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归斯文,发起威来可不是盖的。只见姬行义很快从一边抓起M16,连看也不看,就朝那尸卫身上射去一梭子。
“叮叮当当”,清脆的敲击声响了起来,在尸洞里面回荡不已。可那尸卫只是微微微晃动了一下,很快又重新站定,似乎受的伤害并不严重。
姬行义无奈之下,又接连射出好几梭子,但仍然是无济于事。
之后,尸卫却不退反进,不断挪着滞重的步伐朝我们追了过来,一步一顿,一步一击。那双深铜色的瘦手在四处挥扬着,凶悍异常,似是要把每一个他能抓住的人都生生捏碎!
而他身上却披着青铜甲胄,头上戴着青铜头盔,整个身体都象是裹在金属凯甲里面,使人看不出一丝丝表情。肃然的气氛更令人恐惧。
我不断后退着,心里就更加着急了,于是冲着刘二、刘大信等人大喊道,“刘二,这东东这么厉害,是不是就是走得慢了一点?”
刘二也跟了上来,他一边跑一边回答,“还好走得够慢的,要不然我们所有的人都得交待在这里……我靠,这全身都裹上了金属疙瘩干嘛呢?”
刘二很快就闭嘴了,整个人都显得汗流浃背神色颓败,剧烈运动之下已使他无法说话,我见状就鼓励了一下他,“金属疙瘩好呀,这么完整的青铜盔甲,还是汉朝之前的货色,肯定会价值连城的,我们只要弄出去那可就发啦。”
刘二没理我这一桩,只是在不断抱怨着,“草他大爷的,简直是厉害无比呀……这玩意儿不知道穿上了什么鬼东西,全身坚固无比,我们用尽了手枪步枪和狙击步枪,都象是在给他挠痒痒!”
彭子羽那粗声粗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别跑,我们只带了各种枪械,不管用的!”
这时姬行义朝彭子羽腰间瞅了一眼,突然建议道,“那用过刀试过了吗……我记得你们湘西彭家以刀术著称,以前大家去倒斗,你们彭家还专门负责开道来着——”
我不断回忆着日记上的内容,隐隐约约记起这里面确实提过彭家的一些事,只是记不清楚到底与刀术有没有关系。
而彭子羽却不再多说,马上从腰间抽出一把龙首背刀,“嘿”的一声,横向劈了过去,就想把这尸卫来一个一刀两断什么的。
“当——”
暴响过后,这尸卫居然还分毫不伤,只踉跄地退一小步,而且很快又逼了过来。
彭子羽狰狞一笑,高高地举起龙首背刀,从尸卫的头颅上方劈了下来,刀声霍霍,势不可挡!
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龙首背刀斜斜弹开,别说没有伤到这尸卫一分两分,连彭子羽本人都快被震飞了。
彭子羽大怒,马上退了好几步、卸下所有的装备,挥着宝刀横七竖八迅速一连砍出几十刀,刀风横溢,刀气逼人,震得我们的耳膜都快痛了。
——可什么都没变,那尸卫还在继续前进着。
彭子羽正欲再上,却被姬行义拉到一旁。
商量了几分钟之后,大家发现旁边正好又有一个甬洞,便趁势钻了进去,以躲过这凶险绝伦的致命一劫。好在这洞穴虽然深不见底,上面却还有一个小孔,光线还比较强烈,我们跑了大概一两分钟之后,地势终于宽敞了起来。
刚刚坐下,我就拉住姬行义在问,“老义,你说这尸卫身上穿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姬行义倚在洞壁上不断喘息着,很久都没有说话,这时听到有人发问,就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少爷,你听说过尸甲的传说吗?”
“尸甲?”我顿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作为盗门后裔,我从小听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对牛鬼蛇神什么的统统都不太感冒,但从没想到“尸蟡”居然能与“甲胄”联系在一起,所以就非常奇怪地道,“这尸甲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仅仅是一种凯甲?”
