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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于岭不知何处来 墓门封闭无路去

墓邪:盗墓救世界 公子沐邪 8119 2022-11-01 12:35

  正衡一愣,这才发现黑影原来是个活人,再仔细看看,认出他应该是于三刀两个儿子当中的一个。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刚才啊——俺看见你正要出去,刚想招呼,谁知道你转身就砍,你可当着点心,九龙剑可不是一般的玩意,真要耍起来伤到你自个,可没人能救……”

  正衡见于来人操着一口东北腔,看上去还傻乎乎的,慢慢放下心来,指了指头顶上的琉璃瓦,问他是不是从那来的?

  那人憨憨地点点头,道:“俺叫于岭,三天前见过你,你可能都不记得俺了——内什么,俺迷路了,想问问你知道这是谁的墓不?”

  正衡告诉于岭说这里是裕陵,同时心下暗想,看来这家伙也跟自己一样,是从景陵通过琉璃瓦穿越到的这里。记得夏侯水曾经说过,于家三父子着实有些本事,只可惜这个叫于岭的家伙来的太晚,在自己对付行尸的时候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最窝火的还是放跑了石原那个龟蛋。想来被他拿走的卷轴必定关系重大,只怪自己刚才太过心慈手软,一早就从他手上强抢过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嘛!

  话虽如此,可正衡并不死心,想着暂且随便应付一下于岭,再去看看能不能追上石原。这墓室里满地都的金银古董,既然自己不再感兴趣,都一并留给于家父子好了。就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却又被于岭一把拉住了衣袖,他心想这个于岭还真是难缠,难道是也知道关于卷轴的事情,想要与自己一同去追?多个帮手倒不是坏事,只是不知道于家父子到底是站在哪头,万一他们和石原龙泰同穿一条裤子,那自己岂不是引狼入室?

  正犹豫间,于岭却傻乎乎地问道:“你说的裕陵,到底是哪个皇帝的坟啊?”

  于岭竟然问出这么业余的问题,对于正衡来说大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他心中又气又笑,嘴上却赶紧回答了他,生怕再被他拖延了正事,哪知道于岭仍不松口,只是转而自言自语起来:

  “裕陵原来就是乾隆皇帝——爹说过,正当中埋的是顺治,东边是康熙,西边才是乾隆,这么说俺是从咸丰跑到了乾隆。好,俺记下了!”

  “等等——”正衡听出了于岭话头里的怪异,“你说你从哪来?”

  “咸丰啊,咋啦?”

  正衡大感疑惑,不禁在心中嘀咕起来:于岭其人真是笨的可以,竟然把皇帝的年号当成陵墓的名称,若是倒退几十年,被人听到可是杀头的罪过。不过令正衡注意的并非是于岭的口不择言,而是他话中隐含着的特别的信息——他先前还以为于岭跟自己一样,都是从景陵来的,可听他的意思实际上并非如此。

  如果没记错的话,咸丰皇帝的定陵,该是位于整座清东陵的最西边,与景陵或者裕陵都隔着若干个大小不一的陵寝,可于岭竟然能够一路到了这里,足可说明琉璃瓦的设置,并非只是起到沟通景陵和裕陵的作用,至少也与定陵相通。再继续推而广之的话,甚至有理由相信,所有清东陵中的帝陵之间,可能原本都是彼此相通的?

  正衡也被自己这个的推测吓了一跳,不过反过来想想,既然琉璃瓦具备联通相隔甚远的建筑的能力,那将更多的陵墓也牵扯其间,由点及线,再由线至面,形成一张线路网一样密布的通道,也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先前他还当琉璃瓦是由陵墓施工的工匠们留下来的,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么简单。古人挑选阴宅最讲风水,更何况是帝国的皇陵,正衡跟随夏侯古研习《周易》多年,从没听说过像清东陵这样,把所有范围内的原本独立的皇陵通过暗道联通起来的做法,乍看起来,此举既毫无用处,更加有破坏风水格局的嫌疑,假定是出自清朝皇帝的构想,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用意!

