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绿蚁干笑了两声:看来是白天在那古宅中的阴影还没完全过去,这才导致自己现在做了这个梦,不过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好,梦是人脑下意识的潜在照射,知道心底深处在恐惧的是什么,白天也好针对这一点,跟窝瓜好好谈谈。
现在自己只需要想办法掐自己一下,马上就能醒来了。
李绿蚁当即试探着开始掐自己,却手还没有碰到自己的脸,骤然四边的环境突变,无尽的黑色好似被撕裂的黑纱,“刺拉”一声四散而退,接下来便是一派灰蒙蒙的景象。
是密不透风,浑似绿障的古木藤萝纠缠,自己与窝瓜、黑眼镜,还有许苇航等人,居然拿着枪严阵以待,站在一片绿色沼泽的上方,那绿色沼泽好似巨大的苔藓铺就,四周的绿树几乎泛滥成灾,一看便知此地是深山老林。
“窝瓜,黑眼镜?!”
李绿蚁惊喜的呼唤了他们一声,却两人浑然没有听到一般,窝瓜脸上带着一副惊恐到极致的神色,眼角挂着泪意,一手一把枪,瞄准四方。
怎么回事?
李绿蚁奇怪不已:方才的黑色退去,现在场景变换,这些树叶如此茂密,肯定是绿色,但为何在自己眼前就变成了灰色?难道在自己的梦里长久以来都是压抑,看什么都是灰色的?眉头一皱,却见窝瓜好似哭过一般,当即更加狐疑:窝瓜天不怕地不怕,上万腐尸的围攻都没见到掉一滴眼泪,遇到什么才能哭成这样?
却李绿蚁再低头,但见另一个自己正静静地躺在窝瓜的旁边,好似睡着了一般,瘪了瘪嘴:难道自己这么不靠谱,在窝瓜急成这样都睡得着吗?许苇航故意从躺在那里的自己身体上踩过去,李绿蚁心里更气,却见另一个自己居然这样还是没醒,当即心里一凉,仔细一瞧,却见自己的一条胳膊,好似被绞肉机撕扯骤然拉开。靠里的脖颈上遍布鲜血,浑似被什么东西生生啃了一口,连那无数的尖锐牙齿印子都清清晰晰的印在那里,顿时汗毛倒数。
“在左边!!”
窝瓜骤然发出一句声音,虽然李绿蚁什么都听不见,但是嘴型便是如此,黑眼镜忽然一个转向,袖子里的蝴蝶刀双双掉落,划出一道弯月弧线,敏锐的向前挥舞,好似螳螂的镰刀一般甩出去,而方向,正是在一旁观看这一幕幕发生的自己身侧。
吓了一跳,正准备侧头看看,但见咫尺之间一掌之隔,一只漆黑如墨的巨型蜘蛛,蛛爪横展,蛛身好似黄蜂的肚子一般鼓鼓囊囊,却带有漆黑坚硬的绒毛密密麻麻,背部有多边形不规则的,鲜红欲滴的花纹图案,在这没有颜色的梦境世界里,看万事万物皆是灰,却那只巨型蜘蛛的背上的红艳花纹如此清晰,欲刺人眼,浑似一根针一样刺痛人的神经。
更为可怕的是这蜘蛛的蛛头,居然是一个长发女人模样,只是那女人的脸也不是正常的人脸,密布的蜘蛛毛发恣意横生,嘴角裂开,是好似鲨鱼一般的尖牙,耳朵尖尖,眼中逼仄出绿油油的光芒。
当其冲你微微一笑,却是吐出嘴中的红色长舌向你席卷而来,若那长舌不能致命,便会如脊椎动物一样以尾部半立起身子来,用尾巴朝你喷射蛛丝。
浑似蟹脚一般的蛛腿张牙舞爪,毛茸茸又坚不可摧,上面一截一截又如金刚铠甲,方才窝瓜横劈了一把洛阳铲向上狠狠一拍,没有将那蜘蛛如何,倒是震得虎口一疼,惹得那蜘蛛龇牙咧嘴,怒气冲冲,“嘶嘶”的朝着窝瓜冲去。
近在眼前的这只巨蛛顷刻就来,黑眼镜的两把蝴蝶刀的破空声此刻居然异常清晰,却那蝴蝶刀再快,也快不过这咫尺之距的怪蛛,但见那人面蜘蛛朝着李绿蚁咧嘴一笑,顷刻间歪着头,冲着李绿蚁的脖子侧头撕咬,李绿蚁手足无措,拼命想逃,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四肢僵硬,就在这时,那人面蜘蛛已经成功的撕咬到了李绿蚁的脖子,李绿蚁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一切。
原来躺在窝瓜身边的另一个自己,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死状,是因为这人面蜘蛛,而窝瓜脸上的泪痕,黑眼镜的神色和许苇航故意为之的践踏,现在一切都可以说得清了,只是,为什么是自己?
是啊,为什么是自己死了?
李绿蚁的双腿好似抽筋一般,乍然一抖,窝瓜吓了一身“屎壳郎下士,你作甚么?”
嗯?
