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死了之后,我爷爷很长时间都没能缓过劲来,他长时间的沉浸在悲痛之中,直到他遇到了我奶奶!张大哥吧嗒着嘴,遗憾的说。“后来,我奶奶就和我爷爷成了亲,我爷爷也重新振作了起来,他用那一大笔银子,买房子置地,还干起了贩盐的营生!这些都是我爷爷在临死之前,偷偷的告诉我的……!”。
张大哥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他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对我说:“走吧,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我和黑妮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我说:“原来你爷爷竟有这么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呀……!”。
张大哥笑道:“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那是我爷爷的命,也是那个可怜姑娘的命呀……!”。他抬起了脑袋,眯缝起眼睛,眺望着远方连绵的大山,不禁长叹了一声,说:“我爷爷他早就作古了,他们的事也早就没人再提了……!”。
我们离开了树荫,继续赶路,山路蜿蜒曲折,我们鱼贯而行!我一面走在张大哥的身后,一面问他说:“可是……你爷爷临死的时候,他就没有告诉你,那个在树林里哭丧的老太太,到底是不是蛤蟆精变得?”。
张大哥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对我说,他爷爷死得很突然,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急交待!他死了之后,家里人在水缸底下,发现了一个装了五百两银子的瓦罐,里面还放着一封信!
我爹把信拆开,发现信是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写的,我爷爷在信上叮嘱我爹,让他行善积德,多做好事,如果有一天,有人来要瓦罐里的银子,你就把银子都给他,切记切记云云!
我爹拿着这封信,寻思家里也没欠过谁的债啊?这是怎么回事呢?由于这是老人的临终嘱托,因此我爹就又把那罐银子给埋了起来,专等着债主上门。可是时光荏苒,过了一年又一年,一直都没有人上门讨要这笔银子,于是我爹在临死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我,让我一定把银子还给人家!
我问:“后来怎么样了?”。
张大哥愁眉苦脸的摇了摇脑袋,说:“我等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等到债主!”。
我笑道:“会不会是人家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张大哥说:“希望如此吧!”。
我见张大哥心事重重,知道他还有事没跟我说,我于是咳嗽了一声,就把话头给叉开了,向他问起了本地的风土人情!张大哥倒很健谈,一路上跟我侃侃而谈,讲了当地一大堆的逸闻掌故给我听!黑妮却一言不发,她时而跑到我们的前面,时而又落到了我们的身后,她就像一只花蝴蝶,翩迁在我们的周围!
我们走过了一片山坡,山坡的上面开满了灿烂的花朵,黑妮蹲下身子,采了一捧鲜花,她笑着跳着,跑过来问我门好不好看!我和张大哥都微笑着对她说:“好看!”。
蓝天之上,漂浮着白云,和缓的微风送来了我们身后的花香,我们终于看到了茶陵!张大哥指着茶陵南面的一条土路对我说:“咱们绕过茶陵,走小路到零陵!”。
我说:“咱们用不用去知会一声老钱?”。
张大哥皱眉问:“你说的是哪个老钱?”。
我提醒他说,老钱是春秋舫的二掌柜,就是跟我一块来茶陵的那个人!他们东家死了,咱们不去支会一声,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张大哥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是他啊!我想起来了……不过这件事,咱俩可不能露面,城里人多眼杂,我看还是让黑妮跑一趟吧!”。
我说这样最好,可是黑妮能跟老钱说清楚么?张大哥摸了摸下巴,嘬着牙花子说:“这个么……好办,你不是会写字么?你给老钱写一封信,不就结了?”。
我一拍脑袋,说:“对对对,你瞧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于是我赶紧拿出了墨水笔,在一页纸上匆匆写就了一封短信,就把信交给了黑妮!
黑妮接过信,把它小心的装进了口袋,说:“我去了!”。
张大哥叫住黑妮,叮嘱说:“你把信送到了立刻就去追我们,千万别耽搁了!”。
黑妮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问:“爹啊,你们走哪一条路呢?”。
张大哥说:“我们走乌石涧那边的小路,你送完了信,就走那条路追我们!”。
黑妮微笑着点头说:“知道了,不就是乌石涧么?那地方我去过!”。说完,她冲我们招了招手,就像旋风一般,冲下了山坡,往城里去了!