  抛开作用不管,这种设置倒与陵园内的“神道”有几分相似,都是起到联通所有陵墓的作用,只不过“神道”是一条实实在在的路径,而这琉璃瓦更加难以捉摸罢了……

  正衡忽然想到,《易经》中有“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的说法,当然,这里面的“神道”,只是指代圣人具有的某种可以感化他人的精神力量,并非简单的“道路”或者“通道”的意思;而由《汉书》中“起三出阙,筑神道”,以及《后汉书》中“大为修冢茔,开神道,平夷吏人冢墓以千数”的说法,可以推测出陵园中设置的路径称为“神道”的做法,应该是最早始于汉代。

  把神道中的“道”解释为道路,认为“神道”即为通向神之道,这种场合的神,是鬼神的意思;因为鬼神同时也包括死者灵魂在内,所以神道是通向死者之道,即为墓道的意思。古代帝王陵区的主神道是公用的,如同大树的主干,而去往各陵的辅神道有如分支。最先建陵的皇帝修建的主神道通常会直达其陵前,以后的帝王则在主神道的基础上,向其他方向延伸辅神道,通往各自的陵前。

  “神道”二字,细究起来竟有如此多的说法,正衡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并未加以注意,此时经由琉璃瓦所做的猜测,这才一下子回想起来,不禁感慨良多。从另外一方面讲,为清朝皇帝建造陵墓出谋划策的人,或许正是想将“神道”移植到陵墓的地宫当中,借此体现“人死为大,神鬼通途”的理念,由此观之,这样的做法倒也暗合易数,至于它的存在是否有什么实际用途,相比较而言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正衡虽然称不上豁然开朗,至少不像刚才那样疑惑,于是只跟于岭道了声“没什么”后,又问他是否打算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没想到于岭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头顶回答说:“俺爹让俺等在这边,他和俺弟过一会儿也会来……”

  正衡笑道:“我猜你们在定陵——咸丰陵里什么宝物都没发现,甚至都没进到墓室里吧?没事,这里的一棺材的古董都归你所有了,趁着他们没来,你还是先把东西搬到外面好了……”

  没想到于岭瞥了眼地上的宝物,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俺才不要这些东西,俺家西厢房里的宝贝比这儿还多,又不能当饭吃,再值钱也没啥用……”

  正衡不禁笑出声来,心想这小子表面上看虽然木讷,暗地里却很张狂,竟然吹嘘说他家里的宝贝比起乾隆皇帝还多,也就照着自己为人厚道,懒得跟他较真,不然真要让他具体说说,家里到底都有些什么宝贝,恐怕大话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正衡并不打算跟于岭纠缠,可对方却仍抓着他不放手,指着石棺边行尸的尸体问,那是不是被他杀的?正衡一时还不明白于岭所说的“杀”是什么意思——确切的说,那具尸体原本就并非是个活而物,他所做的也就只是尽量不让其再诈尸伤人罢了,可看于岭的意思,好像是在怪罪于他,莫不是把行尸当成了被他杀死的人了?

  正衡犹豫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想不到于岭继续顾自地说道:“哥们,你这么处理尸体不行啊,虽然把人砍成了两半儿,可没把尸毒处理干净,万一有人不经意间碰到了尸体,尸毒可能就会传染给活人,把人变成丧尸啦……”

  “丧尸”一词倒是新鲜,正衡先前只听说有“行尸”和“僵尸”的区别,却从未听过还有“丧尸”一说,不禁心想这或许是源于地域上的差异,只限东北那边流传的一种叫法吧。看于岭严肃的神情,倒不像是在乱开玩笑,可那行尸已经干瘪得成了一小段,更何况还被自己一分为二,料想她不可能再去主动伤人,至于真要有别人随便触碰尸体,以至于感染了尸毒的话,那也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分毫了……

  正衡这样想着,便将于岭的手甩脱开去,半是生气地说:“我可没功夫听你扯淡,石原那个鬼子偷了我的东西,已经不知道逃多远了,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去把尸体烧掉,反正刚好你要在这里等你那两面三刀的老爹,闲着也是闲着……”

  正衡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他平时可没有拿别人名字乱开玩笑的习惯,更何况“两面三刀”一词多被用来形容人心险恶,想那于三刀算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竟被后生晚辈出言侮辱,于岭既然身为他的儿子,又怎么会善罢甘休?要说起来这事只怪自己,越是急着追赶石原,就越是忙中出错,顺嘴秃噜出这么一句话来,现在即便是开口道歉,看来也无法挽回耽搁的那些时间,只好寄希望于刚才于岭根本就没有挺清楚他的话,让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吧……

  可于岭抓着正衡的袖子却并未松手,就在正衡心中忐忑的时候,只听于岭忽然道:

  “哥们你着哪门子急啊,反正退路早都被封死了,暂时谁都出不去——你说那个日本人偷了你的东西?那他可跑不远,八成还在墓道里猫着呢!”