李绿蚁撕开睡袋,窝瓜正在自己旁边的一个树桩旁洗脸,被自己陡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另外几人忙里忙出,好似在为出发做准备,秦翩翩不知去了哪里,李绿蚁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露出喜色:太好了,自己没死!
窝瓜嫌弃不已“我说屎壳郎下士,长久空虚做了春梦,导致你醒来还保留着春梦中的条件反射,这一点本大帅体恤下士,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上演《十八摸》,这样就不太好了。”
李绿蚁连忙爬起身,脸上带着惊恐的将梦里的情况对着窝瓜说了一通,窝瓜抬着眼皮,怪异的看着他“屎壳郎下士,你们读书人的口味真重啊,深夜设定什么狐狸精、兔子精这些就算了,连蜘蛛这么重口味的东西都能下得去口——”又贱兮兮的,用胳膊肘捅了捅李绿蚁“你奶子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本大帅喜欢你的大无畏勇气,哈哈哈哈——”
李绿蚁眉眼一垂,平静的“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不是。”
窝瓜还在笑个不停“本大帅没说不信,毕竟本大帅的第一次,是一个出厂日期六个月的洋娃娃,所以相比之下,你还不算变态,只是本大帅没想到知识分子也有人之常情,一时间忍不住——”
李绿蚁转过身,深呼吸一口:算了,反正只是个恶梦,过了也就过了吧,既然窝瓜不信,自己为何要强迫窝瓜信,还给自己找不痛快,这不,又要被他笑上好几天了。
啃咬了一下食指:不过长着女人脸的蜘蛛,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窝瓜上前一拍李绿蚁的肩膀“屎壳郎,你也别泄气么,本大帅嘲笑你的喜好是本大帅不对,不过这也证明你的品位不差啊。”
????
“你想想,《西游记》中,咱们就顾着看猴子了,那唐僧去化斋时,路过盘丝洞,见到的那个七个蜘蛛精,据说可是很漂亮的,怎么样,昨晚你看到的那个蜘蛛精是不是长得贼靓?”
对了,是蜘蛛精!
见李绿蚁若有所思的模样,窝瓜贱笑一声,这时许苇航从旁边抱着一堆固体燃料,睨了两人一眼,“怕死就别参加,早点回家去吧,这是任务,不是旅游,还真当自己是享福来了,做了个梦都怕得要死,真的遇到事情,恐怕第一时间就要跪地求饶了吧。”
看着许苇航离开的身影,窝瓜恶狠狠的扬了扬拳头,唾了一声“真是狗眼看人低,这等小人,要不是看在黑眼镜的面子上,早就实行前天咱们商量的三十六计,将他打得落花流水了。”
李绿蚁无奈的抚慰了一下窝瓜的情绪,“兵法虽好,但也要灵活运用才是,也许他也就是嘴皮子厉害,真的想在黑眼镜面前长脸,届时还要看我们真刀真枪,之前让你以逸待劳,现在正是大显身手之时。”
“例如,公元前632年,晋文公季香、齐、蔡军救宋,与围宋的楚军在城濮决战时,就是采取避实击虛的战法打败楚军的。战斗开始时,晋军为了避免与楚的中军主力决战,令其下军把驾车的马蒙上虎皮,首先向楚右军进攻。楚右军是由其盟军陈、蔡军队组成的,战斗力最弱,遭到这一出其不意的打击,立即溃败。晋上军主将狐毛为了诱开战斗力较弱的楚左军,接战后故意竖起两面大旗引车伴退,下军主将栾枝也令阵后的战车拖着树枝扬起尘土伪装败逃。楚军统帅子玉不知是计,下令追击。晋军元帅原轮指挥中军主力乘机横击楚军,晋上军也回军夹击,楚左军大部被歼。子玉急忙下令撤退,才保全了中军逃回楚地。”
李绿蚁摇头晃脑,侃侃而谈,窝瓜听了半日有如在云里雾里,刚想发作,便听他道“你别急么,孙子说了‘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用‘利’和‘害’调动敌人,使它由主动转化为被动,由‘逸’转化为‘劳’,由‘饱’转化为‘饥’,由‘安’转化为‘动’。这样,就使敌人由强转化为弱,这是避强击弱的先决条件。在作战对象和攻击方向的选择上,要拣弱攻打,以强击弱。‘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胜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还要做到‘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
“我们对付敌人,也要讲究战术,善于发现和抓住敌人的弱点,以己之实、击敌之虚……喂喂,窝瓜,我还没讲完呢,不是你要听我讲的吗?”
窝瓜在前面头也不回“什么‘饥’饱不饱的,我听完了只觉得更饿,除了这点,现在想想早饭我就只吃了一盆,黑眼镜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毛主席说了,幸福的生活是需要靠人类自己争取得来的,你就跟那土拨鼠一样,整日就知道干嚎,结果还是被人踩在脸上,还是只能干嚎,这次你就看我的吧!”
李绿蚁转了一圈没发现秦翩翩,当即询问,结果众人皆表示没看见她:奇了怪了,昨天晚上之前,秦翩翩还吵着要跟去一起执行任务,这盗墓怎么能带个女人去呢?当即就被李绿蚁严词拒绝了,难道是受了委屈自己悄悄离开了?