“它不是单纯的凯甲,普通的凯甲可并不罕见——”姬行义挥手打断了我的话,面上的表情非常奇怪,有怜悯,有憎恶,更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它却非常珍稀,属于用一种非常阴毒的手段处理过的甲胄!”
我朝堵在洞口之外哇哇乱叫的尸卫身上又看了一眼,问,“那是什么手段?”
姬行义的嘴角在哆嗦着,心里的惧意更加明显,但是,他面上却仍然在强颜欢笑,此时见我追问不断就扯开话题说,“少爷,刚才我们正好聊到尸卫也是人,是人都会死的对吧?”
我莫名其妙地点着头,“对呀,跟这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尸卫死了之后整个躯体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会凭着本能去嘶去咬,吃掉附近的所有活着的生物!”看我这样,姬行义面上稍微缓了一下,又说,“但在古代,君子坐不垂堂,任何君王更不会把这种危险因素置于身旁。”
我又想刚才谈到的话题来,“嗯,既然尸卫随时都可能会死,之后就与僵尸无异,君王们就不会把他们放在身边!”
“尸甲就是一种对付尸卫死亡比较好的办法!”
姬行义顿了一顿,似乎已经忘掉了这尸卫所带来的威胁,“尸甲只要能被制造出来,就能化解这一切危险!”
“这尸甲好象也普普的呀,怎么能对付这些已经处于行尸走肉状态的死尸?”说到这里,我又向外面的尸卫投去一眼,斟酌着说,“老义,你自己看一看,这鬼东西身上穿的好象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和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秦汉札甲差不多。”
姬行义伸手指了一指,“这尸卫身上穿的是青铜盔甲,是吧?”
我点头回答,“是。”
“这盔甲极为完整,一穿上去耳鼻五官都会藏在里面,只有额头下方才会露出两个小孔,对不对?”
“对。”
“那不就结了,这两个小孔其实……”
说到这里姬行义干脆坐了下来,把所有的装备放在地上,缓缓地叙述着尸卫和尸甲的由来。
原来,在两千多年以前,涸川贵妃岭附近曾出现过一个叫哀牢的神秘古国,它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最初发韧于YN西部一带,由于处于穷乡僻野,资源比较匮泛,才导致整个国家习俗狂野,民风彪悍。哀牢国君王阴狠毒辣、残忍嗜杀,老百姓则耽于鬼神之事,一个个都骄奢淫逸的,各种蛊术盛行国内,巫风楚雨蔚为潮流。
到了汉武帝时期,处于哀牢边境东北部的夜郎在接见汉使时颇为无礼,留下“汉与夜郎孰大”的名言,因而触怒汉廷,汉武帝大怒之下就欲西征夜郎。哀牢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趁势向北扩张,与汉廷联合起来实施东西夹攻,很快夜郎大败丧师失地。这样,哀牢就奄有了云贵SC周边很大一片土地,并且把涸川贵妃岭也纳于其治下。
之后,哀牢君主摩些王就更加疯狂了,他好大喜功、穷兵黩武,接连出兵攻伐冉娏、滇、嵩、交阯、邛都、靡莫等部,灭国无数,树敌亦无数。而且,他还言辞傲慢粗俗无礼,在某一次外交活动中得罪了汉使,汉武帝刘彻震怒之下,几欲出兵讨伐哀牢。
外有强汉,内有暴民。摩些王无奈之极,只得出重金聘请保镖,恰好一支蟡系部落精通巫蛊之术,而且又是摩些王的姻亲,世代充任哀牢王的将官。所以,在看到摩些王的招贤令之后,蟡系图腾部落里青壮年纷纷踊跃参加,侍卫营很快就人满为患了。
蟡系部落世代后族,所有的尸卫对哀牢王都极为忠诚,甚至还把族里传承了几千年从不外传的“蟡”术也献了出来——很快,一些蟡系青年被摩些王用秘法制成“尸卫”。
这些“尸卫”作战勇猛、贞忠不渝,深得摩些王信任,但是摩些王不久之后就发现,尸卫既有优点又有缺点,由于哀牢国四面树敌常年征战,就免不了意外死亡,“尸卫”的身体则很容易沦为尸人,之后兽性发作,遗患无穷!
