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一片死寂,昏暗的视线,让我有些坐立难安。
我挪了挪身子,试图让自己朝阳光照射的地方近一些,纹丝不动的老虎凳,以及板子下凸出的三角铁,卡的我下面生疼。
我暂时放弃了挣扎,闭着眼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想着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当我想起小红莫名其妙惨死在我的房间,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尘封许久的“怪”事。
这件事发生在我十八岁,也就是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离开大山的那天晚上。
凌晨时分,在历经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在村民的陪护下,终于站在我们这儿唯一能够通向县城的山道上。
与村民挥手告别后,我拎着行李坐上了停在路边的破旧面包车上。
这辆面包车,是我们村子所有人集资买的,其主要功能,便是将我们在山上打到的野味和珍贵的草药带到距离此处二百公里路的刘家镇上去买。
面包车发动了,颠簸的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车灯似乎还出现了些问题,忽暗忽明,尤其当车灯照到路旁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时,更是骇人。
“正阳啊,你可要为咱们坳家村的人争口气啊!这么多年了,你是咱们村子唯一靠本事走出这大山的人。”开车的司机嘴里叼着香烟,含糊不清地说着家乡土话。
我攥了攥手里的包袱:“柱子叔,我会努力的。”
我想了想,咬牙说道:“等我挣了大钱,一定要给咱们家修一条路!”
“哈哈,你小子能有这心,你柱子叔这趟就算真的被那个亲人点了名,我也会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
柱子叔的话沉甸甸的,要是往常,我肯定会不以为然,但几天前发生的怪事,让我根本无法忘怀。
这条山道叫羊肠栈道,因为路长曲折跟羊的肠子一样,故此得名。
几天前,在这条羊肠栈道上,发生过一件骇人听闻的怪事。
半个月前,也就是我爷爷病重的前一天,我们邻村的人也是凌晨时分开车前往刘家镇去贩卖草药。
就在车子行驶到了一半,司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在我们这穷山辟岭的山沟子里自然十分罕见。
就算有,手机也不会有半点信号,但为何现在...
要知道在我们这方圆五十公里甚至八十公里都不曾见到有电信公司信号塔的地方,就更别提能接到什么电话了。
那个村民并没察觉到什么古怪之处,接通电话后,那一头沉默大约有五分钟,突然飘出了一个死人的声音。
没错,就是死人,而且那个死人,正是这个司机几年前因病去世的父亲!
“半夜三更勾魂魄,幽冥索命在此时!”
话音刚落,那辆面包车突然间失灵了,在下一个急转弯的时候,直接冲下了悬崖。
这件事在我们这轰动很大,吓得附近村子的村民都不敢在深夜开车。
但是柱子叔,却为我冒险走了这一遭。
车子在这条充满恐怖色彩的羊肠山道上缓慢行驶着,山雾却悄无声息的从山涧中弥漫开来,很快便将这条蜿蜒曲折的山路所覆盖。
这一下,这让原本就十分难走的山路,更是增加了几分凶险。
我和柱子叔全都打起了精神,就在这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柱子叔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优美空灵的手机铃声在车内响起,柱子叔吓了一跳,一脚刹车将正在行驶的面包车停在了原地。
车子....停住了,我和柱子叔对视一眼,不由感到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车里子原本旋律动听的铃声,在此刻变得有些刺耳,尤其是在这静谧、陡峭的山路上,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该死的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原本空灵的旋律在此刻变成了一首勾魂摄魄的魔曲,准备勾走我俩的性命。
柱子叔喘着粗气,双手死死把着方向盘,力气之大,甚至能够手背上的凸出的青筋。
我早已经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铃声依旧吵闹个不停,柱子叔的额头已经沁出冷汗,他颤抖着从上衣中掏出劣质香烟,叼在嘴巴里,掏出火柴试图点燃香烟。
但结果,浪费了好几根却不曾将火柴划着。
柱子叔伸手将嘴里的香烟捏成个团,扔进嘴巴里使劲嚼着,一边叫一边大声喊道:“正阳,没事的,只要咱们不接电话,肯定会没事的。”
我的心正在惊悚着,柱子叔的话,让我吓得哆嗦了一下,我紧紧闭着嘴巴,点了点头。
在我和柱子叔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候,那烦人的手机铃声终于停止了,我和柱子叔皆松了口气。
柱子叔拿起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并没有来电显示。不用想,这个电话肯定有问题。
为了保险起见,柱子叔将手机后面的电池卸了下来,连通手机一起扔到了后面。
车子发动,我们再次上路,这一次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都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由于雾气加上夜色的关系,车子行驶的速度很慢,就这样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那个熟悉的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的铃声,声音是那样的高昂,尖锐。单调的音符,就像一把无形的手死死的攥住我的心脏,让我的心跳骤然加快。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后背的冷汗将我身上的衬衫打湿,柱子叔的情况似乎跟我一样,浑身颤抖着,嘴里上点燃的香烟掉在了腿上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极度恐怖的情况下,我再也承受不住,转身将那个手机拿在了手里。
手机捏在手里,我惊讶的发现,原本被卸下电池的手机,电池竟然完好无损!
铃声依旧,我不顾柱子叔的阻拦,按下通话键放在了耳边。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寂,我喘着粗气,安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五分钟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
“正阳啊....”
“爷爷?”
我愣了一下,不由脱口而出。
“吓到你了吧?哎,爷爷我不放心你,特地跑到村长家,用他们家的电话,问问你现在的情况。”
我终于松了口气,柱子叔那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
我无奈地道:“真是的爷爷,差点被你吓死。”
“真对不起...是爷爷疏忽了....”
“.....”
我彻底放下心,跟爷爷聊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再往后,这一路再也没有接到过奇怪的电话.....
而我也在凌晨五点的时候,赶到了车站。
虽然一切看似平安无事,但实际上,柱子叔在我下车前往集镇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开车冲下了悬崖。
而我得爷爷,就是在我离开家前往羊肠栈道的路上,咽了气。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审讯室的大门被推开了,紧接着,一位身穿警服的女子,闯入了我的视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