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切都变的雾蒙蒙的,像是被人装进了毛玻璃做的罐子,憋的我喘不过起来。
这是在哪?
远处的黑雾中突然射进一道亮光,刺的我眼睛生疼,想要伸出手去遮挡。可这手上粘糊糊的红色液体又是什么?
周围越来越暗,我的脑子也变得迟钝起来,莫名的恐惧感袭来,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却不想一头撞进了一扇大门里。
好熟悉的地方,可是头却疼的想要爆炸,我甩了甩脑袋,抓住门框坐了下来。
“你是谁?”
突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柏树下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高高大大,穿着一身素白的丧衣,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胸前,让人看不清脸。
“我是谁?”
女人自言自语,突然又弯着腰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她浑身都开始颤抖。
笑着笑着,那女人的身子突然开始扭曲拉长,头颅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向我这里滚过来。可饶是如此,女人仍在大笑,奇长的身体变作一条巨大的无头蛇,盘旋在柏树上不断的翻滚。
“别过来!别过来!”
我惊骇之极,爬起来就向往外跑。想要迈步,却不知脚边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堆粘糊糊的肉块,正缓缓的向我胸口爬去。
“你想去哪?”
肉块不断的蠕动,竟然生出一张狰狞的脸,狠狠的咬了上来。
“不要…不要啊!”
我猛的睁开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昏暗的灯光,刚子响亮的呼噜声,这是…帐篷里?
原来是个梦…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想要坐起来,却不想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怎么也动弹不得!
明明是在帐篷里,可身后竟吹来阵阵冷风,仿佛有双眼睛在身后盯着我,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鬼压床?!
之前虽然听老人说过,有时人从噩梦中醒来,身体会无法动弹,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一样,可是万万没想到我第一次野外露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的衣服马上就被冷汗浸湿,挣扎着动了动手掌,却不想这感觉来的快去的更快,毫无预兆的我又重新控制了身体,抬起的手掌没来得及收回来,打到了睡在我旁边的刚子脸上。
“谁!谁打我!”
刚子被我狠狠的抽了一下,像是个炸毛的野鸡,刺溜一声窜了起来,狐疑的看着周围。我也没搭理他,一把掀开毛毯,爬了起来。
刚刚绝对是遇到了鬼压床,可背后那阵冷风和被人窥探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本来我就对林子里的茅草屋有些不放心,加上又遇上这等怪事,不把它搞明白,哪里还睡的下去。
刚子刚睡醒还有些癔症,迷迷瞪瞪的看着我拿着手电走了出去,这才问道:“干嘛呢?”
我这也不好解释,说白了这纯粹是自己强迫症作怪,在这没事找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睡,自己则拉开拉链,走了出去。
夜晚的山顶带着些许寒意,背上的汗水被冷风一吹,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帐篷哗啦一响,刚子也跟着爬了出来,打着哈欠问道:“发什么神经呢,大半夜不睡觉往草丛里钻。”
我晃了晃手电,说道:“那座小屋有问题,不进去看看,我睡不着。”
“你他娘的有病啊,黑灯瞎火的,一小破屋有什么看的。”刚子瞪大了眼睛,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叉。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回去睡觉去。”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人的缘故,刚刚还有些犹豫的我这会儿反而放下心来了,紧了紧衣领,我扭身钻进了林子。
刚子到底还是跟了过来,只是一边走一边嘟囔,骂我事多什么的。我也没理他,只是打着手电找路。好在山顶地方也不大,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那个奇怪的茅草屋。
“我靠!怎么这么渗人呢…”
恰逢一朵乌云遮住了月亮,周围顿时暗了下来,破损的屋门像是个黑洞洞的大嘴,正等着自投罗网的猎物,站在门口,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倒真有几分害怕。
既然是自己开的头,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让别人先上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除了一个破旧的木桌之外,再无他物。没有成堆的尸体,没有可怕的怪物,甚至连只蜘蛛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要看啥?”刚子从开始就认为这只是个被人遗弃的小屋,如今什么都没找到,看我的表情就更加嚣张了,“自己吓自己,哪来那么多神神鬼鬼的。”
“眼瞎啊,那不是有个桌子吗!”我也有点尴尬,只好指着窗户旁的桌子挣扎道:“荒山野岭的居然有人在这里烧香,还不奇怪吗?”
