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绿蚁转了一圈道“两座山相连而不是紧靠,中间连接部分就称为峡。所谓过峡,风水中指龙脉经两山相夹处或地势跌断处通过。缪希雍《葬经翼》说‘夫峡者,祖山中干行度之次,敛大为小,变粗为精,两山相夹以成之也。’从形态上看,过峡是龙山的过渡部分。”
又看向几人“至于这里的过峡风水,怎么说——”砸吧了一下嘴“平稳无奇,不伏不退,不吉不凶,你非要问我风水如何,只能说此地布置在‘过峡’所设中,就算是个不好不坏吧。”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毕竟他们并未专门研究这一类,却抓到一个关键词,也有些纳闷的“那就奇怪了,这好端端的,所修的东西如果不是用来防贼的,就是用来给自己添光添彩的,这里看起来费了很大的功夫,如果搞了半天就搞出来一个不好不坏的东西,那还费这个劲干嘛?”
窝瓜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是李绿蚁刚刚思考的问题:修建陵墓时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既然还有络新妇那样的东西需要防守,干嘛还费这么大的功夫?包括刚刚的那间石室也是一样,如果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为什么要费这个劲呢?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为这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谁知真的也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四人一路平平稳稳的到了出口,这个过程容易的简直超乎想象。
还未推门,李绿蚁便感觉手掌触及这石门有一种滚烫之意,开门之后便有一股热浪好似火海般袭来,此时原本就是夏天,虽然在地下减少了酷暑之意,但是现在看来却像是处于几十度的高温,时时刻刻有将人烤熟之意。
却眼前灯火通明,是一片四通八达的,宫墙一般的四壁,好像是希腊神话中囚禁牛头人身怪物弥诺陶洛斯的弥诺斯迷宫,但是却较之明明朗朗,看起来颇似将军带兵操练侍卫的练武场。
这莫名其妙的火焰闷热之意是从哪里来的?
几人预备辐射分散开,却从拐角跌跌撞撞奔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忽然撞在了李绿蚁的怀中,李绿蚁大吃一惊,扶起那人,却见那人身穿着破破烂烂的米色风衣,内套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这人不是黑眼镜又是谁?
“黑眼镜?!”
听到李绿蚁这一声惊呼,几人全都围聚在此,黑眼镜却忽然好像是用尽力气,伸手指着宗垳“李绿蚁,他——他——”
宗垳脸色微变,“先将组长放下休息,我来照顾他,你们去看看这周围到底有什么危险?”
窝瓜听了连忙就要拿着枪出去,李绿蚁却冷眼的“宗伯,既然如此,为何不先听听黑眼镜到底要说什么?”
宗垳一定“如此的话——”
李绿蚁却不由分说,拿过水壶往黑眼镜的嘴里灌了点水,黑眼镜“咳”了几声,缓过气来,被李绿蚁搀扶着慢慢站起身,宗垳却在黑眼镜眼神的逼仄下,缓缓往后退去,又似乎是慑于黑眼镜的气势。
“是他,我们中计了!”
金元宝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出“黑眼镜你在说什么?他刚刚救了我们。”
黑眼镜冷哼一声“这个人,他手里掌握着比我们看到过的绝密档案还多的资料,甚至拥有这方腊地宫中的地图,这地宫中有什么陷阱机关,这个人全部知道!”
几人大惊,卓子衍顿时拿起狙击步枪对准宗垳,宗垳脸色剧变,连忙解释“你们不要被这个人蒙骗了,他不是组长!”
“他不是组长,难道你是?”卓子衍冷冷一声,更加叫李绿蚁心里一突:果然那张纸条有问题。
宗垳似乎有些被冤屈的不忿“这个人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就不奇怪吗?我们怎么来的,各位都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说我手里有地图到这里还说得过去,但是这样一来,你们不也成了嫌疑人?因为此刻我们是一起站在这里的,他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这话说的不错,李绿蚁看向黑眼镜,黑眼镜摇了摇头“不,我手里的那份,与你手里的不同,你所拥有的,是当年建造这方腊王墓赖布衣亲手绘制的地宫缩略图全景!”