  于岭竟然没有生气,正衡对此不甚感激,不过老实本分是一回事,胡言乱语则是另外一回事了——正衡一时还不明白于岭所说的“退路被封”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先前出去的日本人,用炸药将月牙城下的地宫入口炸毁了?可以来一直没有听到外面有那么大的动静传来,二来石原龙泰既然刚才还与自己同在墓中,应该不会做出这样自绝后路的决定才对……

  正衡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依旧出在于岭身上——这个东北汉子一老本实,虽然刚刚与其结识,却已经可判断他并非是那种擅耍阴谋的人,问题是摸金倒斗对素质要求极高,如同于岭这样只是单纯却并不聪颖的人,想要在行内立足简直难于登天。

  世人以为倒斗无非是跟死人打交道,只要胆大就好,其实这种观念是错误的,摸金之术自古有之,不管是哪门哪派,至少都要遵循三个最最基本的步骤,即寻、摸和遁三决。其中的“寻”即“寻龙点穴”,亦即需要通过各种手段,视线确定墓穴所在的位置、深浅、有何机关,甚至里面都藏有什么宝物等等,这同时也是区分高手与否的最关键的要素。

  记得夏侯古曾跟正衡说过,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对于如何点准龙穴所在这个难题,不同的流派想来都有不同的解决方法。个中高手可以观风水、辨气象,稍逊的则用“生克制化”之术,最不济的也可以凭着一张巧嘴从寻访民间中觅得,正所谓“三年寻龙,十年点穴”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斗的手艺人需要的不仅是胆大而已,更要具备见人说人话见鬼学鬼哭的本事,不管在什么环境,都要尽力将自己立于不败的境地。

  试问,像于岭这种老实得近乎有些蠢笨的人,如果不是凭着他老爹在行内的威名,又怎能进得来这帝陵当中?如今他却拖住自己不放,尽说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正衡就算是百般耐心,终究也有用尽的一刻,此时既然已经甩开了先前一直被他拉住的衣袖,头也不回地朝向墓道走去了。

  好在于岭在身后并未再说什么,正衡心急于追赶石原龙泰,经由被炸开的三道门钻出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向出口的方向赶去。正衡一边走,一边心中不由得想到,看来那于三刀是后继无人了,于岭既是如此,想那于峰也必定好不到哪去,难怪先前夏侯水还奇怪于于家既然有一脉单传的祖训,为何于三刀这次要带两个儿子同来,看来他实在是难以抉择,只好羊群里面拔骆驼,在两个人中选出一个并不太笨的,来继承他的家业吧!

  正衡身体内的正南却不这么认为,他想起先前在北海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于家的人,名字分别叫做于光和于荣的两兄弟,自称是北宗,并斥青山绿水的三叔于世达为分家。按照年龄推算,于光于荣应该与于世达同为六七十岁。记得当时双方着实唇枪舌战了一番,弄得正南等人不明所以,而照现时的情形看来,至少在盗掘皇陵的之前,并没有听曹沝说过于家已经有了宗分之争。

  于三刀有两个儿子于岭和于峰,其中于岭的长相与青山颇为相似,或许他们之间存有某种血缘关系,只不过于岭在1945年的时候,少说也有三十几岁的年纪,七十年后至少也是个百岁的老人,跟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山和绿水差距较大,不太可能是他们的父亲吧。

  关于于家的这些纠葛,于世达肯定知情,可惜的是他已经死在了北海,想要从这一路了解详情显然已经不可能了。而北宗更是人丁凋落,于光于荣原本抱着光大门楣的想法,却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留有后人,如果有朝一日能被正南找到,他还满心打算着要履行跟于光达成的协议,将已经破损看了的发丘印从曹沝那里要回,交还给北宗于家呢!