那是一个黑色的明式供桌,样式很是老土,光秃秃的桌腿上连雕花都没有几个,不同于一般人家用的小巧类型,屋里的这个做的又高又大,木匠甚至还在案子上开了三个抽屉,用来装蜡烛,供香之类的小物件,看来是有人经常供奉着的。
桌子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只放了个生锈的铜镜,显然已经被人遗弃了好久。
刚子凑上前去看了一会,拎起镜子拍掉灰尘,看着锈迹斑斑的镜面撇了撇嘴,像扔垃圾一样丢给了我,自己又呼呼啦啦翻起了抽屉,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手忙脚乱的接住铜镜,刚掏出纸巾擦干净镜面,还没等我看仔细,刚子的大嗓门又嚷嚷了起来。
“快过来!抽屉里有东西!”
刚子突然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笔记本。我赶紧放下手里的铜镜,走了过去。
本子很旧,封面因受潮变得皱巴巴的,里面的纸张也有些发黄,显然放在这里有些日子了。里面并没有写多少文字,反而被人画着一幅幅的画,幼稚的简笔画加上歪歪扭扭的错别字,简直让我想起了幼儿园的小侄女。扫了两眼,就没了兴趣。
刚子则看上了瘾,刚开始还在嘲笑那人的字丑的可以,可没多久,他的脸色就变了。
“我靠…这…这都他妈什么玩意…”
我还在翻看其他的抽屉,看他的脸色不对,也吃了一惊,慌忙问道:“怎么了?不就几张小孩子的画吗?”
“你自己看看…我也说不明白…”刚子接过手电,把本子递给了我,迟疑的说道:“总之很奇怪…”
因为之前我们两个是头对头在看,加上只有一个手电筒的原因,光线很暗,我也只是略微的一撇,只当是小孩子的涂鸦本,压根没看清楚。
可等我拿到手里仔细研究时。我却发现,事情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笔记本上写的东西很杂乱,有的时候是几个字,或者一两个词语。更多的部分则是乱七八糟的简笔画。画的十分幼稚,一个圆圈加几道线就是人,三角和方块摞起来就是房子,有些复杂的地方干脆就只给描了个轮廓,让人猜都猜不出来是什么。
画面看似天马行空毫无联系,可仔细翻看下来,我突然发现,这破破烂烂的小本子上记载的,居然是个完整的故事。
第一页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应该是本子原来主人的名字,可是笔画十分奇怪,让人看不明白。
从第二页开始,笔记本就变成了绘画本。
第一幅图是几个小人,手里拿着长长的棍状物,站在画着很多草的地方。好像是在描绘干农活的村民。
第二副仍是那些人,只不过都丢掉了棍子,手里捧着一个圆圆的珠子,地上画着一个不规则的圆圈,表示那是从田里挖出来的。
第三副,那些小人把圆珠带回了村子,很多人在旁边看。
之后的画就变得诡异起来,从第四页开始,作者画了大量的躺在地上的人,在他们周围又用一个方框给框了起来。我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应该是死了。”刚子指了指小人外面的方框说道:“这个长方形的东西是棺木,画的都是躺在棺材里的死人。”
我的眉头一跳,果然发现在后面的画里,作者特地在一个方框周围写了一个小小的“关”字。
“应该是棺材的棺字,他写错了。”刚子皱了皱眉,说道:“这人可能是想要把村子里发生的事记载下来,可是又不怎么识字,所以画了这么一本东西告诉别人。”
我继续往下看去。村子里死人越来越多,一个长着胡子老人又拿出了之前的圆珠,旁边还画着一个叉。像是在说明圆珠有问题。许多人拿出了棍子,想要砸碎它。
看到这里,我大致明白了本子主人的意思,这是在说一个引发灾祸的宝物的故事。说实话这样的新闻也并不少见,之前我就看到过一个类似的,也是讲村民从土里挖出了东西,拿回家后却引起家人暴毙的故事。其实这是有科学解释的,我甚至可以断定画里的圆珠跟新闻里村民挖出的东西一样,绝对有着很强的辐射性。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翻开本子的下一页,那奇怪的圆珠却毫无征兆的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了…
图画在这里突然断掉了,后面又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错别字,看的人脑瓜疼。就在我想要逐字逐句研究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扭过头去,却发现刚子正皱着眉头,指着一旁的桌子直流冷汗。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向刚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被我擦的锃亮的铜镜里,露出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