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如同往常一样,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银色闹钟不厌其烦的响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苏云奇从被子里伸出手来,闭着眼睛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拍打着,试图关掉那该死的闹钟。
“梆当!”那闹钟被他狠狠的拍在了地上,滚了几圈便停了下来,同时停下的还有那恼人的铃声。
“该死的刘平!又尼玛把我的闹钟调前了!”苏云奇躺在床上大叫道,“天天六点不到就响,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说着,他猛的转过身去,拿起床头柜上仍在充电的手机。
屏幕亮起来了,白色的10:45在黑色锁屏壁纸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闹钟没有早响,刘平也没有搞他往常的那套恶作剧,只不过是苏云奇睡过头罢了。
苏云奇把被子从身上掀开,室内的空调吹了一晚的冷风,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看见了地上静静躺卧着的银白色闹钟,这才想起刘平遇害已有几天了,以后再想被他的闹钟恶作剧戏弄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里,苏云奇的心中似乎若有所失,虽说他们两人之间常有别扭,但仍旧是好哥们,至少苏云奇是这样想的。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怀念刘平的闹钟恶作剧,和那家伙常在三更半夜打来的电话。
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苏云奇也只能学会接受。他躺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却也只得坐起来,慢慢穿好衣服。
按照以往的惯例,刘平这个时候早就在疯狂地拍打着房门大喊开门了,但此刻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有时钟的指针发出“滴答”的声音,时间在分秒流逝罢了。
“唐队,”唐万泽的房门被猛的推开了,阿斌和一个警员站在门外,前者不住地喘着气,显然出他的匆忙。
“我刚才查到刘平那小孩此前经常向侍者打表反馈说山庄配给他的牛奶是错的。”阿斌接着说,“说什么他要的是甜牛奶,但山庄配给他的是纯牛奶。”
“那小孩就好那口,专吃甜的。”门外站着的那个警察说道,“他在餐厅吃的东西,不是香辣就是甜的。”
“……”唐万泽没有说话。他端坐在写字台前,左手支撑着头,右手熟练地转着一支黑色的圆珠笔。
“唐队,我知道你前天了解到那个配奶的主管有问题……”见侦探没有反应,阿斌马上补充道。
“我知道。”唐万泽保持着他原来的姿势,右手中旋转着的逼似乎慢了一些,“我早就知道这配奶主管和案子之间有某种联系,你所说的换奶,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了。”
“小罗,你出去吧。”阿斌转过头去,示意身后的那名警员离开,而后他缓步走进房间,坐在了唐万泽身后的一铺床上。
“阿斌啊,我前天曾了解到配奶处的人对于配奶主管的看法。”唐万泽背对着阿斌作在桌前,他手中的黑色圆珠笔仍然在飞速地旋转着,“他们普遍认为这个配奶主管为人善良,勤劳,但是有着‘读书人的通病’也就是体弱多病,感觉发烧什么的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很多人都说那主管前不久曾因病请假了,但是有一个搞包装的老头却说,那配奶主管前几天没有请假,还说他进了什么健身馆,连喷嚏都不打了。”他停下了手中转着的笔,略微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阿斌。
“……”
“我看过老叶的报告了。”唐万泽又说道,“老叶在报告中提到小孩的胃里有残留的致幻物质,这种物质是由目前尚未知晓的草本植物提炼而成的,医学书籍中都没有记载。加之你刚才说小孩反馈牛奶配错,如此一来我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什么……”阿斌刚想问出口,却马上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唐万泽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你说的那种可能,莫不是……”
“正是。”唐万泽转过身来,正视着阿斌。
“有人在主管因病请假期间冒充了他,借那小孩要求换奶的机会,将事先加入了致幻物质的奶替换了原来的奶。”阿斌说,“或者说那个人冒充的是配奶工?”