赖布衣?!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与李绿蚁脑海中之前出现的那个人几乎同时亮起了灯火,一下将他带入了巨大的迷宫中。
建造广陵王墓的人,据李绿蚁猜测,应该就是那张天师了。
张道陵,初名张陵,后改今名。本是太学书生,性好学,博五经,邃于黄老之道,七岁即能通道德经及河洛图讳之书,皆极其奥。长为博学之士。后弃官学道。创立了正一盟威道,简称正一道。
其人天文地理、河洛谶纬之书无不通晓,为太学书生时,博通《五经》,后来叹息道“这些书都无法解决生死的问题啊!”于是弃儒改学长生之道。张祖二十五岁,汉和帝赐为太傅,又封为冀县侯,曾官拜江州令。而他却身在朝政,志慕清虚,不久就隐居到洛阳北邙山中,精思学道,修炼三年,有白虎口衔玉符而至其所。
张祖先是南游淮河,居桐柏太平山,后与弟子王长、赵升一起,渡江南下,在江西贵溪县云锦山住了下来。此地山清水秀,景色清幽,为古仙人栖息之所,张祖就在山上结庐而居,并筑坛炼丹,三年而神丹成;龙虎出现,故此山又称龙虎山。时年张祖六十岁,后又移居四川鹤鸣山,感石鹤长鸣。
汉顺帝汉安元年正月十五日,传说太上老君降临蜀地,传授张祖《太平洞极经》、《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箓》、三五都功玉印、雌雄斩邪剑等经书、法器,拜为天师,嘱咐天师广行正一盟威之道,扫除妖魔,救护生民。于是天师于汉安二年七月,登青城山,会八部鬼帅,大战众鬼,制伏外道恶魔,诛绝邪伪。
天师道法通玄,诸魔所不能敌,各各降服,愿意皈依正道,于是天师敕命五方八部六天鬼神,在青城山黄帝坛下盟誓,人处阳间,鬼处幽冥,使六天鬼王囚禁于北阴酆都城,八部鬼帅流放于西域边地。从此妖魔降服,人民安乐,至今青城山仍留有天师与众鬼帅战斗的誓鬼台、鬼界碑等古迹。
至于那张天师为何能参和进广陵王墓中,李绿蚁心里猜测,那等经天纬地的人,应该有一种不成熟的长生之法,使得他能够超乎常人的寿命,只是关于这一点还是个大胆的猜测,毕竟长生实在是太过玄乎,而那张天师到底是受制于人才使出了如此歹毒的葬术,还是主动如此,也有待考察。
而建造这方腊之幕的人,居然是赖布衣吗?
宗垳的脸色变了好几变,即使是金元宝这个粗枝大叶的马大哈都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扯了扯李绿蚁的袖子,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宗垳哈哈大笑“笑话,你红口白牙说我手里有什么赖布衣的建造图纸,便说我是背后给你下刀子的罪魁祸首,你可知我现在也是痛不能忍?许学者是老爷让我亲自看护的人,现在许学者死了,我这一趟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你现在指责我是那人,难道许苇航的失踪也是我故意如此吗?”
黑眼镜抿嘴不语,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没想出其中的关键所在,宗垳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出来了吧,但是我这里也有一个说法,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才是背后的凶手!我看组长分明就是被你所害,你现在假冒成他,故意混入队伍中实行离间计,想瓦解我们逐个击破,你说是也不是?!”
黑眼镜牵动了一下眼角,似乎在隐忍什么。
之前其实一直知道这宗垳有什么秘密没说,但是黑眼镜一路走来又何尝不是这样?因此虽然李绿蚁愿意去相信黑眼镜,可是也想借这个机会让黑眼镜说出一些埋在心底的话来,但是黑眼镜面临此刻诡异的沉默,却有些轻轻的撼动了李绿蚁的心。
原本站在黑眼镜这边的卓子衍,见李绿蚁居然有些怀疑之色,当即“难道你也怀疑组长吗?”
李绿蚁不置可否。
黑眼镜眼眸一暗:你也怀疑我么?
宗垳见势大好,正欲再说什么,从背后再轻步走出一人,与眼前的黑眼镜严丝合缝,居然一模一样,连神态都是如此相似,更加惊呆了在场中人。
不知为何,原本还据理力争的宗垳,在见到这个人的出现后,忽然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悄悄的消失了。
“金元宝、李绿蚁、卓子衍,你们不要相信这个人,他不是章青,我才是!”
怎么回事????
金元宝顿时觉得原本就不大的脑袋骤然间又急速缩水了:现场居然出现了两个黑眼镜?!!
李绿蚁也愣了一下,原本卓子衍抬起的枪口,顿时间都不知该对向何人了。
站在黑眼镜身旁的李绿蚁往开挪移了几步,金元宝见势不好也躲在了两人身后,站在中间的李绿蚁左右巡视一番,眼底也有深深的震撼:居然眼前的两个黑眼镜,着装不谈,形容、举止、神色、气质都如出一辙??这怎么可能呢?
“我是章青。”
“我是章青。”
“你是那里的人。”
“你是那里的人。”
……
两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而且几乎是同时说出来,这就更加恐怖了,说明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对于黑眼镜知根知底,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连伪装都可以严丝合缝,细致入微,一点缺漏都找不出来。
金元宝眼珠子一转“你们拿下眼镜,不就知道谁是黑眼镜了?”
“拒绝。”
“拒绝。”
其中一个人果然知道另一个黑眼镜轻易不肯拿下眼镜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揣测出黑眼镜的心情,可见这个人来此的目的绝不单纯!