许苇航冷笑一声“女人的胆子到底是小。”
宗垳在一旁呵呵道“不过这样也算是件好事,此行可能有点危险,让一个女娃娃跟去,到底还要多个人照顾,现在她自己离开了,也无需我们劝阻。”
这辆房车好似军用箱型越野车改装的,规模中等,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个驾驶室什么也没有,中间横亘了几个大包裹,放了两排凳子。
由邓人揭开车,卓子衍坐在副驾驶,剩下的几人分两排坐在凳子上检查包裹,黑眼镜平静的解释这些背包便是此次需要带的装备,一人一份,当即便不再说话。
李绿蚁打开一看,只见这次的装备跟上次很不一样,似乎更多是以轻巧为主,比如之前的狼眼手电备足了干电池,而这次只配备了两块小巧的锂电池。其余的绳索之类也只有二十几米长,换洗衣物也只有汗衫短裤,连个外套都没有。不过想到黄山处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内,山高谷深,气候呈垂直变化,局部地形对气候起主导作用,云雾多、湿度大、降水多,形成特殊的山区季风气候,夏无酷暑,冬少严寒。那么有了一套汗衫应急,其余的就将就将就吧。
更叫李绿蚁意外的是,这次无论是武器还是食物水源,都是均匀分配,并不像上次那样,将其隔离为三个完全单独的装备分批背负,因此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黑眼镜。
怎么回事?这次将食物、武器、装备分成几份,李绿蚁都感觉情有可原,但是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是一人一份呢?怕自己误会,李绿蚁又瞄了一眼窝瓜的,窝瓜的装备包与自己差不多,除了汗衫的尺寸大了些,当即心里一突:难道这次的装备,是黑眼镜自己准备的?
黑眼镜似乎感觉到了李绿蚁探寻的眼光,并不解释,许苇航轻蔑的“既然一定要厚颜无耻的跟去,那到了地方就跟紧点,此行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为了旅游,省的遇到什么危险还要组长来救你。”
这话中的矛盾句句指向李绿蚁与窝瓜,窝瓜当即愤愤不平,就要发作,李绿蚁在其耳边连声道“记住我跟你说的兵法,兵法——”
想到李绿蚁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多,窝瓜反倒是冷静下来,他倒是不知道什么兵法,但是有一点没错,就是不能当着黑眼镜面揍这小子一顿,要揍,也得迂回的揍他一顿!
装备包每一个大概只有十五公斤,比之上一次是大大的减负,估计是黑眼镜也感觉到了上次的装备过多,连正常的速度都为之所累,因此此次凡事都以精简为主。
虽说精简,但是该有的准备也没少,洛阳铲、朱砂、糯米,李绿蚁还在包里找到了一个黄铜铃铛,“叮铃铃”摇了一下,有点奇怪,之前自己与黑眼镜、窝瓜二人在那青石巨门前看到的那些铃铛,是因为辟邪,这个铃铛,难道也有此作用?
窝瓜掏出了五个铜板,当即脸上露出笑意“嘿,屎壳郎,你瞧,是古董!”
李绿蚁轻轻的“是五帝钱。”
五帝,即清代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位正位皇帝,五帝钱即这五位皇帝统治时期流通的强势货币。一般认为,五位皇帝的统治时期为清代的盛世,可借取其强大的“君王之气”来旺财化煞。
使用时,可将五种铜钱串成一串,再配合大红色的中国结,悬挂于宅中财位处,也可放置在金库、保险箱,或车中。但是如果从阳台、窗户向外看冲庙字、别房屋角、电箱、电线杆、铁塔·····等,皆主大凶。宜在该处悬挂一串、予以化解。可以起到趋吉避凶、旺财、化煞的作用。
把五帝钱放在门槛内,可挡尖角冲射、飞刃煞、枪熟、反弓煞、开口煞。放在身上可以避邪,不被邪灵骚扰,或封包装着,或用绳穿着挂在颈上,可增加自己的运气。
听李绿蚁解释了一番,窝瓜立即将五帝钱用红绳穿了挂在脖子上,美滋滋的摸了又摸,每个人的装备包外都有名称号码缩写,李绿蚁没在自己的包里找到这五帝钱,却窝瓜有,此次的装备包又是黑眼镜自己整理的,当即合了合眼,微微一笑。
许苇航见到那五帝钱顿时气歪了脖子:怪不得组长在来这泾县找这替补时,还特意绕道去了一趟南京博物馆,从南京博物馆特意借来了这五帝钱,原来是给这死胖子的。可恶,自己都没有的东西,组长为什么要给这个看起来一事无成的死胖子?!
黑眼镜从头到尾一语不发,此次每个人的装备包的确都是他自己一手准备的,因为此次本来除了卓子衍与邓人揭,他就只想带着李绿蚁与窝瓜一起来,许苇航、宗垳的到来都是个意外,他们两个的装备包虽是别人临时置办,但是其他人的包里有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根本无需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