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了下来，看着那个椭圆的手术灯。
这个医生已经知道我对麻药有抵触，所以就没有使用麻药，定好部位之后，就在上面涂抹了一些酒精之类的冰凉液体，然后就把那根针扎了进去。
扎进我喉咙附近，针头还转动了几下，很是刺痛。
“好啦，注射完了。你休息一会。”他拔出针头。
“先不要开口说话，明天一早才可以说话。”他接着说，“这是一粒辅助的药，你等会吃了，可能会有些嗜睡，但是能够帮助你的声带尽快恢复。”
我点点头。
阿劲走进来，帮忙把那粒药塞进我的口里，再喂我喝了口水。
我躺了半个小时就起来了。旁边有个病人休息房，也是上次我做整容手术时住的房间，我走进去，拉了泡尿，然后就感到一阵眩晕，我躺下来想休息一会，谁知道，竟混混沌沌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的脑袋迷迷糊糊，似乎做了好几个梦，但是却不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有一双手，在我的胸膛轻轻地划过……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的手，却怎么也打不开。只觉得那双手仿佛有了魔力般，在我身上的每个角落停留着。
我大口呼吸着。
隐约中，似乎有一个躯体压在我的身上……我看不清楚是谁，努力想要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我想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喉咙被堵住了，声带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那双手继续在我身上游离着……仿佛是带了电一般，让我的每一寸肌肤都会触电般……
忽然，有一个声音从脑海深处浮了出来：高岳，你不能这样啊……深仇大恨还没有完成，刘医师还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不能这样啊！
这个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刺进我的心脏，让我突然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发现是那个老板娘！我吓了一大跳，奋力把她推开。
“你……”我竟然开不了声，摸一下喉咙，已经肿了一大块。
她一个趔趄，从床上摔倒地上，像一条离开了水，不停在地上晃动翻滚的金鱼。
她满脸不解，眼神里充满了羞愧和不安。
有那么一刹那，我真想起来抱着她，好好地安慰她……可是，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我咬咬牙，对着她摇摇头。
她明白了，满脸的委屈，眼泪也流了下来。
慢慢地，她站了起来，抓起旁边的衣服，很快的穿上，然后跑了出去。
我闭上眼睛，咬着牙。
为什么要拒绝她？我的身体在问我。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该如何向我的身体交代。
……
渐渐地，我的身体也冷却下来。
可是我又开始变得晕晕乎乎，估计是嗜睡症发作了。
我把被子拉了上来，盖在身上，渐渐地进入了另一个梦乡。
我梦见自己从身体里飘了起来，离开了肉体，跑到天花板上面，看着下面那个熟悉的身躯。
这个身躯，正闭着眼睛，在打着微弱的鼻鼾。我在房间天花板的四个角落里游走着，我觉得自己好像会飞一样，身体很放松舒展，像羽毛般轻盈。
那一刻，我多想抛弃下面那个沉重的躯体，就这么轻盈的飞着。
有了这个念头，我开始付诸行动。
我试图飞离这个房间，去外面看看……我用脚一蹬，整个身体开始往前飞，沿着天花板，我飞到门的上面，飞了出去。
我来到走廊的上面，看到昏暗的过道里，有个女人正蹲在墙边抽泣着，应该是老板娘了……我再往前飞，看到阿劲睡在电房的地上，一大堆蚊子正停留在他身上，享用着大餐，我想下去帮他赶走那些讨厌的生物，却怎么也下不去，只能继续往前飞……
飞到大堂那里，我看到一个保安睡在沙发上，手上的电筒滑落在身旁，却浑然不知。
我再往外面飞，试图到街上看看。
从大堂飞到外面的时候，我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模样很熟悉，熟悉得让我感到震惊，那个，不正是我吗？为什么这么深夜还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像个雕塑一般。
我很好奇，飞了过去，想看看我的身躯，是什么时候从刚才房间的床上跑到门口去的。
我快要到达的时候，那个身躯忽然转过来，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深邃，冷峻无比。
秦鶴金！！
“啊！”我大声喊了出来，醒了！
“大哥，你能够说话啦？”阿劲的声音传来。
我打开眼睛，原来刚才是一场梦！
“阿劲，现在几点了？”我问他。
“啊……我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我惊讶无比。
我听到自己喉咙发出来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低沉而有点沧桑。
手术成功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我刚刚醒了，就过来看看你，谁知道，你竟然大叫一声，把我吓一跳。”阿劲回答。
我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大哥，你的手术成功了……声音完全变了样，比以前更低沉啦。恭喜你啊！”阿劲接着说。
“辛苦你了，阿劲。我有点口渴……”我说。
“我帮你倒杯水。”他转身出去。
回来的时候，他给我递了杯白开水。我看到他的手臂，满满的都是蚊子咬过的大包。
我忽然想到了刚才的梦境。
难道刚才的梦不是梦，而是真实的？那么，老板娘一丝不挂的坐到我身上……是真实的，还是梦境呢？真不敢确定……阿劲手臂上红红的包，让我陷入了沉思。
“你睡哪里？”我忽然问他。
“电房啊……被该死的蚊子咬醒了。”他回答。
我大吃一惊！
莫非，刚才门口的秦鶴金，也是真实的？！
孰真孰假，无从判断；是梦非梦，无从考证。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喝了口水，站起来……
“阿劲，我们上路吧！”我的新声音在空气中飘荡着。
“好咧，不跟老板娘打声招呼吗？”他问。
我摇摇头，苦笑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