“我更倾向于前者,这就是我想的。但如此一来,案件就变得复杂了。是谁冒充了他?又是怎么冒充的?”唐万泽的手揉搓着留着些许胡茬的下巴,言语意味深长,“期待我们能尽早获得答案。”
阿斌笑了,作为导师,唐万泽一直都是这样引导他的,先提出线索,而后要求他给出结论。他在他麾下到底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怎么,”简月白弯下腰,把头探到苏云奇的面前,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脸颊自然垂下,尽显可爱,“自从刘平被害了之后,你都是一蹶不振的。”
“我都说了,你是不能理解我和他的关系的。”苏云奇没有看她,依然自顾自地走着。
“对了,峰哥刚才打来电话,邀请我们到他房间去玩呢。”简月白见碰了一鼻子灰,忙又说道。
“没空,不想去。”苏云奇仍是冷冷的拒绝了她。
“这……”简月白快步赶上他,“我知道他是你的好兄弟,但……”
她的话音刚落,苏云奇突然就停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而后他转过身来,看着简月白,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不是好兄弟不好兄弟的问题。假设那天死的不是刘平而是刘雨涵,你会怎样,是不是仍然一蹦一跳地到处乱窜?”
她没有回答苏云奇的质问,因为刘雨涵在她心中的确占据了一块不小的位置,她不希望她的闺蜜受到任何伤害。
“简月白,我一直希望你能学会换位思考。”苏云奇接着说,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的眼镜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我记得体育课的时候胡海文跑步摔跤受伤了,别人都在帮助他,只有你和你闺蜜在一旁看他的笑话。我非常看不惯你常常幸灾乐祸的样子,所以这一点你必须要学会。”
很显然,苏云奇是有些生气了,简月白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她愣住了,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
“虽然我非常清楚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接触刘平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好感。”苏云奇说道,“但是你应该站在我的角度思考一下问题。”
简月白依然楞在原地,双手紧握垂放于腿前,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走吧,去餐厅。”苏云奇转过头走了,只留下简月白站在原地。
“经理,小谭来了。”
山庄经理办公室外响起了侍者的声音。
“进来。”
“吱呀——”门被打开了,侍者侧着身,将一个年轻人请进了办公室。
来者约莫二十三四左右,上着白色汗衫,下穿灰蓝色工装裤,脚踩一双黑色杂牌运动鞋,强健的肌肉紧贴着浸满汗水的汗衫,显示出他无尽的力量。小平头发型和头上扎着的汗巾,粗眉下一双小眼睛,展露出一种农村年轻人的朴实。
“唐警官,这就是我们近期的合同制工人小谭,他负责配奶工作,每个客房的晚间牛奶都是由他配送的。”山庄经理指着那个刚进来的年轻人说。
“那么案发当晚的牛奶也是由他配送的?”唐万泽翘着二郎腿,将屁股下的旋转椅调转九十度,看向了那个年轻人。
“对哩,就像你说的那样。”山庄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从中取出一根,点燃后塞进了嘴里。
“小谭啊,你过来一下,我有问题要问你。”唐万泽向年轻人挥挥手,招呼他过来。那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慢慢地靠了过来。
“大前天你配奶的时候,有没有出现有人要换奶的情况?”唐万泽问道。
“额……俺记得是有的,那,那有几个人的奶配错了,但都是搞验货的那帮子事先查好了,但,但是……”年轻人似乎有些激动和紧张,不住地挠着他的后脑勺。
“但是什么?”唐万泽摸了摸下巴,他知道他想要了解的东西显然就在这接下来的那句话里。
“但那主管找到了俺,说有一个人经常反馈说他房间的奶被送错了,说什么他要甜牛奶却老被俺们送成纯牛奶,”那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一瓶甜牛奶塞到俺包里,说这会儿他亲自选奶,一定不会再送错。”
“是这样吗?”唐万泽问他。
“是,是,就是这样,俺记得清楚哩!”年轻人似乎害怕眼前的这个警察不相信他。
唐万泽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去看向一旁正在做记录的阿斌,略微点了点头。阿斌露出了一丝冷笑,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好了,小谭,谢谢你了。”唐万泽调转了椅子,转向了经理的办公桌,“我们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了,如果您不介意,我们现在就离开。”
