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光,毕业某野鸡大学。在校期间,教室趴着,电脑前坐着,要么床上躺着,谈不上不学无术,也达不到天天向上。坏事没他份,好事轮不到。人生两个极端,偏偏选中间的道儿走,美其名曰:中庸之道。
因各科成绩挂红灯,被舍友戏称“红灯区男人”。对此,他显然不在意,认为自己是匹千里马。毕业后,发现自己其实是只****却死活不肯承认,觉得以后会有大作为。
在宿舍为了玩游戏,废寝忘食,蓬头盖脸,舍友对他极其嫌弃。不帅就好了,还不注意一下形象。李炳光却认为,外表是虚的,内在才是永恒的。还常常拿各大名人的邋遢照片作对比,结果,舍友纷纷找到女朋友,只有他还是单身狗。
四年大学生活,李炳光认为很狗血,身边上演各种爱情反转剧。昨天看着舍友好好的,今天就为失恋在哭。李炳光也是庆幸自己,没有趟浑水。他已经习惯,成为别人剧情中的路人甲。
一转眼,李炳光就快奔三了,不再是刚出社会的热血青年。每年同学聚会,看着别人炫耀车子房子,吹嘘和攀比。他觉得,除了毕业证没变,其余都变了,就像是和一群陌生人在聚会。
有人说的明明是假话,却因为他开着宝马,大家都相信是真话。那样的人有钱,大家又都想成为那样的有钱人,自然而然的,他说什么,都会当成圣言。如果李炳光自己也能有钱,那一定很多话说,去讽刺那些自以为是,说假话、大话的人。毕业至今,只参加了几次同学聚会,李炳光再也无心恋战,感到恶心,浪费时间。
李炳光有个同事,叫朴正康,名字听起来,多少有点韩国人的味道,可惜他是个中年人,但不是欧巴的类型。长相完全符合中年人的面貌特征,完全没有他的名字那么时髦。除了刚到公司那段时间,叫过他全名以外,之后李炳光都叫他老朴。
老朴虽人到中年,却未发福,可能是常年在仓库搬货有关,而且他上班的交通工具,是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永久牌”男装自行车,这两样都成了他保持身材的重要手段,身板非常厚实,手臂还有肌肉线条。脸上饱经风霜的皱纹,是一年比一年多。他不以为然,还开玩笑说,李炳光过几年,就会步他的后尘了。
老朴在公司呆了快十年,这种资历可不是谁都可以拿他来寻开心。好在他不是性格古怪的中年人,倒像个年轻人,十分开朗的人,还经常和李炳光调侃。不像一些人,性格上阴郁到极点。起初,李炳光以为他是个难以沟通的中年人,接触久了才发现,眼前的中年人,除了不会用电脑外,其它都好。
老朴有个爱好,闲着没事,就看一些风水八卦的书籍,偶尔还帮人看八字。他曾毛遂自荐的说,要帮李炳光算算八字。李炳光拒绝了他的提议,用他自己的话说,不相信这套东西,更相信科学。老朴无奈,只好继续看书。
对面马路上,传来争吵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去,两个年轻人和两个民工,正在对骂着。一辆黑色的两厢车,停在工地的侧门。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这个争吵,挡住了人家工地车辆,进出的路。这个门的斜对面,就是李炳光所在的仓库停车场。
“有个破车就乱停,交警也不巡一下这边。”李炳光伸长脖子看。“交警怎么会跑到这边来,怕是找个喝水的地方都难。这样的事,多着呢。”老朴坐回到他的椅子上。
李炳光回到电脑前,仔细地录入数据,为一个月一次的盘点做准备工作。老朴坐在椅子上,刁着烟,捣鼓他昨天刚买的智能手机。他用了几年的按键机,在上个月已经寿终正寝了。后来李炳光便推荐他买智能机,他说功能不要太多,多加一个拍照就好。后来,李炳光在网上帮他淘回来,比在外头的店铺买便宜几百块,把他乐得手舞足蹈。现在手机的功能都差不多,唯有配置上区别比较大。