直到某一天,在某个巫师策划之下,一些特别强壮的“尸卫”就披上了“尸甲”,这样,即使这尸卫们死亡后导致尸变,也不会咬人吃人,其危害性就被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只不过,尸甲的制作过程极为阴狠歹毒,巫师在贵妃岭乱葬冈上就地取材,挖出铜、锡、铅等各种矿产资源。在冶炼的过程,用尸水淬火,让尸毒就浸入金属的内部。甲胄完工之后,巫师一边施咒,一边用尸油涂抹甲胄内外以防止生锈。由于开采、治炼和锻造的各个环节都离不开尸体,甲胄制造出来之后,不可避免地会沾上很多尸气和尸毒,就能有效地抑制个别尸蟡的过度发育。
——一般而言,尸蟡在注入死人体内之后,会处于一种不断繁殖的状态。此时,所有的细胞活力虽在,各个器官的机能也照常运行,但尸体无法从外界摄取营养。这样,整个尸体的内部环境比较和谐,尸蟡与尸蟡之间能够和平相处,不会发生大的吞掉小的的现象。
相反,如果尸蟡注入的对象是活人,那么情况就大有不同了。由于人体每天都要进食,能从外界摄取大量的营养物质,所以某一些个体就有可能长得比较强壮,弱肉强食,它们很快就会吞噬掉其他尸蟡,最后发育成熟破体而出。
听到这里,我又忍不住问姬行义了,“老义,你的意思是在说,披上尸甲之后能扬长避短,吸取尸卫和尸人这两种生物的优点?”
姬行义点头称是,“对,他们既不会咬人吃人,也不会破体而出,对君王构成不了一丝一毫的危害!”
我看了看洞外那“尸卫”,问,“既然这样,那这些尸卫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这可就难了——”姬行义目光缩了一下,面上的怜悯之色就更盛了,“培养一个合格的尸卫,需要整整十五年。必须选择身体条件非常好的婴儿接受专门的训练,让其五岁之前就到乱葬冈生活,吃喝拉撒也在这里进行,以尽量沾染墓穴中的尸气。等他长得十五岁之后,必须每天用尸水沐浴,用尸油擦身,持之以恒,坚持到大概五六年之后,也就是到他二十岁左右,才正式着手披甲……”
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几乎不敢再看那“尸卫”了,“那到底该怎么披甲呢?”
姬行义叹了一口气说,“等预备人选长到二十岁左右,先以其身体为范,铸造出青铜尸甲,然后,趁尸甲尚未完全冷却之前,由蟡族地位最高的巫师施法披甲……由于尸甲温度极高,这青年经过这么一翻折磨之后,肯定会疼得当场晕死过去,而就在他即将晕迷的那一刹那,巫师就通过头部那两个小孔,把幼体尸蟡灌入其体内。由于尸甲的存在,这些尸蟡既获得了死尸般的生长环境,又拥有类似活人一样的宿主!”
听到这里,我顿时觉得不寒而栗恶心之极,几乎连隔夜饭都快呕出来了。
尸卫的制作方法太过阴毒,也太过残忍了,大好青年几乎要被活活烫死,其四肢五官更是与尸甲板结在一起,整个身体都沦为了尸蟡的养殖场,在尸甲的感染下,他的肌肉会不断腐朽溃烂,全身发臭!
于是我惊惧未消地问,“这尸卫既然这么可怕,我们还有没有办法对付它?”
姬行义陷入了沉默,脸上尽是难色。
突然从右边传出一个不快不慢的声音,“当然是有办法的……任何东西无论它多么厉害,也还是有缺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