“得咧,”经理从口中取出那支香烟,朝两名警察摆摆手意为“再见”。
“午餐你想吃什么?”简月白坐在了苏云奇旁边的座位上,理了理挡住她眼睛的头发。
“随便吧,有什么就吃什么。”苏云奇说道,但随后他马上意识到这话好像不是那么的准确,便改口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用不着多搞一份。”
“恩。”简月白站起身来,离开了她的座位,向着取餐区走去。
苏云奇从裤袋里拿出他的手机,不自觉地按开屏幕打开了热点,他刚想转头叫刘平连接他的热点然后上号,却猛的想起刘平早已不在了。和刘平一起的两年里,每次他们聚餐玩耍时刘平都会要求他打开他的热点,不知不觉便已养成了一种习惯。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他知道,要养成一种习惯很简单,但要改变一种习惯,很难。
临近中秋,山庄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以前较为空旷的餐厅现在也已人满为患,各个桌位也无一不是座无虚席。在座的人不是一起聚餐游玩的朋友,就是一起旅游的家人,再或外出度假的情侣,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里或说或唱,谈笑风生,好不快活。的确,这世界上少了一个刘平没什么,别人的生活照样过,地球和太阳照样转。
但是对于他而言,刘平的死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痛苦,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想什么呢?”简月白端着盘子出现在他的身后,盘子里盛满了丰盛而色彩斑斓的佳肴,“快吃吧,不然菜可要凉了哦。”
“没什么。”苏云奇接过她手中的盘子,默默地关上了那个寂寞的热点。
“唐队,这就是我的想法了,通过查看监控,可以从中截取当晚配奶主管的脸部特征,传回总部后再通过面部识别,访问居民信息数据库就可以大致确定嫌犯的身份。”阿斌指着面前的监控室说。
唐万泽笑了笑,阿斌的悟性很高,这几年来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阿伯,给调取一下大前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地点是资源发配部周围。”阿斌一进门就对着那角落里坐着的大胡子喊道,“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开四倍快进。”
大胡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依旧懒散地双脚蹬墙,任由那带有滑轮的旋转椅滑到最近的控制台前,他吃力地肥大的手臂,扭动那粗壮的手指敲击着控制台上闪着红绿灯光的按钮。
“那个,开一下生物自动识别。”阿斌补充说。
那大胡子又哼了一声,略微停顿了几秒,而后举起手“嗒”地按下了一个按钮,一个指示灯随即亮起了绿光。
“谢谢。”阿斌朝那正在滑回墙角的大胡子点点头,便招呼唐万泽进来。
监控上显示的画面一直没有什么问题,直到时间来到“7:46”的时候,生物自动识别的指示灯突然闪烁起了红光,这时,唐万泽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背着大包袱的人飞快地跑出资源配发部的大门,跨上了门边停放着的一辆电动自行车。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山庄管理制服的男人从大门里跑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男人加速追上那个正要骑车的配奶工,气喘吁吁地和他说着什么,最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工人,这才转身离开。
“就是他了,那个‘配奶主管’。”阿斌指着屏幕里的那个男人说道。
“截取这段画面,传回给总部数据分析部门。”唐万泽说,“告诉他们加快分析进度,我们马上就要用到这个结果。”
“我马上拿这段视频给小罗他们,”阿斌拿起U盘,走出了监控室,门外又响起了他的声音,“我相信今晚他们一定会传文件回市区的,我让他们顺便把这玩意儿传回去。”
唐万泽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去刚要离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转过身来,面朝着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大胡子男人。他冷笑了一下,慢慢地说:“前段时间我比较忙,没有时间来找你谈谈,但今天我想了解一下,为什么在山庄发生的第一起案件中的女生和除死者外的第三人,都没有出现在监控中?”
