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光几乎一夜没睡，他不是失眠，因为沈燕的房间隔壁住着裴恒，处于担心，李炳光便没有入睡。在自己房间里，充当起沈燕的警卫。时刻注意沈燕是否有呼叫，只要外面传进来任何不和谐的响声，他就会冲出房间，打算给裴恒再来一次更猛烈的教训。

　　如果里没有别人，就他们三个，如果有人捣乱，那就是裴恒。小偷也不会光顾这样的房子，李炳光认为，这个房子甚至勾不起小偷的兴趣。

　　有时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有时坐在床上抽着闷烟。孤独感不断袭来，冲击着李炳光的心灵。他光着脚，在冰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脚上的触觉已经麻木，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

　　他想念王莹，希望她就在身边，抱怨他抽烟太多，吧啦吧啦说一大堆话。李炳光拿出手机看了一会，没有任何信息，老朴和徐新，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任何音讯。之后，李炳光才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也许他们不断地尝试联系他，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也许王莹突然醒过来，正试图给他电话。整夜，李炳光都在跟自己对话，像个精神分裂患者。有一段时间，仿佛王莹就在房间里的某个位置，他竟然站起来寻找，向空气问话。

　　夜里除了寒冷，剩下的就是安静。正是太过于安静，李炳光的才发现自己孤独，毫无倾诉对象。沈燕，她可以倾述吗？昨晚他似乎看到了真实面目的沈燕，并没有之前那么讨喜。

　　他不喜欢沈燕的语气，像个高高在上的领导，即便是老朴，也从来不会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我不是玻璃心，李炳光心想，她不应该对我用那种语气，我更不是她的下属。

　　烟一根接着一根，时间过去了多久，李炳光不知道。窗外的天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等他回去必须要好好投诉老朴，他怎么给他找来这么一个联系人。

　　想到自己把裴恒揍了一顿，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痛快，那个混蛋就应该被这样对待。满嘴低俗还暗示沈燕留下来陪他几天，要是徐新在，他恐怕就要站不起来了。

　　打架过后，李炳光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不知道是不是裴恒太弱的关系，以前很少打架的他，却能轻松应对一个经常在边境混饭吃的人，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李炳光试图找出原因，难道是炖羊肉起的作用，别人都说羊肉温补。即便是仙丹，也不会这么快见效。何况只是吃了一顿羊肉，总之，裴恒在他的攻势下，完全抵挡不住。

　　直到天色微亮，街道偶尔传来讲话声时，李炳光才放心睡去。期间，由于太冷的缘故，李炳光醒了好几次。很快，他感觉刚闭上眼睛，沈燕过来敲门把他叫醒。

　　这时已经快临近中午了，沈燕告诉李炳光，准备出发赶紧收拾。李炳光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楼下，通宵对年轻人而言，影响不大。对于李炳光这样的年龄，就显得太吃力了。

　　裴恒刚好从门外进来，两人见面如同陌生人，看也没看一眼。李炳光倒也自在，过完今天，就不用再互相碍眼。简单地吃过东西，裴恒开着那辆尾部异响，引擎会咳嗽的车，带他们前往边境。副驾驶座仍旧是给沈燕预留，李炳光不屑，压根就没想过要坐那个混蛋旁边。

　　似乎经过一夜发酵，他们之间的仇视更加深了。裴恒开着车，和沈燕有说有笑，丝毫没有理会李炳光。裴恒的黄段子依旧，却不再有暗示性的语言。

　　只提过好几次，让沈燕从回来时，别回大连了，在这里生活和他一起生活。反正他能养得起她，天天上班累，不如在这里享受之类的话。沈燕也没有顾忌李炳光的存在，反而跟对方打情骂俏起来，就好像昨晚裴恒的偷窥没有发生过。

　　沈燕变了好多，特别是到了边境以后，只是一天的时间，人的变化真能如此之快？李炳光不明白，他甚至怀疑裴恒朋友的房子，是不是风水不好，沈燕被鬼上身。还是跟陈叔家的事件一样，裴恒在屋子里面作法，把沈燕下咒语了。

