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非常震惊。我们这些盗门出身的人,即使对历代服饰没进行深究,总还是有所涉猎的,象姬行义、彭子羽等人,由于常年在古董行业里厮混,年龄较大,资历较深,甚至还算得上这一领域之中的行家,所以此刻经姬行义这么一指出来,我们统统都恍然大悟了,随即又生起一阵瞠目结舌之感。
是这画家画错了,还是存在其他什么原因?
大家顺势想了下去,联想到半个多小时前所经过的甬道,此刻却多出了一幅画,心里的震惊和恐惧就更非同小可了。
而且恰在这时,甬道里突然又起风了,我们被这阴风一吹,便很快就觉得浑身发冷,当真每人都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用力用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问,“老义,除了这帽正之外,这画还有哪些地方比较离奇?”
姬行义在这鬼画上指指点点,面上的迷惑之色却更加浓郁了,他叹息着道,“其实还有很多……比如这衣裳,这褶形,都还有很多疑点。”
我朝四周瞅了一眼,发现姬于嫣等女性早已经被骇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栗了,即使彪悍如彭子羽之流,此刻脸色也变了,显然对这鬼画上的情形非常好奇。
于是我又问,“哦,你且说来看看。”
姬行义指着这老者道,“汉服承袭秦制,贵族们的服饰大抵可以分为四类,即冕冠、衣裳、鞋履和佩绶等等,画上这人养尊处优气质娴雅,很显然,上述服饰他身上一样都不缺。”
我点着头说,“帽子刚才我们分析过了,确实是有问题。”
姬行义视线在不断下移,从老者所戴的冕冠扫视到下面的衣摆之上,他说,“其实这衣裳虽然非常华贵,绫罗绸缎无所不有,但如果真的放在行家眼里,也还是有一些问题的。”
我诧异之极,连忙又问,“衣裳……你这里用的是古义还是今义?”
我之所以这么问,因为“衣裳”一词,古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非常容易混淆。
姬行义果然向我投来了赞许的一眼,他说,“当然是古义……其实在古代,衣和裳是不同的,所谓上衣下裳,衣有襦、襜褕和短褐之分,裳则有袴、裙和褌之别!”
说完,他便又环视了一圈,在姬于嫣身上还特别多瞅了几眼,似在诱导——即使在如此危险的场合中,他仍不忘教导一众小青年。
姬于嫣果然很快就有了反应,“爷爷,那这老者现在所穿的又是什么?”
我加大了声音,“或者说他在衣着上有什么疑点?”
姬行义笑了起来,他时而指着这老者的上边,时而又指着下面,说,“这说起来疑点可就多了……少爷,你瞅瞅这老者,他上半身披着在文武百官之中颇为流行的袍服,下半身却穿着普普通通的袴。”
刘二似仍是一头雾水,这时就忍不住再问,“义爷,什么是袴?”
姬行义指着鬼画上的下面说,“大家请看,这袴说起来很晦涩,其实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裤子,古代贵族是不穿裤子的,只有武夫、普通老百姓出于行军打仗或者耕作劳动的需要,才会穿‘袴’。”
我连忙点着头说,“嗯,看看这上面,再看看这下面,下身所穿的‘袴’与头上所戴的长冠帽一点都不太匹配,这简直称得上混搭。”
刘二几乎快笑出声来,“混搭现在不是很流行么?”
“混搭现在是很流行,但在过去却是大忌……”姬行义脑袋偏了过来,说,“在两汉时期,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寻常百姓,其衣着服饰都必须要遵循特有的制度,上朝穿什么,平时穿什么,祭祀时穿什么都有严格的规定,一旦乱穿那就属于僭越,而当时虽属人治,但对僭越之罪处罚却是非常之重!”
经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彭子羽也脸色凝重,他喃喃自语道,“长冠帽只有祭祀的时候才会戴,而他身上所穿的却是常服,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我突然发问,“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画家不了解两汉的服饰制度?”
姬行义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说,“这个现在还很难说……少爷,其实你别看这幅画线条简单,造型古拙,其实还存在很多诡异之处,只是大家没有注意罢了!”
我的视线又转向了那鬼画,当即便饶有兴趣地道,“哦,你且说来看看——”
姬行义的右手又向上面滑动了少许,他指着老者的上身说,“少爷,你看这人所穿的袍服,还有这上面的褶痕以及线条,简直可以用宽衣缓带、迎风起舞和飘飘若仙这些词来形容,在这里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大家,两汉时期,这种画法还没有出现。”
我仍有一点不服气地说,“也许这鬼画是某位隐士所画,作品从没出世?”
姬行义摇了一摇头说,“少爷,这种可能性是有,但并不太大……人物画的风格无非有两种,一是吴带当风,一是曹衣出水,都出现在五代隋唐以后,两汉时期中国所有的画家都以古拙见长,重视线条,造型简单。”
我眉头又皱了起来,于是又问,“你觉得这到底是出于画家的疏忽,还是别有目的?”
姬行义沉吟了一下,脸色就变得更为凝重了,“这很难讲,反正我们自从来到贵妃岭,就奇遇不断匪夷所思,各种各样的稀奇事儿简直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刘二连忙附和道,“这次我们甚至还进入了一个外星生物的身体内部……”
我很快就打断了他,“那是不是外星生物还很难说,不过,那那尸地蝾螈和尸蟡同时出现,倒是显得非常奇怪。”
彭子羽这时也补充了一句道,“健少,我们经过过这里的,之前明明是一无所有,现在却多了一幅画!”
说到这里,姬行义也叹息了起来,“是呀,自从一走进这里,种种奇诡情境便纷至沓来不断转换,简直让我们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