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得不成样子?
陈小驴眼皮子微微一抖,想到前段时间,方大生不愿意说真法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事情,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惊讶问道:“闹妖?闹什么妖?”
“这我就不知道了。”方全虎摇头,“估计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从小我大伯就不准我靠近那边。”
陈小驴有些遗憾。
方全虎又道:“小驴,这听听就行了,别多打听,我听村里的老人们零零碎碎说过些事情,那绝对不是啥好地方。”
“啥事情,说着听听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也是。”方全虎想了想,跑过去往外看看,又把门从里面拴好才坐了过来。
“这事啊,得从前朝说起,是几十年前的老事了----”
“真法寺的年头很远,从建好到现在据说得有三四百年,一开始是因为涨水黄浦江改道,结果荒掉的老江道这边就老出事,附近十里八乡的都被闹腾的消停不了,后来从北边来了个和尚----”
“我去,你是打算从明朝那会给我讲么,那不得说到明早上去?”
陈小驴看着方全虎的架势,赶紧将其打断。
方全虎才找到点感觉,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有这闲心,我还没这闲工夫呢,说了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你到底要不要听?”
“听听听,你说。”陈小驴赔笑。
方全虎道:“事情是从真法寺最后一个方丈开始的,那方丈叫啥名我忘了,不过据说那个时候咱们这边兵荒马乱的,动不动就打仗,一伙人和前朝的军队打,死的人特别多,说是闹那什么,什么国来着?”
几十年前,和前朝军队打仗?陈小驴最近对这事情有些敏感,马上就反应过来,看方全虎抓耳挠腮一副不把事情想起来,就绝对不往下说的样子,试探回道:“太平天国吧?”
“对对对,是这个,太平天国!一伙人闹太平天国,那个尸横遍野啊,所以孤儿就特别多么。那个老方丈就跑出去云游了几年,后来回来,就带了几个在外面收的小和尚。”
“那个寺一开始香火就挺旺的,而且那个老方丈还会看病,所以就算寺里再多了几个人,也照样能养得起,就这样过了个十来年,寺里头突然死人了,是方丈早年收的一个弟子,而且死相很奇怪,说是被什么东西在佛像下面把血给吸干了。”
“这事肯定瞒不住啊,大家就都过去打听,问寺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方丈拍着胸脯说没有的事,让不要乱传。结果过了没俩月,突然又死了一个和尚,死相还是差不多,很多人再过去问的时候,才发现老方丈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这时候就开始有人说,寺里肯定是进了什么厉害的妖怪邪祟害人,每天一到晚上,就有一大群小伙轮着过去守夜。”
“守了大概有三四个月吧,寺里再没发生啥事,老方丈的病看着也慢慢好了,就劝大家回去说真没有什么事情,大家也就散了,跟着没几天,真法寺就关了寺门,也不让人进去烧香了,只有一个和尚出来解释,说方丈要闭关一段时间修佛法,需要清静,让大家暂时不要打搅,这也没人怀疑什么,每天那个和尚都会出来化缘,也不怕寺里的人会饿着。”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晚上,寺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浑身是血,被什么东西给咬得不像样子的和尚从里面给跑了出来,就来咱们村子里求救,说他师弟在寺里养邪祟,一整个真法寺的人都被那邪祟给害死了,连那位老方丈都糟了毒手。大家一听这还了得?大晚上的,周边百十来号男人就打着火把去了老江道,结果把寺门打开,一个个全都吓着了,佛像下面十几个死掉的和尚,有好几个尸体都烂得生了蛆,只有一个和尚还活着,那人就坐在尸体堆里,看着过去的人发笑。小驴,你知道那和尚是哪一个不?”
陈小驴听得入神,没想到那真法寺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诡异往事,听方全虎问,想了一下说道:“是那个每天出门化缘的?”
“没错,就是他!”方全虎一拍手掌,“这谁能想得到啊!那个和尚,就是当年老方丈云游带回来的几个小和尚中的一个,也不知道从哪学会的养邪祟的邪术!对了,他的法号我还记得呢,叫觉弘。”
“什么!?”
仿佛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响,陈小驴被惊得顿时失声。
觉弘,就是自己在寺里头见过的那个觉弘和尚?这怎么可能?
“咋了你?”放全虎没想到陈小驴会是这个反应,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你听过这个名?”
“没有没有,就是没想到法号这么光明的和尚,竟然会做出这事情。”陈小驴赶忙摇头否认,然而一阵阴霾已经笼罩在心里,强自镇定了片刻,他问道:“那后来呢?出来报信的和尚,还有那个叫觉弘的,都怎么了?”
放全虎道:“出来报信的那个,请过来的大夫还没进门就咽气了,至于那个,做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还能留他活着?一群乡老监督着把他装笼子里沉塘了,尸体就葬在老江道下游的一片林子里,上头还压了块方形大石头,懂风水的老人说这叫压尸石,能让那和尚永世不得超生,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不过虽然那个和尚死了,但是他养出来的邪祟还在寺里,那个寺庙荒了几年后,有几个孩子本身在老江道里玩,结果到下午的时候下了场大雨,估计他们是跑那里避雨去了,但一进去就再没出来,好几天后才被人在寺里给找到了,还是佛像前头死的,死法跟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再后来还发生过好多次类似的情况,直到刚死的那三个小子!”
“这么个地方,还在村子附近,这么多年都没人去把它给拆了?”
“嘿,这话说的。”方全虎摇头道:“不是没人动过这个念头,有一次大家都去砸了,还专门请了个先生过来坐镇,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先生说邪祟就附身在佛像上,得把佛像一起砸了,然后融掉才行。那可是佛啊,你说这谁敢碰?大家就想让那个先生动手。结果先生也不干啊,说自己是信徒,砸了将来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这话一说,就更没人敢碰了啊,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不过还好,其实只要不近那个寺庙,里头的东西也不会跑出来害人,所以这么多年大家也就尽量约束着过了。”
“……”
天很快黑了下来,方大生还没回来,方全虎就给陈小驴收拾出了一个暂住的屋子。
陈小驴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方全虎说的事情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真法寺里的邪祟是那位觉弘大师养出来的,而觉弘大师又在几十年前,就被村民们给沉塘死了,那张五爷当时为什么要让自己去真法寺找他?
能让自己去找,就说明张五爷知道觉弘这么个人,但他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情?
而自己在寺里见到的那位,又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不是活人?
他又想着自己那天先看到的真法寺,和从里面出来后,方大叔让他回头,再看到的那个破败寺庙。
这里头一桩桩一件件,几乎全都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床头油灯爆着灯花发出轻响,陈小驴听着声想了很久,直到灯油烧尽才堪堪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人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