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明思站在六十多米高的楼顶,那个风一吹就会掉下去的刺激位置,摇摇摆摆的地感受着生死的临界点。
生死的距离,大约只有几公分,重心稍微失控,整个人便会摔成肉泥。
他猛得嘬了口烟,望着西南方向。那是海港经济开发区,能隐约看到霓虹灯照耀下的无数高楼大厦。那里曾经是他向往的“梦中的世界”。
但现在,他已经看不到了。他把眼角膜捐赠给心爱的女孩,照亮了伟大的爱情,爱情却抛弃了他。
他变得沉默,一天说几句话,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梦想已经距离他非常遥远。夜深,家人鼾声起,明思在床上憋得难受,他跳下床,跑到厕所里,一个人喘着长气低吼。
偷偷地把眼角膜捐献给心爱的女孩后,他因此退学,连家人都不愿同情他。养了这么大,他却把自己弄瞎了,并没有和父母商量半个字。他是明思不假,但明思也是父母的明思,和很多亲戚朋友的明思。他的行为在父母看来,和一些贪图享受,卖肾卖肝的人没有本质区别。他消费的是爱情,别人消费的是苹果手机。但爱情,是比苹果手机更奢侈的奢侈品!
极端的自私,无知的善良,悲惨的人生……
曾经的明思,阳光俊朗,成绩稳居班里前十,他想着有一天能成为白领,过上中产阶级的幸福生活,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青雅——一个温柔美丽的瞎眼女孩,然后就被爱情套牢——这种爱情,应该是他潜意识里的同情心!
他当然没有能力去帮她,他能做的只是奉献自己。
但爱情偏偏有时杀人不见血,特别是某种伪装成爱情的东西!
爱情可以让人变得疯狂,爱情对明思来得早了一点,爱情把单纯善良的像一张白纸一样的明思害了——一种伪装成爱情的被同情心粉饰的让善良无地自容的冷酷残忍的妄想把他害了。
他也因此患上了抑郁症,敏感、多疑、爱钻牛角尖、无法控制情绪。这种病有着和其他疾病一样完整的生化过程,最大特点就是不能如正常人一样生活,有自杀倾向。
现在,他正打算从楼顶跳下去,他已经在这里站过一百次,每次都想自杀,每次都没有成功。
我和思蕾就静静地站在明思的身后,不过,却是站在另一个他看不到的次乙元世界。
他做什么我们看的清清楚楚,可是,我们就算在他耳边狂吼,他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我咬着牙道:“蕾儿,去,把他推下去,先摔死他!”
“什么?!”思蕾吃了一惊。
我点点头,道:“我已问过他的心,他完全听我的话,我想你一定也不会反对的。”
思蕾又怔住,随后大声叫了起来:“我反对!”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思蕾,道:“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宝贵,那样劝起来才会有效果。如果现在我贸然去劝他,只会适得其反,治不了他的心病。”
思蕾激动的跳起来,大声道:“他本来就够可怜了,你还这样残忍的对待他。我坚决反对,死也要反对!”
我无奈地长叹一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救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赶快去死。”
思蕾一点也听不进去,整个人都在颤抖,犟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办法救他,你若非要用这种方法救他,我就陪他去死。”
我仰面叹息道:“那我们就站在这里等着他跳下去。他若一直不跳,我们就一直等。他若一年不跳,我们就等一年。”
等了好半天,明思还在楼顶犹豫,我已经等得心烦了,猛然冲过去,在他身后推了一掌,他就掉了下去。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掉下去的时候面带微笑,仿佛得到了解脱……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思蕾咬着牙,忽然跺了跺脚,推开我冲了出去,冲到楼梯口,又回过头,狠狠地盯着我,道:“刘薰元,你听着,如果你这次救不了他,我就去酒吧跳脱衣舞,天天脱衣服给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