虽然已经注意到宗垳不见了,但现在谁有心情管那个莫名其妙的宗垳,李绿蚁侧头看着卓子衍“他是你组长,你能看出来哪个是真的吗?”
卓子衍如实的“组长在训练时与我们同吃同住,我自认为也十分了解组长,但是现在乍然见到这两个人,我都不清楚,也许邓人揭——”
在提到这个名字时,其中一个黑眼镜的眼皮忍不住抬了一下。
李绿蚁看卓子衍有些为难之色,连一直抬着的枪口都放下了,说明也是真的不知了。
周围越来越闷热,也不知黑眼镜一年四季穿西装套风衣会不会捂臭,捂臭——有了!
李绿蚁道“黑眼镜,之前你与我们一起去广陵王墓你还记得吗?”
“记得!”
“记得!”
“那我问你,在推开了青石巨门之后,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血婴蛊。”
“血婴蛊。”
怎么可能?
金元宝与李绿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除了黑眼镜与自己三人,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黑眼镜眼波深了深“你们的侦查能力,果然是万年如一日的出色。”
“我才要说,你为了模仿我,居然惨淡经营到如此程度,不过也只是沐猴而冠罢了。”另一个黑眼镜忍不住嘲讽一声。
卓子衍探寻的“那个罐子里装的真的是血婴蛊吗?”
“没错。”金元宝认真的点头“当时那些东西脑袋大大的,会爬会跳还咬人,可怖的一批了糟,要不是黑眼镜我们就死定了。”
李绿蚁苦思不已:现场有两种情况,要么他们两个有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这种情况是最好的,因为这样只要揪出那假的,真的便会联合自己一起将那假的抓住,拷问出其他人的下落与他们的阴谋;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两个都是假的。
如果都是假的话——
李绿蚁忍不住阖上眼睛:如果是那样的话,真的黑眼镜恐怕已经——不然他们不会如此猖狂,但是李绿蚁心里有一种直觉,这两个黑眼镜里面,一定有一个黑眼镜是真的!
窝瓜听李绿蚁的自言自语后,忍不住插嘴“有没有可能都是真的?”
卓子衍与李绿蚁及另外两个黑眼镜齐齐看向他,窝瓜问完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智商断路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么,黑眼镜那么厉害,自然是多多益善,这样我就多了一个老大了。”
黑眼镜掀了掀眉毛,不置可否。
一计不成,李绿蚁再出一技,从口袋里拿出纸条“这张纸条,是当初黑眼镜在与我们分队时塞到我口袋里的,你们说说,这纸条里写了什么字?”
“很简单,五个字‘小心卓子衍’!”
卓子衍一脸无辜的“小心我?干嘛要小心我?”
李绿蚁将纸条递给卓子衍,卓子衍打开后看果然如此,愤愤的将其揉成一团踩了踩“可恶!”
另一个黑眼镜却说“我没有写过这样的纸条。”
之前回答这个问题的黑眼镜听后忽然一怔,看向李绿蚁时,却见其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不好,中计了!
“没错,这纸条里面写的,的确是‘小心卓子衍’,但是你为什么会知道呢?”李绿蚁抱臂整好以暇的看着那个冒牌货“你怎么会知道呢?”
冒牌货额上沁出一些汗意“因为——因为——”
“你想说,这肯定是黑眼镜为了提醒自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的,但是你错了,当时从我面前走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邓人揭,一个是黑眼镜,我接到纸条的确下意识的认为这一定是黑眼镜写给我,让我堤防卓子衍的,但是这就陷入一个误区。”
“如果黑眼镜让我小心卓子衍,他为了我与金元宝的安全,就不会主动选择与邓人揭一组,让他自认为是危险分子的卓子衍跟我们一起,而事实上,分派人员是黑眼镜自己分派的,别人没有干预,如果黑眼镜明知道他危险,还故意如此,又写了纸条让我堤防,岂不是自相矛盾又多此一举?弄个不好卓子衍是危险人物,很有可能杀了我们的。”
“所以我猜测,这个给纸条给我的,根本就不是黑眼镜!”
冒牌货依旧坚持的“除了黑眼镜,还有什么人会写这样的话给你?”
“不是还有一个么?”卓子衍主动气哼哼的对着他“不就是邓人揭么?”
“没错,如果这张纸条是邓人揭给我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黑眼镜一路上不与我多说什么,其根本目的如果逆向思考的话,就可以得出他是故意疏远我,不想被敌人逮到把柄的这个结论,我猜测队伍中混入了某些人,黑眼镜知道这件事,却又不知道到底是谁,因此才一路不像从前那般,我说的对么?邓人揭?”
什么?这个人是邓人揭?
黑眼镜脸上倒是毫无意外的波动,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冒牌货只有可能是伪装成邓人揭的“那些人”,但是却将卓子衍吓得不轻,他不明白这一切的发生,甚至于邓人揭之于他来说也是亲密的战友,怎么会?
情况就在此时,发生了戏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