大胡子愣了一下,脸上明显流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立马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警官。但我知道,你所说的那个案子没有所谓的第三人。”
看着苏云奇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饭菜,简月白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刘平遇害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简月白真害怕他因此憋出病来。饭后,两人一起走在林间小道上,谁也不一句说话,彼此间沉默着。
“我真的很希望你好好和我说句话。”简月白小声地说。
苏云奇缓缓抬起头看着简月白,随后又将目光移回自己的前方,没有说话。而后,他听到简月白在他身后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
“‘让我一个人静静’是吗?你想说这句话是吗?”简约白感到一股强烈的委屈从心中翻涌出来,她尖锐地质问着苏云奇,“刘平的事我们谁都很伤心,但是你可不可以正眼看一下前方的生活?甚至只是跟我好好地说一句话都可以啊!你这样生闷气有什么用,难道你这样刘平他就可以回来了吗?”
苏云奇放缓了步子,算是对简约白所说的话的回应,但他依然不抬头地往前走着。
“你想这样到什么时候!”简月白的声音愈来愈大,几乎已经是大喊着和苏云奇说话了,“如果出事的是你,你觉得刘平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吗?你看的侦探小说里,不是经常有这句话吗?‘逝世的人留给还活着的人的唯一物品就是希望’!”简约白气恼地说着,她感到那股委屈的情绪似乎要从眼眶中涌出,她尽力想克制住,却已经哭出来了,苏云奇这样,实在是让她太难受了。泪水从她眼眶中流出,慢慢地滑过她的脸颊,暖暖的,痒痒的,流进嘴里,咸咸的。
良久,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苏云奇的轮廓渐渐变大,渐渐清晰起来。
“起来吧。”苏云奇弯下腰,把蹲在地上的她扶了起来,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擦去留下的泪水。
“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苏云奇抚摸着她的脸,简月白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着。
“今晚吃什么?”
这是刘平死后苏云奇第一次这样问她。
“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反应他内心真实的情况。”唐万泽掏出一包烟,点燃了其中一根,他抬头盯着大胡子的脸,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现在解释清楚还来得及。”他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值班期间能看见的就这些,还是说你认为我一个看监控的粗人有能力黑入这么庞大的安保系统?”大胡子待在角落里,神色淡然:“警官,我十分希望早点破案,我也愿意配合调查,但我希望你们别污蔑我。”
“污蔑?”唐万泽眉头一挑,一屁股坐在大胡子正对面的椅子上,一对如鹰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大胡子的眼:“我非常希望你能意识到你正在做什么,但很显然,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聪明。”
“证据确凿,第三人确实存在,而女孩也是因他而死的。“唐万泽接着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我更在乎的是,为什么在整个案发过程中,只有男人出现在了监控录像中,而女孩和第三人都没有出现。”
“我在现场进行过了实地考察,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入三号楼后的树林都必须进过一段监控覆盖范围,只要进入这个范围,那么我就一定能从这里看到他。“唐万泽吐出一口白烟,“但是现在他们都没有出现过,而只有你接触过监控,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十分合理的分析,警官,但我还是想问,当时有目击者看见过这一幕吗?如果没有,这不过是你的一己说辞罢了,如果你再如此咄咄逼人,可就不要怪我走法律程序了。”大胡子听完唐万泽的话,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没有动过监控——更没有做过什么所谓的修改。这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唐万泽看向监控室里分散坐着的其他几个人,那些人都略微点头以示肯定。昏暗的灯光下,他们若隐若现。
唐万泽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坐在那椅子上,抽着那根烟,翘起来二郎腿。
片刻,一个警员急匆匆地从外面赶来,一进门便叫道,“唐队,头儿和叶哥他们来了,你快去看看!”