　　可是，以那家伙的猥琐样，根本不可能整出些什么大新闻来。李炳光非常厌恶他，甚至到了恶心的地步。这种恶心，或许连吴总都自愧不如。

　　车子在大路上疾驰，从裴恒和沈燕的对话得知，大概还要好几个小时，他们从另外一个地方进山，穿过峡谷，才能达到。李炳光想睡一觉，车子的异响太大，还有上下摆动的车身，让他无所适从。裴恒还告诉沈燕，车子到了山脚，就得步行进去，在那里已经安排好人接应。

　　“是要徒步穿越山谷了。”沈燕问。

　　“你不是很喜欢徒步吗？车子开不进去，走路花的时间，刚刚好在晚上可以到达。我们会在上面露宿，休息一会，到凌晨你再过去。”裴恒故意把们字去掉，他并没有把李炳光划入里面。李炳光心中骂了一句，语言根本刺激不了他。只不过，沈燕从中午到现在，仍旧不闻不问，让他有点心寒。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他们两人的谈话正火热时，车子竟然熄火了。发动机舱冒出大量白色蒸汽，车上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除了尾部还发出异响。

　　裴恒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开到路边，车子停稳，裴恒下车打开引擎盖，蒸汽一股脑门地冒出来。沈燕打开门，也跟着下车。李炳光无动于衷，他下车帮不上忙，特别是让他去给裴恒打下手。

　　只见沈燕在一旁和裴恒说了几句，沈燕便来到车窗旁，“把我的水壶拿给我。”沈燕指了指背包。李炳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把水壶递给她。沈燕拿着水壶，回到车前，看样子是要给汽车加水。李炳光不了解汽车，他只是在某些电影情节中见过。

　　他在车上坐了好一会，沈燕没有回到车上，由于引擎盖挡住了视线，李炳光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看样子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决，李炳光决定下车抽烟，他没有走向车头，站在车尾点起一支烟。

　　大风让他的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打起火，好不容易火来了，却又再次被吹灭。他索性回到车上，把烟点着，再下车。这时，他听到裴恒和沈燕在聊天。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留下来？”裴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欲望。

　　“不，我答应过他，而且我不过去就白来了。”沈燕回答。

　　“异国风情有什么好体验，我的床够大，你可以好好体验嘛。”车头传来裴恒的奸笑。

　　“真的够大吗？”沈燕妩媚地问。

　　“我的不瞒你说，试过的都夸够大。”

　　从李炳光下车抽烟，到最后上车的几分钟，两人的话题，一直围绕在情欲上，从未离开过。李炳光竟然脑补沈燕和裴恒接吻的样子。由于缺乏睡眠引发的头痛，在听了他们的对话后，李炳光感到更加难受了，并发誓下次不再轻易通宵了。

　　必须好好地补觉，沈燕竟能跟裴恒搭上，李炳光心想，看来她在停车场强吻李炳光，估计也是抱着征服的心里。也许沈燕真实的一面，现在才显露出来。在文明城市，沈燕的言行举止受到约束，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欲望就控制不住泛滥开来了。

　　她变了，变得如此之快，确切的说，她的真面目露出来了。李炳光为自己吻过这样的女人，感到恶心。渐渐地，他睡着了，迷糊中听到他们上车，还有车子再次发动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他们聊天，聊天内容无非是那些话题。

　　期间，沈燕把他叫醒过一次，递上一包零食，李炳光本能地摆摆手，又再度进入睡眠。等到天黑以后，李炳光才醒过来，他们到达目的地了。透过挡风玻璃，李炳光看见不远处就是大山，沈燕和裴恒在车前面不远的地方生火。

　　李炳光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像个醉汉。他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通宵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李炳光看见边上有一间小木屋，他本以为有人住在里面，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随手搭建起来的木屋，里面什么都没有。看样子是随手搭建而成，在空旷的荒野中摇摇欲坠。

　　“你醒了，你快睡了一个下午，我们打算煮点东西吃。”看来经过一个下午的熟悉，沈燕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还用到“我们”这个词。她裹着一张被子，坐在火堆旁。裴恒竟然还给她带了被子，难怪会称作“我们”。

　　“困。”李炳光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对了，今晚我们怎么休息？”沈燕转过头问裴恒。