  正南心中胡乱想了一番,忽然发现父亲好像已经走了好长时间,却仍旧还在墓道当中,放眼望去,别说是出口,就连连接出口和墓道的石阶都不见半点踪影。

  正衡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先前他从墓室中顺手捡了个手电,可此时将光柱照向前方,却并未如愿的看到出口。按理说石原龙泰等人带来的这种日制的军用手电功能强大,光柱所及的范围不下百米,加上正衡自从墓室中出来,少说有五分钟之久,就算是按照一般的步速,也该走了两三百米远才对。难道真如于岭所言,地宫已经被封死,只不过不像他开始认为的被石原龙泰的手下炸毁了出口,而是联通出口的石阶不知怎么消失掉了,因而自己越过它原本所在的位置,以至于走过了仍旧毫无察觉?

  不对,想那石阶的重量何止千斤,即便有灵巧的机关的策动,也不该如此轻而易举不动声色地凭空消失。又或者是这墓道的问题,看似笔直的一线,实则暗藏着旁系分支,令身处其间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走入枝杈,进而迷失了方向?

  想到这里,正衡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将手电打向来时的路,只见也是如同前方一样得深不见底。正衡开始试着向回走,越走就越感觉情况不对了:九券四门分明就立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可他就好像是在绕着圈子一样,不停地重复着老路,却怎么也无法回到三道门后的墓室中去。

  这事看似古怪之极,正衡却反而安下心来——他知道自己碰到的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好在曾听夏侯古讲过破解之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说起来,所谓的“鬼打墙”并没有传闻那般神秘,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夜晚或郊外,会在一个圈子里始终走不出去。当年夏侯古为了向正衡验证他的说法,曾将捉来的一只野鸡蒙上双眼,然后选择一处空旷的地方将其扔出,可野鸡在天空中飞行的路线,始终都是一个圆而已。夏侯古解释说,因为生物的身体结构并非完美的对称,比如鸟的翅膀,两个翅膀的力量和肌肉发达程度有细微的差别,就像人的两条腿的长短和力量也有差别,这样迈出的步的距离会有差别,比如左腿迈的步子距离长,右腿迈的距离短,积累走下来,肯定是一个大大的圆圈,都是同样的道理。换言之,人之所以走直线,鸟之所以能够直飞,都是因为他们在用眼睛在不断修正偏差罢了。

  陵墓中的“鬼打墙”又是另一回事。墓主往往一早就在地宫中设下某些彼此雷同的标志物,利用当这些标志物会造成某种假象,传递给身在其中的人以错误的信息,比如说,原本看上去像是一排直立摆放的柱子,实际上是以一定角度逐渐弯曲的,如果它们被人当成标志物来确定方位的话,又怎么会不误导别人?

  行内老手自有一套应对“鬼打墙”的招数,一般来说他们会带一两只鸡鸭进入墓室,一旦迷路,便将鸡鸭放出领路,往往能够跟随着找到出口。因为动物的视觉与人不同,更加不容易受到这些标志物的误导。倒斗的手艺人大多知道这个方法,并且带来的动物,还可以另外起到验证墓室内空气质量的作用,可谓是用途颇多,至于有传闻说是只能杀死鸡鸭,借用它们的血来破除墓室中由鬼魂制造的“鬼打墙”,大抵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这招对正衡显然无法施用,不过他倒想到另外一种方法,虽然比起使用动物引路并不显便捷,可也算是因地制宜独辟蹊径了。这个方法说来简单,既然所谓的“鬼打墙”是由于身在其间的人肢体不对称所引起的误差,而这种误差并不能被轻易中和,对正衡来说,只需一直倒着向后走,就可以完全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墓室中了。

  虽然这并不是正衡一早的目的所在,不过与其被困在墓道中不能得脱,倒不如先回到墓室,至少那里还有一块琉璃瓦,可供他适时地逃离出去。正衡打定了主意,便想立刻付诸实行看看效果,可刚向后走了几步,忽然被什么东西从身后绊了一下,四仰八叉地仰面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倒不严重,只是后脑勺撞在坚硬的地面上,起了个不大不小的筋包。不过更让正衡惊讶的是,绊倒他的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横躺在墓道正当中的一个人的身体。虽然光线阴暗,可只凭那人的一身一撞,正衡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他一边在心中慨叹这地宫真是古怪到了极点,一边慢慢将那人扶起,发力地在他脸上拍了几下,同时大声唤道:

  “大帅,大帅,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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