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伸脚去踢,很快,就已想起了一些什么。于是,便缩着右脚道,“哼,数量也太恐怖了点,这猰貐图腾部落到底是在闹哪样?”
彭子羽在两具“吊死鬼”之间钻进钻出,动作显得相当小心,走了几步,甚至还笑出声来,“谁知道呢。”
姬行义四下瞅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说,“还好巫师现在不在这儿……要不然,仅凭石峁上这些蚂蚁,就已经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我点着头,“那是,好象只有巫师才能操控这些蚂蚁。”
我们虽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并不在意。哪知道从后面跟上的姬于嫣却非常紧张,此刻,刚走了几步,就几乎要跌倒在地上,“爷爷,你可别吓我喔!”
于是,大家只好闭嘴了。这时候,便重新拾起脚步,从这鬼火和“蚁人”之间缓缓绕过。几分钟之后,我们细细数了一下,才发现这铜棺附近的“吊死鬼”共有六堆,并且,还排列出一个硕大的“斗”字状的形状。
而且在这后面,也还躺着零零散散的“蚁人”,它们与前方那六堆衔接贯通,缠在了一起。从整体看来,恰好与中国古天文学中的“南斗”六星相当吻合,天府、天梁、天机、天同、天相、七杀各司其位,显得法度谨严,玄奥无比。
由于曾恶补过天文学方面的知识,而且,这一路上又经历了这么多,所以,这时只瞅了几眼,我便有一些明白了,“老义,我们曾闯过七绝阵,没想到,这儿又出现了南斗之阵!”
姬行义显得非常紧张,这时就连忙发声,把大家一一喝退,然后,才抹着双颊上的汗珠道,“古人曾经说过,北斗落死,南斗上生,东斗主冥,西斗记名,中斗大魁,总监众灵。现在这铜棺旁摆出的,名虽曰为上生,其实只为了招魂。”
彭子羽连声音也变了,“南斗招魂阵?”
姬行义点着头道,“嗯,怪不得刚才看到这么多的鬼火呢,原来,全拜这阵法所赐,招魂阵一旦摆开,远近阴气尽皆聚拢了过来,所以,附近才会出现这么多异状。”
我又有不明白了,这时侯便问,“那么,墓主人在此创建招魂阵,到底存何动机呢?”
姬行义前后瞅了一圈,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最后,他的目光却落在这铜棺之上。
我哪还能不明白,“难道只为铜棺内的这人招魂?”
姬行义微微俯首,“对,屈原一诗里曾经写到,‘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也。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彭子羽道,“这诗里充满一种莫名其妙的懊悔和无奈,以及对蝮蛇、雄虺的恐惧和憎恨。”
我点了一下头道,“他们难道想摆脱蝮蛇和雄虺的羁縻,最后回到中原和昆仑山下么?”
姬行义脸上掠过一丝黯然,“是哇,炎帝魁隗氏终也是炎黄一脉,他们不远万里迁到了西南,但还是不太适应这里的炎热气侯和潮湿,对于故国旧土,更是念念不忘,所以,他们希翼能通过这个仪式,得以魂归故里。”
我顺着他的思路分析道,“正因为如此,这个阵法的怨气才会这么重?”
姬行义向前走了几步,道,“嗯,所以大家千万不能乱动乱碰,否则,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大家齐声回答,“好。”
彭子羽赶紧又问,“义爷,那地上的‘蚁人’该怎么处置?”
姬行义略加沉吟,便回答,“也不要动……你们尽管跟我走就是了,到了应该动手的时候,我自然会通知大家的。”
众人默然,缓缓跟上姬行义的脚步,只见他左三步,右四步,每走一步都显得相当谨慎,惟恐会惊醒这地底的幽魂,以及飘在大家脑后的,这些迸裂嘶吼着的火焰。
但是,更令人奇怪的是,大家才刚刚迈开脚步,便又有一大簇鬼火飘了过来,火星直溅,“滋滋”作响。
姬行义神色严肃,甚至连之前放在包里的那一把桃木剑,此刻也被他拿了出来,脚踏禹步,手指天罡,嘴里更是在念念有词。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就指着旁边的几具“蚁人”道,“你们先把这一堆‘蚁人’搬起来。”
我们并没有多问,此刻,默默地搬起尸体,又快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只见姬行义仍在这七堆“蚁人”之中不断穿梭着,而且越走到后面,他颊上的表情就越显得郑重。
如此反复,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铜棺旁的“蚁人”便已被我们搬运一空了,直到这时,大家方吁出了一口气,于是,把这尸身往山下一扔,就往铜棺旁涌了过去。
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这回,一众老外倒是相当懂事,刚刚凑到铜棺旁,便不约而同地从包内拿出工具,把第一层棺椁撬开了。
我的视线被前面那几个黑人挡住了,所以,就有一点迫不及待地问,“老义,第二层棺椁上刻了一些什么?”
姬行义向旁边让了一下,然后,就手持着矿灯,示意我去看这棺内的情形,“除了一只鸠之外,好象什么都没有。”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鸠在我国古代似乎是邪恶和残忍的象征,据古籍记载,用它的羽毛浸酒,甚至还能毒死人,成语‘饮鸩止渴’应该来自于此吧?”
姬行义点起头来,“嗯,如果细论起来,鸠其实也起源于河姆渡遗址,据记载,‘成鸠氏之国,兵强,世不可夺’!”
我眉头皱起,甚至,连思绪也变得有一些凝重了,“那么,这‘鸠’之一物,为什么还与哀牢国联系在一起,甚至,还出现在猰貐图腾部落的棺椁上,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呢?”
姬行义正色说道,“少爷,哀牢国在古代,本来就叫作‘鸠僚’,随着那支黑夷的入主,他们早就与与鸠这一事物紧密联系在一起了,而这猰貐图腾部落,刚才我们也已经说过了,他们南下之后,也与蝮蛇和雄虺混居在一起,夷化过程自然避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