“我有点后悔买了。”老朴用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适应这台机子,他自己也说,人老了,接触新事物,反应会慢点,而且内心会有些抗拒。“不是用得挺好的嘛?”李炳光盯着电脑说。“拍照功能,我又找不到了。”老朴点起烟,抽了一口,看着手机屏幕,搜寻他想要的拍照功能。“待会再教你,我得把报表赶出来给小琪。”李炳光依旧没有回头。“报表的事,真是辛苦你了。”老朴放下手机。
“都是工作,没有辛不辛苦的。”李炳光感到老朴有些没完没了。“每次都是你做,感觉自己作用不大了。”老朴说。“感觉不好意思,到盘点那天就多搬点。”李炳光笑着说。“过两天,我请你吃一顿吧!顺便把小琪也叫上。”老朴又继续弄手机。
“来,你看看。”老朴走到他身边,李炳光没有回头继续工作。老朴拍了拍他的肩,李炳光不耐烦的回过头,却被老朴抓拍了一张。“嘿!我终于找到拍照功能了。”老朴兴奋得像个孩子,李炳光有点哭笑不得。
“我最近在学相术,帮你在照片里面看看。”老朴盯着照片。他对风水玄学之类的东西,兴趣很大。平时说起故事来,也和这方面有关,滔滔不绝。若是碰上三五个人坐在一块,大家都在听他说故事,也都喜欢听他说。加上老朴说故事的能力很强,每次都让大家意犹未尽。李炳光当然也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呢,有时候会觉得老朴挺烦的,说个没完没了。
不过,李炳光只把这当成娱乐,没有信以为真。倒是真有信风水的人,真的找上门,让老朴去看风水。为此,老朴还拿了不少红包,对比起仓管的杯水车薪,看风水的收入,完全可以成为他的主业了。
老朴倒也有规矩,可以说是奇怪吧!不是每种类型的风水都帮看,居家择业,婚礼择日照单全收。而拜祭寻龙,一概拒绝,李炳光曾问过他,为什么不看。用老朴自己的话说,‘前者舒服,后者高危’。
“看出什么来了?”李炳光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看着他。“有点意思。”老朴奸笑几声接着说,“你的面相,十浊一清。不高、不帅,没有桃花运,懒散,缺点一堆。”
“老朴,不帅已经与桃花运绝缘了,说的都是明眼人看出来的。”李炳光向他抛去鄙夷的目光。老朴皱着眉看着他,“十浊一清,指的是一个人,他有很多缺点,但一清,是优点,而优点在哪,是什么,我还真看不出来。”老朴自己也感到奇怪。“敢情你是书本还没吃透,直白的说,就是水平不够。”李炳光每次总不忘调侃一下老朴。
“你就别说这话了,但我可以保证,这一清,书上指出是足以改变人生轨迹。”老朴郑重的说。“有这么神?你倒是给找找,等我翻身也好,不求年收百万,月入过万也好。”李炳光有些好奇。“我是真看不出来。”老朴说。“半斤八两。”李炳光语带讥讽。“去去去,我不是说才开始看书。”老朴受不了李炳光的语气,不耐烦的挥挥手。
李炳光得意的转过身,继续工作,这下他应该没那么多话了。在他还没有来之前,老朴用的是手抄账本,工作效率并不高,往往是第二天中午,才把昨天的帐给弄完。李炳光来了以后,后勤便给他配了电脑,表格、入库之类的,全在电脑上完成。
老朴本来也有心学,后来财务在电脑上,加了一个仓储系统,让他更加头痛。于是,电脑上的工作全部都交给李炳光。“小李,刚才说吃饭的事,我是认真的。”老朴又回到这个话题上。“又来了,你帮人看风水,赚了不少钱吧!”李炳光回过头笑着说。“你觉得是就是吧!这次别推掉了,”老朴提醒他,不然每次说请客,他都推掉。“这两年来,你可做了不少事情。”
“这不是分内事嘛,有什么我的你的。”李炳光皱了皱眉头,想必这次是得赴宴了。“换做别人,怨言可大了。”老朴说。“我跟你......”李炳光还没说完。“就是吃饭,不多说了,我把小琪也叫上。”老朴便打断了他的话,而且语气坚定。
