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姬行义说过多一个地点少一个地点并没什么大不了,但为了慎重考量,我还是严格按照他最初的交待行事,依次经过了涸川第三医院、公交车站、郊区这些地点,最后才从郊区拐到姬鸿风所住的旅社。
旅社的地址是张光远提供的,据他所说,昨天他们一起离开涸川第三医院之后,姬鸿风开始之时还是好好的,不久后却不断重申要一个人住宿,众人无奈之下,只得让他独自另找了一家旅社。
我走到他所住的旅社之后才发现,这里居然与刘大信的死亡地点相隔很近,不过,刘大信是因为贵妃岭之行受了感染才死的,姬鸿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最后还是吓了一大跳。
因为姬鸿风死了,而且还死得非常惨人。
——他竟然是被吊死的。
一根五六米长的绳索从吊扇上悬了下来,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脖子,甚至就在我走进房间的时候,这绳子似乎还在摇曳。
他的脸上则坑坑凹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也不知道是用刀割的,还是用锤子砸的,这些伤痕有的大,有的小,有的仅及表皮,有的却露出了脸皮底下的森森白骨。
我即使努力去辨认,但还是无法识别他的五官,感觉他的眼耳鼻口似已板结在了一起,腥臭扑鼻,惨不忍睹。
而他的嘴巴里呢,却象是在含着什么,鲜血不断从其中流了下来,渗满了衣襟,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向了地面之上。
很快,地面就被这鲜血给洇成了一朵鲜艳夺目甚或绚烂耀眼的花朵,虽然刺鼻但又无比美丽!
我掩着鼻子,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件器物,在他嘴里拨了一下。
马上,有一件东西便掉了下来。
这居然是他的右耳!
——刚才血肉模糊之下,我并未发现他少了半只右耳,原来他脸上那星罗棋布的伤口不是他人有意相害,而是来自他的自残,而他的右耳也是他自己割掉的。
——他在吃自己的右耳!
他是在受到什么样的惊吓之下才干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他是疯了还是傻了?难道背后存在某一种邪恶而强大的力量在操纵这一切?
想到这里,我的整个人都快疯掉了,从贵妃岭回来之后,我们经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件件离奇,桩桩恐怖。
惊悸之余,我怕之后会有麻烦,便趁人不注意之时溜掉了,之后,我又赶往了涸川第三医院。
姬行义似乎仍在白纸上画着点点、条条和圈圈,我刚一回来他就问,“姬鸿风怎么样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死掉了。”
姬行义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这时就不动声色地问,“是怎么死的?”
我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说,“上吊死的,那场面真的是太惨了……”
姬行义眼睛眨了一下,迅速从里面闪过一道悲悯之色,“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这一股执念并没有消失,仍然在发挥着作用——”
我气愤之极,一下子就把掩在面上的手给甩了,“难道这股可恶的执念真的就这么邪,把人弄死就算了,还要弄得这么惨绝人寰?”
姬行义叹息着说,“这没办法的,世间烦恼皆因贪,如果不是因为那刘大勇对人皮屏风心存觊觎,就不会在临死之时还念念不忘,留下了这样一个害人害已的执念。”
我低头沉思了一下,觉得真实情况应该与姬行义此刻想象中的差不多,于是就无可奈何地问,“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他了?”
姬行义沉默不语。
我朝桌上的白纸上瞅了一眼,心里一动又问,“那死亡程序可有进展了吗?”
姬行义勉强笑了一下,就说,“经过刚才的分析,我觉得自己虽然还没能参透真相,但也算是有一点点眉目了,少爷你看……”
说完,他便从那一堆纸团中捻出一张,慢慢展开了,示意我过去看。
只见这白纸上仍然画满了点点、条条和圈圈,它们之间相互联通,有一些也用红笔勾点着,而这些东东的最下面,则写下了三行大字。
第一行:刘二(北派刘家)—姬行健(泸上姬家)
第二行:胡安德(辽东胡家)—姬鸿风(沪上姬家)
第三行:罗紫(川中罗家)—张光远(湘北张家)
每一行都有两个姓名,中间用直线隔开,有的地方似是觉得这直线还不够用,甚至画出了曲线或者方括号之类的标点符号,含义玄奥,令人难以破译。
我思考了很久,才试探着问道,“老义,你这画的是上次拍卖会上的人物关系图吗?”
姬行义眼里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他说,“对,经过昨今两天的询问和电话沟通,我发现刘二、你、胡安德、姬鸿风、罗紫、张光远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接……”
我又朝第一行瞅了瞅,就心有所动地问,“我是受刘二邀请才去参加那拍卖会的,难道?”
姬行义点着头说,“少爷,你想得不错,我刚打过电话去了,盗门各家之间存在着广泛的婚姻关系,胡安德、姬鸿风、罗紫、张光远这些人可以说都是那刘大勇的亲友,只是,刘大勇逝世之后,并没有直接通知到他们。”
我顺着他的思路分析道,“姬鸿风是收到胡安德的通知之后才知道刘大勇的逝世,那告诉张光远这个情况的,难道是罗紫?”
姬行义眼里闪过了一道阴霾,他说,“对,正因为这种信息上的传递性非常复杂,也非常微妙,恰好与刘大勇的出殡路线存在着某一种程度上的相关性,于是,死亡程序就由此而产生了……”
我也在不断回忆着,这时就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先是刘大勇,再是刘大信和姬鸿风,那接下来又是谁呢?”
“我不知道——”姬行义痛苦地呻吟了一下,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现在不象上一次,线索太少,人员又太过分散,我在一时之间确实无法预判。”
我又朝那些名字上瞅了一眼,心里又是一动,“老义,你会不会觉得下一次出事也有可能发生在郊区附近?”
姬行义仅仅了想了几秒钟,突然眼前一亮就说,“有道理!”
我从桌上拿起这一张白纸,塞进了自己的兜里,说,“不如这样吧,我再去郊区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