我和张大哥目送她进了城,这才绕过城墙,走上了乌石涧的那条小路!乌石涧顾名思义,就是一条有水的山涧!张大哥告诉我,只要我们从乌石涧出去,就能到零陵了!我问他,咱们要走几天才能到零陵呢?张大哥说,咱们抄的是近路,大约两天的功夫就能走出去了!我纳闷道:“既然到零陵有这么近的路,你们贩盐的时候,干嘛舍近求远呢?”。
张大哥笑道:“乌石涧并不好走,你看见了就明白了!”。
我跟着他转过一座山脚,走到了一个峡谷里面,峡谷之中光线昏暗,草木参天,两壁厢都是高逾万刃的悬崖峭壁,峡谷之中常年流淌着从山顶奔流而下的泉水!湍急的水底,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黑色鹅软石,我猜乌石涧这个名字,应该就是由此而来的吧!
我和张大哥一开始尽量挑没有水的地方走,可是走了没几步,我们就不得不把鞋袜都脱了,在河水里面趟水而行了!走到傍晚的时候,黑妮从后面追了上来,于是我们三人合成一股,决定找一个干燥的地方,歇上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黑妮指着一处悬崖边上的土台说:“咱们到哪儿过夜吧,你们看哪里还有人搭了一堵矮墙呢!”。
我顺着黑妮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土台上面有一截用石头堆叠的矮墙。我们三人于是就爬上了土台,在周围搜集了一些柴草,就在土墙后面点了一堆篝火!
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峡谷里面也开始刮起了风!我们吃完了晚饭,刚要躺下,就听见不远处的溪水里”哗楞哗楞”一阵水响!
张大哥和我一个咕噜跳了起来,扶着矮墙往下面一瞧,只见一个挑着担子的人,正在溪水里面淌水而来!张大哥抻着脖子喊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那个挑担子的人停住了脚步,回答说:“我是走江湖卖艺的!你们是什么人啊?”。
张大哥喊道:“我们是赶路的!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走呢?”。
那个挑担子的耸了耸肩膀上的货担子,说:“没有办法啊,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大雨,这能落脚的地方全都被水给淹了,这不我一路就找这里来了!”。
张大哥冲他招了招手说:“你过来吧,我们这里还有地方呢!”。
那个挑担子的人高兴的说:“哎呦,这可太好了,那我就打扰诸位!”。
张大哥豪爽的笑道:“什么打扰不打扰得?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
那挑担子的人便不再说话了,他“咯吱咯吱”的挑着担子,“哗楞哗楞”的淌着水就走了过来。走到跟前,张大哥帮他卸下了担子,说:“呦!你这副担子可不清啊!”。
挑担子的人满脸堆笑的说:“不沉,不沉!”。
我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那个挑担子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带了一顶宽边草帽,穿了一件棉布小褂,裤腿挽了起来,打了一双赤脚!
他把担子放在了地上,拿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问我们说:“不知几位怎么称呼啊?”。
张大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我姓张,你就叫我老张好了!这位……!”。他指着我介绍说:“这位是查先生,那边那个睡着了的姑娘,她是我闺女!”。
挑担子的那人拱了拱手,说:“失敬失敬!”。
张大哥问那人说:“你怎么称呼啊?”。
那人微微一笑说:“小的姓哈,家里排行十九,你们叫我老哈就行!”。
张大哥哈哈一笑,说:“老哈,你这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宝贝啊?怎么这么沉呢?”。
老哈嘿嘿一笑说:“不瞒两位,我这箱子里装的可都是我吃饭的家伙,虽然沉了点可须臾也不敢离身啊!”。
张大哥点了点头,说:“不知兄弟行走江湖,卖的是什么手艺啊?”。
老哈拱了拱手说:”不怕两位笑话,小的别无所长,只靠演影子戏为生!”。
张大哥请老哈在火边坐了,又问他说:“这影子戏我倒也瞧过,不过那都是三五个人演的,你这一个人怎么能行呢?”。老哈闻言,哈哈大笑,拍着胸脯对张大哥说:“我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你看的那些都不是正宗的影子戏,正宗的影子戏都是一个人即演且唱,哪用的上三五个人呢?”。
张大哥不信道:“老哈,你可别吹大气啊!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还没看见一个人演的影子戏呢!”。
老哈也笑道:“我怎么敢在两位行家跟前吹牛皮呢?你们若是不信,待会儿我给你们演上一段如何?”。
我和张大哥齐声叫好,都催老哈赶紧给我们来上一段,以慰漫漫长夜的寂寥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