　　“你喜欢，我带了睡袋，吃过饭我们就上山，晚上山里冷。”裴恒往火堆里添了柴火，木头是他放在尾箱里带过来的。火堆旁放了一只铁锅，里面的东西正在沸腾，李炳光闻到一股羊肉味，偶尔吃一顿会觉得很美味，如果没一餐都以羊肉为主，李炳光会受不了。由于肚子饿，李炳光的口腔分泌出唾液，他咽了咽口水，没有理会他们。

　　这里算不上山脚，前面要走大概半个小时才能算得上山脚。山上零星地分布着绿色植物，没有高大的树干，全是低矮的灌木。李炳光感到神奇，这些植物竟然能在如此环境中生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山坡没有在天溪岩那边陡峭和险恶，只要踩好脚下的路，还是可以很快地翻过去。

　　在他的身后，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向三个方向无限延展。与他们经过内蒙古时不同，这里的平原上，没有任何植物，看上去死气沉沉，充满了绝望，人若是在这里迷路，会比在天溪岩迷路更恐惧。

　　李炳光往三个方向望去，无论从哪个地方有人生火，都能一目了然。同理，他们在此生火，好几公里外的地方也可以看见。太阳下山后，温度更低了，单靠冲锋衣有点扛不住，好在他们在大连买了保暖衣，李炳光打算待会就把保暖衣换上。

　　羊肉很快就炖好了，米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煮好，一锅羊肉就着米饭吃，李炳光连续吃了好几碗。吃饭那会，裴恒一直在和沈燕聊天，没有理会李炳光，沈燕或许是对他的话题比较感兴趣，便没有和李炳光说话。正在吃饭时，裴恒的手机响了。

　　“喂，怎么了。”裴恒手上拿着筷子，不断地伸进锅里。

　　“你们按路线过来就行了，我早到了，记得把东西拿上，就等你们过来望风我才能上山。”裴恒把音量调高，以此显得更有男子气概。

　　“嗯，对，老地方，木屋那，不说了，待会信号就要断了，你们过来就是了，有好东西呢。裴恒挂了电话，“哎呀，昨晚都吩咐好了，还打电话过来问。”

　　“你朋友？”沈燕问。

　　“是啊，傻得要是，说好了，还打电话过来问。”

　　“他们是过来帮忙吗？”沈燕继续问。

　　“算不上，他们过来协助，要是在上面遇到边防，他们会帮助我们。”裴恒满不在乎地说。

　　“边防？你说的是边防军吗？”沈燕略带恐惧。

　　“对，边防军，主要是蒙古那头，可以收买，别担心。”裴恒伸出手拍了拍沈燕的肩膀，之后手就没有挪开。沈燕也没有表现出厌恶之情。

　　“反正我们跟定你了。”沈燕说。

　　晚饭临近尾声的时候，裴恒的朋友来了，他们的车在平原上开得很慢。同时车头大灯装了灯罩，这种灯罩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灯罩，它能起到降低灯光亮度而配备上去。

　　李炳光好奇地看了一眼，灯罩的做工很简陋，显然是他们自己手工制作，具体为什么装上这种灯罩，来过这里的人都会知道。车子停在木屋旁，距离他们大概有二十多米，李炳光清晰地听到车门响了三下，可以推断出，车上一共下来三个人。

　　裴恒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借助微弱的亮光，李炳光看见那三个人站在木屋边上，之后裴恒走过去和他们做了些见面手势，类似黑人见面。

　　“你今天怎么了？”沈燕忽然问道。

　　“没，没什么。”李炳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盯着锅里的羊肉。

　　“真的没事？是昨晚没睡好吗？”

　　“昨晚没睡。”

　　“为什么？因为...”

　　“你住他边上，你觉得我能安然入睡吗？”李炳光又瞟了她一眼。

　　“傻瓜，这有什么担心的。”沈燕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表情。

　　“我不信任他。”

　　“燕子。”裴恒叫了一声，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信不信，我们都要跟着他才能安全过界。”沈燕说完站起身，朝他们走过去。

　　李炳光无意争辩，昨晚通宵下来，已经够累的了，想到今晚还要在山上赶路。他必须要抓紧有限的时间好好休息，恢复精神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