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于嫣的双眼上滑,在不断地瞅着这晃来晃去的悬尸,“难道从这以后,就再也没有哀牢人了吗?”
姬行义脸上掠过一道悲悯,此刻就伸出手去,在这悬尸身上持续地摩挲着,表情显得略带一丝萧瑟,又掺杂着一丝黯然,“是呀……他们整个民族都已融入了汉族之中,甚至没留下一丝痕迹,也没留下一卷史书。”
我不禁就唏嘘不已,“唉,其实说起来,都怪他们不够重视历史。”
姬行义抬起头来,瞅着我,“对,我们汉人却与他们恰恰相反……在经史子集之中,史排在第二位,仅次于儒家的十三经。”
我就在自己的双颊间抹了一把,勉强笑了一笑,“象我们汉人这样重视历史的民族好象非常少,老义,你说是吗?”
“几乎可以说没有——”此刻,姬行义的身形在持续上升,甚至还掂起脚来,不断打量着这古尸,“甚至可以说,在整个上古和中古时代,其他所有国家和民族加起来,所著的史书也没有汉族一家多,我们祖先留下的史书可以用‘汗牛充栋’来形容,少爷,你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读得完。”
我顿时感慨万千,心里马上就生出一种向往和追寻的情绪,“所以唐太宗李世民才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姬行义眼里也闪出了一丝笑意,“对,正是因为我们中华文明在整个东亚世界独树一帜,卓尔不群,所以,我们的祖先在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习惯于向后看,皓首穷经终生述史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我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无奈,“但从鸦片战争一声炮响之后,中国人失去了自信,就非常喜欢横向看,所谓‘赶英超美’,比印度,比美国,比欧盟就是这种心态的外化。”
人群里一片嗡动,大家都议论了起来,喧嚣不已。
彭子羽见状,也加入了这一个话题,“竖向看,横向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义爷,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可取。”
姬行义环视了一圈,朗声说道,“不管横向看,还是竖向看,只要有效就是可取的,少爷,Mr.彭,你们明白了吗?”
我们恭敬地回答,“明白了!”
这时很久没有说话的刘二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义爷,你之前曾经提过巫与舞的关系,那么,巫与史之间,是不是也存在着某一种关系?”
姬行义笑了起来,“当然存在……事实上,我们汉族曾经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巫史时期,古代的史官,往往身兼巫职,所以人们就常常用巫史来并称之,清人江瑔就曾经这样说过,‘古代之官,唯巫与史……记人事曰史,事鬼神曰巫’!”
说到这里,我不禁又撇起嘴来,“哀牢人连文字都没有,更甭提什么史与巫了。”
“这倒也是。”姬行义眯上了双眼,好象在不断地回忆着,“这些年来中国的考古学家深入莽荒,在西南地区屡有斩获,象什么三星堆、金沙遗址,他们都曾经实地堪探过,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文字材料。”
我又点起头来,“嗯,汉字是我们炎黄族的仓颉发明的,蟡图腾部落虽然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但终究还是……”
姬行义道,“嗯,这可能是哀牢国的一个遗憾吧,如果他们拥有文字,很多事情就会清晰不少!”
此刻,我们就觉得嘴里苦苦的,有一些无趣,就干脆去检视这尸体,我们发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空气里的中药味儿似乎就更浓烈了。
姬行义还从包里拿出了小刷子,不断清理着这悬尸脸上的灰尘,片刻之后,他脸上的情形便呈现在大家眼前了。
只见他的肤色略黑,身上似乎被什么处理过一样,竟然是透明的,稍一经清理,上面那蚯蚓状的血管便凸了出来,非常骇人。
大家七手八脚地,一些人在上,一些人在下,不断托着这玩意儿,把它放了下来。
接着那个黑人一扳,这悬尸的嘴便已张开了,露出了口腔里面的情形,长长的舌头早已经干涸,舌胎下好象还压着一件物事,彭子羽用力一搡,这玩意儿便掉了出来。
原来这是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
只见它通体浑圆,绿晕隐现,被我们手里的矿灯和手电筒一照,便折射出莹莹的光辉来!
我马上就觉得奇怪之极,“老义,为什么古代的达官贵人去世之后,舌头下大都压有一块珠玉或者其他的金银冥器?”
姬行义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少爷,这玩意儿叫‘饭含’,因为九幽之下非常凄凉,用此来殉葬,就能让亡灵聊以充饥。”
我笑了起来,“充饥?没这么简单吧?”
姬行义干脆把这夜明珠拾了起来,凑在了面前说,“除此之外,其实还存在更重要的作用,古人认为口乃是非之源,在死者舌下压有一块珠玉,以防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徒逞口舌之利,给后人惹来无妄之灾。”
这时,彭子羽已经在清理这悬尸身上的衣服了,一件又一件地脱,很快,这玩意儿便已堆满了一地。它们边缘脱落,灰尘飘飘,现在已经露出了腐朽的痕迹。
我想了一下就问,“老义,如果这悬尸真是最后一个哀牢,又为什么被悬挂在这里?”
刘二也凑了过来,“健少,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葬制?”
“不可能——”姬行义迅速摇头,断然否定了这一个观点,他说,“整个西南地区的葬制葬俗我都研究过,没有一个地方象这悬尸这样。”
我想了几秒钟,就不禁颤呼了起来,“难道,这又是那一群人的杰作?”
姬行义的声音有一些发涩了,“极有可能就是这样。”
我越想越觉得恐惧,“如此看来,这一具干尸原先可能被置在其他地方,只是因为那一群人来了之后,才被挪了过来,然后悬在这里?”
姬行义也一脸铁青,“对,我早就说过了,那一群人在不断缠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