李炳光输入完最后一行字,敲了两下回车,保存,总算大功告成。忽然,老朴抓起脚边的饮料瓶,朝外头扔去,嘴里咒骂着。“又是这只死猫,每天一早都得给它扫屎。”老朴有些气愤。
一只猫,确切的说,是一只黑猫。站在不远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不知是不是被老朴扔出的饮料瓶吓到,站在那一动不动。
李炳光一向不喜欢猫,更何况眼前是只黑猫。夜里猫的叫声,总让他浑身不舒服。据以前的人说,有黑猫出现的地方,意味这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是个不好的兆头。“前两天,在门口拉屎。”说着,老朴去拿了扫把,走出去。黑猫见状,转身就跑。
正好有人走进停车场,被掠过的黑猫吓了一跳。被吓的人,是财务部的田佳琪。因为对账的关系,田佳琪和仓管的接触比较多,自然和李炳光他们比较熟悉。田佳琪在公司上班已经有三年多,李炳光觉得,她是自己接触过的会计中,脾气最好的一个。
“你们真坏,欺负小猫,小心点哦。”田佳琪不怀好意地说。“报表我传到共享里面了。”李炳光耸耸肩的说。“下周五,盘点哦,时间确定了。”田佳琪如释重负,每次盘点,好像都挺累人。他们财务负责动脑,仓库嘛,自然是出力了。
“看见你这个时候过来,我以为又得加班了呢”李炳光苦笑地说。“看见我过来,有阴影了吧!”田佳琪大笑起来。“连续一周,能没有吗?”李炳光反问。“我也有加班的,而且加班费不会少算。”田佳琪做了个鬼脸。“真是太感谢了,一定要请吃饭。一定要。”老朴嚷道,他今天的思考核心,似乎就是怎么请别人吃饭。
“正叔,你说的哦,我都记好了。”田佳琪得意的说。“今早我跟小李说过了,就这两天,到时候会叫上你。”老朴说。“记得叫上我哦,还有就是,过几天,我会过来帮忙一起整理货物。”田佳琪说。“整理货物?”李炳光不解的问。
“因为上个月回货的事?”老朴问道。只见田佳琪点点头,李炳光记得两个月前,盘点前夕,回来了一大批货,导致后来乱作一团。又是加班,又是增加人手,点出来的货物,总是多。后来,财务部的吴总过来,并带了好几个财务,加班加点,才把事情弄清楚。
“这样也好,不然想起那天凌晨才回去,我就害怕。”李炳光心有余悸。“我们吴总还是很体谅你们的,倒是后勤部都没人过来帮忙。”田佳琪的语气有些抱怨。老朴站在一旁,没有说什么。
田佳琪离开以后,李炳光便到库房检查。仓库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他们办公的区域,一个则是存放货物的地方,叫库房。库房很大,堆着大大小小,装满货物的纸箱、物料。货物都是休闲零食居多,还有饮料,公司目前主营,就是这个东西。
库房太大的缘故,检查起来有点费时。主要检查是否有火患,还有准点关灯,他和老朴达成某种协议,无论是谁,都不准在库房里头抽烟。
库房的窗不多,开得又高,光线不够,加装灯管,实属无奈之举。尽管外头太阳晒了一整天,里头还是冷飕飕的,特别是这一个多月。可能是随着夏季越来越热,里面才特别凉爽吧!李炳光特别喜欢库房的温度。他常跟行政部抱怨,外面不装空调,他俩就到库房里办公。
库房里,有个角落,被他们称之为“闲暇时光”,只有他两才知道。在两个货架相交的地方,老朴预留了一块小空地。那里是留给他们两偷懒用的。上班上得太累,或者闲着没事做眼困了,就会跑去那个地方睡一小会。另一个人则在外头看着。
因为两旁是货架,老朴在前方,又摆了好几层的货物挡住。想要进去,只能搬出旁边货架上的纸箱,从货架钻进去。若是把纸箱归位,呆上一天也不会被人发现。李炳光每次经过这里,都会淡淡一笑。
检查好库房,一天的工作便到尾声了。老朴便又说起吃饭的事。忽然,一只黑影从李炳光脚下飞过,寻影而去,黑影在仓库门边停下,那只黑猫,又出现了,它盯着李炳光,让他有点不寒而栗。