打哈哈算是糊弄过去了。
众人拱手,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互道一声珍重,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