唐万泽一惊,他本来想尽快处理完这起案件,但从未想到,如今这该死的案子竟然惊动了陆局。看来市政府里的人早就重视起这个案子了,如此一来,事情可就闹大了。
想到这里,他忽而又意识到自己手中并未掌握到有关面前那个男人参与案件的有效证据,再像刚才那样逼问绝对不是什么良策,也肯定得不出什么线索,若那男人的确是从犯,甚至会有打草惊蛇的危险。于是他马上起身,踢开了挡路的凳子,随着警员出了房间。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个大胡子男人,此刻仿佛露出了一丝微笑。
晚餐后,苏云奇走出餐厅,简月白紧随其后。两人路过山庄正门的喷泉广场时,看到大门外停着几辆警车,都开着车前灯,看那车门两边覆盖着的尘灰,大约是刚刚来到的样子。警车旁围着数十个凑热闹的闲人,几个警员手忙脚乱地拦住正在拼命往前挤的人群。苏云奇对这景象突然就好奇起来了,便停了脚步,转身朝那大门的方向走去。挤进了人群,苏云奇方才勉强看清了那里的景象。为首的警车旁站着一个年轻的警员,正指手画脚地比划着什么,口中似乎念念有词,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稍老些的警员,双手环抱胸前,正听着那年轻人的说词。
过了一会,苏云奇看到那个老警员摆了摆手,随即转身走向身后的警车,年轻的警员赶忙伸手想拉住他却没有成功。老警员拉开了警车右侧的前后车门,接而站到车旁,给将要下车的人腾出个位置来。
将要下车的是谁?苏云奇对于这个问题很是好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往前挤了一段距离,直到执勤的警员拦住他为止。
一个中年男人首先弯着腰从警车的副驾驶室里出来。中年人身着一件黑色风衣,右胸的衣袋前挂着数枚各式各样的勋章,都在夕阳下闪耀着嚣张的光芒。他穿着一条灰黑色西裤,蹬着黑色皮鞋,俨然一副领导的模样。看着男人的样子,苏云奇心里很是不削,便暗自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勋章哥”。“勋章哥”留着短发,过量的摩丝把头发向后拢去,露出那光亮的额头来。额头下的眉毛浓而密,正好映衬了他小而犀利的眼睛,虽隔了十米之远,苏云奇却仍能感受到那人如锋芒般犀利的目光。“勋章哥”的鼻梁高挺,就像电影里的外国人,鼻下浓密的胡须,宽大的嘴唇和脸上宛如刀刻般的皱纹,显尽了他的威严。
接着一双修长的腿从汽车后座上伸下来,那腿上穿着的时髦运动裤和脚上穿的耐克篮球鞋已让苏云奇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
“是叶哥!”苏云奇突然兴奋起来,一旁执勤的警员马上示意他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标准警服,叼着根香烟的老头最后从汽车后座上下来,苏云奇注意到那人的一只手里还不停地玩弄着两个小小的平衡球。
与此同时,唐万泽在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山庄大门,正在执勤的警员马上隔开了周围的人群,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小唐。”“勋章哥”笑了笑,向唐万泽伸出一只手。
“晚,陆局。还有老叶。”唐万泽和“勋章哥”握了手,随即问道,“市政府那帮人现在关注这案子吗?”
“这不废话!”“勋章哥”一甩手,说道,“那帮吃官饭的自从上一起案子发生后就一直关注这边了,昨天市委那个肥仔郑伟生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我们封锁好信息万不可让搞传媒的蠢货给报导了。”
“为什么?”
“勋章哥”竖起两个手指:“很简单,两个原因。一来毁了这山庄的形象,亏了市局在旅游业的收入;二来这案子玄乎得很,传出去说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确实没错。这山庄的旅游业倒也让政府从中收益颇丰,若是山庄经营受了影响,财政局也要亏空不少。”唐万泽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烟来,“来一根?”
那“勋章哥”摆摆手,推回了唐万泽手中的烟:“走了小唐,这儿人多,我们到里边说去。”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那个正在和一个警员唠着嗑玩着平衡球的老警察叫道,“雷佬!跟上点。”
过了一会,“勋章哥”眼见四处无人,便放慢脚步,低下头对着唐万泽小声说道,“小唐,雷佬对你提交的报告很是怀疑,他说你讲的太过玄乎,虚构事实,还声称要报给上头。”
唐万泽一惊:“雷佬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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