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货轮是对游客完全开放的,包括驾驶室这样的地方,对于热爱航行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学习航海技术的机会,如果进来参观的人恰好是机械爱好者的话,那旁边的引擎室简直就是天堂了。
我跟着约克来到驾驶室,看到那个大胖子船长正坐在驾驶仪表台的正中间,看着玻璃外面的茫茫大海……他的腰板很直很直,样子很专注很酷——原来,胖子也有这么酷的时候。
“嗨!”船长海森见到我马上招手。
我高兴地走到他身边,握着他肥大的手,对他微笑地点头。
海森很开心,拉着我,说欢迎我来到船上参观,然后马上就带我到驾驶室转了一圈,一边走,他一边用法语介绍着,约克连忙翻译。他主要是给我讲解货轮的结构和航海的知识,比如看航海图,设置GPS,观察深度声纳,通过无线电和附近的船只对话甚至操作发动机和掌舵等。
这些知识,对于我这个航海白痴来说,简直就是奇闻,让我听得津津有味。
讲解完毕,大胖子海森还是很热情,拉着我的手,在NAV的操作台上,看着前面的辽阔大海,给我讲他自己的故事。
他说,小时候他经常跟随父亲出海,父亲的梦想就是做个海员,所以他做现在这份工作的部分原因是“圆梦”,但更多来自于他个人喜欢海洋带来的自由,喜欢驾驶各种船舶穿梭各个港口新鲜感。
“在船舶上,我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王国,我像一个国王,特别是穿着船长服等待船舶靠岸的时候,那种感觉尤为强烈……你知道吗?钱先生……”海森船长很兴奋。
大胖子船长继续自豪地说,他们公司是法国最大的船舶公司了,全世界也是排名第三。他现在驾驶这艘船,科技性能很高,需要非常好的货物搭载平衡——能开这样级别的货船,不是谁都有的机会:要有足够的资历,要开过他们公司几乎所有型号的船舶。船长海森说,早在这艘船投入运营一年前,他们就已经开始接受船长模拟训练培训。
我很感兴趣,连忙问了几个问题,特别是模拟培训方面的。
约克翻译之后马上说:这个过程和飞行员的培训是非常类似的,如果没通过模拟训练,就要重新再来。他说,即便经验丰富的船长,刚开始也有点担忧,在实际操作后他感觉这艘船舶很灵活,转向也很便捷。
接着,他带我来到旁边一个大副的工作间,Tony也正好在里面忙着,见到我很高兴,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马上过来握手。
我看到,那里有好几台他们公司订制的IBM系统。海森介绍说,这些系统的核心功能就是“安排船舶配载计划”。他拉着我,大声说,搭载集装箱不是简单地把箱子搬上来就够,还需要考虑挂靠港口装卸量,前后顺序,货物本身的重量等综合因素,对于这艘大家伙更是如此。Tony也马上补充说到,就在不久前,有家集装箱公司的箱量配载没平衡好,直接翻了船。
海森继续说,船长的工作,可是技术活……和飞机进出入机场需要“时段”一样,船舶进出入港口也需要“时间窗口”。在接近下一个港口时,船长至少在2个小时前就需要和对方港口联系。由对方派出引航员,带领船舶进港。在船长海森看来,和糟糕的天气与海盗相比,港口的拥堵情况更让人得“小心异常”。
他停了一会,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里读到什么。
我赶紧露出很惊讶的神色,特别是在他很自豪地讲述自己的能力之时,我更是表现得很钦佩。
海森船长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应,马上手舞足蹈起来。
他继续说起那些故事:在福州和上海,有时会遇到大风或大雾,大船也会因此晃动得比较厉害,而且各种船都有,比如渔船,运砂船,海上交通会很拥堵……特别郁闷。还有,在马六甲和新加坡海峡,雾又比较多,他的船体量大,不能一下停住,所以得提前很久计划何时停靠,何时计算抛锚搁浅,停下来制动距离需要多长,相对会比较费神……很多时候,他就是在为这样的入港状况而头疼。
海森船长边说边嬉笑着——胖子都是这么乐观的吗?
不过,几乎所有的港口都想证明自己有很强的接纳能力……有一次,你们的盐田港当时就有9个桥吊同时作业,意味着每天晚上可以处理好几千个箱子——船长海森接着讲到。
最后,海森船长给我简单说了一下船上所有人的分工情况,仿佛在描述自己的军队,他脸上洋溢着阵阵自豪感。
“估计你也发现了,我们船上有两个女的呢!”他笑着问。
“是啊……吃早餐的时候看到了,法国女人都很漂亮,很有气质啊!”我笑着点点头。
“是啊,法国女人很有气质,你说对了……我去过那么多国家,感觉全世界的女人,各有味道,这个……以后慢慢跟你探讨!知道船上为什么有两个女的吗?”他接着问。
“不知道啊,不会是我们中国人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吧?”我嬉笑着。
“哈哈哈……”他听了约克的翻译,开心地大笑。
“是啊!但是,不是公司的意见,是我强烈要求的!”海森补充一句。
“哦?为什么呢?”我很好奇。
“不是每艘船都这样的吗?”我接着问。
“一直以来,我们航运业有个传统,很少允许女性登船,更别说是在船上干活了!主要是担心航行中给船舶带来灾难,这个很讲究的!但是,这些年已经逐渐淡化!我感觉,女性来到船上工作,能够给船员枯燥生活里添加很多乐趣——所以我一直主张出海要带上女的!你觉得呢?钱先生。”海森船长斜着头问我。
“船长敢于打破传统,不信邪……很有勇气啊!佩服佩服。”我连忙回应了一句。
海森船长听了,肥胖的身躯不断在颤动着——这可能是他半年来听到最舒心的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